徽宗接過,輕啜一口,讚道:“好茶!還是師師烹的茶,有魂。”
君臣閒聊,琴棋書畫。
李師師從容應對,心卻始終懸著。
她在等。
等那杯茶儘,等那盞底的驚雷,在天子心中炸響。
……
與此同時,新宋門碼頭。
周邦彥在鐵頭魚的掩護下,已混入碼頭後巷。
官兵的盤查聲、貨物的搬運聲、腳夫的號子聲混雜在一起。
他正欲穿過一處貨場,一陣沙啞的歌聲,忽然鑽進耳朵。
那歌聲來自一個蜷縮在牆角的獨臂腳夫,調子蒼涼,卻帶著一股子磨不爛的韌勁。
“……黃河冰封愁煞人,汴河船來笑開顏……”
“……花石綱,萬民怨,今年冬早,石貴人笑……”
“石貴人笑……”
周邦彥腳步一頓。
這四個字,像一把生鏽的錐子,紮進他心裡。
鐵頭魚壓低聲音:“碼頭上腳夫們編的,‘石貴人’,罵的就是應奉局的朱勔。花石綱的船一到,那些狗官就肥了,可不是‘石貴人’在笑麼。”
周邦彥默然。
他想起父親的遺言:“國之基石,非金玉,乃民心。”
如今,朱勔之流,正用萬民的血淚,堆砌著他們的“花石”。
這已不隻是家仇。
他懷裡的錦囊,沉甸甸的,仿佛裝著的不是罪證,而是萬千百姓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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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心潮起伏之際,福寧殿內,徽宗終於飲儘了最後一口茶。
他放下茶盞,下意識地端詳盞底。
起初,他隻看到茶漬的自然紋理。可隨著盞中茶湯漸漸冷卻,茶漬凝固,一個細微的,由拱聖營獨有的一種特殊顯影茶墨繪製的圖案,在茶漬深處緩緩顯現——那是一張簡筆的汴京地圖,地圖上,一個紅點正閃爍在艮嶽石窟的位置,旁邊,十六個小字如同血字般浮現!
“冬至改期,廿五夜渡。石窟鐵甲,遼使圖宋。”
每一個字,都像一柄重錘,砸在他的天靈蓋上!
艮嶽石窟?
鐵甲?
遼使?
他猛地抬頭,盯著李師師,眼中先是錯愕,繼而湧起一股被冒犯的怒火——這分明是妖言惑眾,是戲弄君王!可昨夜汴河的血腥氣、新宋門的異常奏報、以及他心頭縈繞多日的隱約不安,此刻如同潮水般湧來,將那份怒火澆滅,隻剩下徹骨的寒涼。
他死死盯著她,試圖從她臉上找出哪怕一絲慌亂,一絲偽裝。然而,李師師的眼神清澈而堅定,唯有那份以命相搏的決絕,讓他心頭猛地一顫。這份警告,已不僅僅是字跡,而是用她的性命,刻在他心上的血書。
徽宗隻覺一陣天旋地轉,搭在龍椅扶手上的手,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
他明白了。
李師師,正冒著抄家滅族的風險,向他遞來了一份足以傾覆大宋江山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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