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的話音剛落,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言語,宴廳之外,忽然傳來一陣金鐵交鳴的巨響與蠻橫的呼喝!
“遼國使臣耶律乙辛,聞樊樓有妙樂,特來請奏一曲!”
那聲音陰冷如毒蛇吐信,帶著一股草原的腥風與毫不掩飾的蠻橫,粗暴地灌入每個人的耳朵裡!
這根本不是“請奏”,而是“問罪”!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大宋體麵”的臉上。
緊接著,一名禁軍校尉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臉上血色儘失,盔甲上甚至還有一個清晰的腳印。
“陛下!不好了!遼使……遼使帶著甲士,硬闖進來了!”
耶律乙辛的到來,如同一匹闖入精致瓷器店的惡狼,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機與傲慢。
他身後跟著數名身材高大、氣息彪悍的遼國甲士,他們身披皮甲,手按腰間彎刀,眼神輕蔑地掃視著滿堂跪伏的宋臣,仿佛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
他們的皮靴踩在樊樓名貴的花紋地磚上,發出“咯吱”的刺耳聲響,每一步,都像是在踐踏大宋的尊嚴。
這是蔡京與高俅的殺手鐧。
他們算準了徽宗優柔寡斷,外厲內荏,隻要有外敵在場,為了粉飾太平,為了那點虛無縹緲的大國顏麵,他必然會選擇息事寧人,將內部矛盾壓下去。
“參見大宋皇帝陛下。”
耶律乙辛隻是微微躬身,禮數敷衍得近乎侮辱,姿態卻無比倨傲。
他的目光,越過驚怒交加的徽宗,直接落在了李師師的身上,嘴角咧開一個殘忍的弧度。
“本使聽聞,樊樓有女,能奏亡國之音。今日一聽,果然名不虛傳。”
“隻是不知,這首《黍離》,是在詛咒我大遼,還是在詛咒你大宋的盛世啊?”
他一開口,便直接將一頂“動搖邦交”的大帽子,死死扣在了李師師頭上。
一時間,整個宴廳,殺機四伏。
蔡京的沉穩,高俅的淩厲,耶律乙辛的蠻橫,三座大山,形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鐵籠,將徽宗與李師師死死困在中央。
他們要逼著徽宗,就在此刻,就在這裡,做出選擇。
是相信一個來曆不明的歌姬與一個虛無縹緲的記憶,還是維護“穩定”的朝局與“穩固”的邦交。
這道題,對過去的徽宗而言,答案是唯一的。
就在這死一般的寂靜中,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李師師必死無疑的時刻,她忽然動了。
她沒有辯解,也沒有反駁。
而是對著徽宗,行了一個無比莊重的大禮,額頭觸地,發髻上的金簪也隨之滑落。
“鐺”的一聲輕響,那根雕著並蒂蓮的鳳頭金簪,掉落在光潔的地板上。
簪身從中裂開。
這不是意外,而是她用巧勁,在叩首的瞬間,以手腕為軸,將簪尾在地麵上精準一磕,震斷了簪內的機括!
整個動作行雲流水,快得讓人無法察覺,隻當是驚慌失措下的無心之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