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僅僅是割地賠款,那是亡國!是社稷傾覆!是他趙氏列祖列宗的陵寢被人踐踏!
他的目光,在那枚靜靜躺在龍案上的、刻著“崇寧五年”字樣的銀鐲上停留了一瞬。
那冰冷的銀光,在燭火下顯得格外刺眼,仿佛在無聲地嘲諷著他的猶豫與怯懦。
崇寧五年。
元符兵變後的第五年。
那場他親手掀起的風暴,那場被他刻意遺忘的血腥往事,如今,以這樣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回噬到了他自己身上。
他想起了李師師呈上這銀鐲時,那平靜無波的眼神。
他想起了周邦彥在不良井的泥濘中,向他描繪的“護民”二字。
他想起了那些在汴河中無聲漂浮的、身上帶著牙牌勒痕的浮屍。
原來,所有的線索,早就擺在了他的麵前。
隻是他,一直不願去看,不願去信。
最終,他從牙縫裡,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了他的決斷。
那聲音沙啞得仿佛兩塊生鏽的鐵在劇烈摩擦,充滿了疲憊與決絕。
“準!”
一個字,石破天驚。
高俅與蔡京的臉色,在那一瞬間,如同被嚴霜打過的茄子,瞬間灰敗下去,再無半點血色。
他們難以置信地看著禦座上的皇帝,仿佛在看一個被妖邪附體的陌生人。
徽宗隨即抬起眼,目光如兩道冰冷的利劍,直刺麵如死灰的高俅。
他的眼神裡再無半分平日的溫和與依賴,隻剩下君王的冷酷與不容置疑。
“著皇城司,即刻起,派最精銳的人手,‘護送’周大人前往開寶寺。”
“護送”二字,他咬得極重,其中的威脅與警告之意,昭然若揭。
“給朕把他看得死死的!”
“他走到哪,你們跟到哪!他若要上天,你們就給朕搭梯子!他若要入地,你們就給朕掘地三尺!”
徽宗的身體微微前傾,那身明黃的龍袍在燭光下流動著令人窒息的威壓,如同一座真正的山嶽,轟然碾下。
“記住。”
“開寶寺的琉璃塔在,周大人就在。”
“塔若有絲毫差池,周大人若少了一根頭發……”
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
“朕,提你高俅的人頭來見!”
這番話,是命令,是敲打,更是用皇城司的刀,為周邦彥劈開了一條血路!
同時,又用高俅的項上人頭,為周邦彥打造了一座最堅固的囚籠!
他成了天子之囚。
一個誰也動不得,也絕不能讓他逃脫的、行走在刀尖上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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