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碗茶寮內,血腥、汗臭與劣質燈油燃燒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氣味。
裁決司小旗張保衡的腳,如同一根燒紅的烙鐵,死死踩在小葫蘆的胸口。
他獰笑著,將手中的七巧板一塊塊地掰碎,碎片如同嘲諷一般,丟在小葫蘆的臉上。
“小雜種,骨頭還挺硬!說!圖到底在哪?彆告訴老子,就藏在這幾塊破木頭裡!”
他腳下又加了幾分力,小葫蘆的胸骨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咯”聲。
小葫蘆的視線已經模糊,整個世界都仿佛蒙上了一層血色的紗。
但他看著張保衡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肥臉,反而笑了,血沫混著泥土從他嘴角不斷溢出。
“我師父……說過的……”
“你們這種人……心裡裝的都是些醃臢貨……”
“永遠……永遠也拚不出一個……朗朗乾坤……”
“找死!”
這句話徹底激怒了張保衡,他眼中凶光畢露,腳下猛地發力!
“哢嚓!”
一聲清脆的、骨頭斷裂的聲響,在寂靜的茶寮內顯得格外刺耳。
小葫蘆劇烈地抽搐了一下,瘦小的身體如同被扔上岸的魚,生命力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逝,眼神徹底渙散。
師父,對不起,我沒守住……
就在他意識即將墜入永恒黑暗的瞬間——
“鐺!!!”
一聲尖銳刺耳的金屬撞擊聲,驟然從房梁處傳來!
那聲音並非破窗的巨響,而是一次精準無比的襲擊!
一枚烏光閃閃的、精鋼打製的琵琶撥片,如同自九幽而來的催命符,帶著淒厲的破風聲,在空中劃過一道死亡的弧線,精準地切斷了懸掛在茶寮正中那盞油燈的麻繩!
整盞油燈轟然墜地,滾燙的燈油潑灑而出,瞬間引燃了地上堆積的乾草和早已乾燥的木質桌椅!
火光衝天!
“刺客!”
張保衡和他的兩個手下大驚失色,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瞬間打亂了他們所有的節奏。
混亂中,一道黑色的身影已如同一隻暗夜的獵鷹,悄無聲息地從房梁的陰影處飄落,她的目標明確,直撲牆角!
是李師師!
她根本沒想過悄無聲息地潛入,而是選擇了最暴烈、最直接的方式,以雷霆之勢,製造最大的混亂!
“抓住她!”
張保衡不愧是裁決司的小旗,反應極快,嘶吼著,揮舞著腰間的佩刀便撲了上去。
然而,李師師的目標,卻根本不是去搶奪那些已經被掰碎的七巧板,而是一把抓起牆角那個裝滿生石灰的麻袋!
這是茶寮用來防潮用的,此刻卻成了最致命的武器!
她用儘全身力氣,猛地一扯一揚!
白色的粉塵如同瞬間爆發的濃霧,彌漫了整個狹小的空間!
“咳!咳!我的眼睛!”
“啊!什麼東西!”
裁決司的人瞬間被嗆得睜不開眼,咳嗽聲、咒罵聲響成一片,陣型大亂。
李師師借著這片刻的喘息之機,沒有趁機逃跑,反而如同鬼魅般,在濃煙和烈火中穿行,撲到了奄奄一息的小葫蘆身邊。
“走!”
她壓低聲音,低喝一聲,試圖將他從地上拉起。
然而,小葫蘆卻死死地按住了她的手,用儘最後一口氣,對她緩緩地、卻無比堅定地搖了搖頭。
他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那片越燒越旺的熊熊火焰,那雙本該黯淡下去的眸子裡,此刻竟閃過一絲決絕的、燦爛如流星般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