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從皇城司榷場退出來的周邦彥。
他本想找個地方喘口氣,卻正好撞見了這一幕。
他看到了小葫蘆眼中那與年齡不符的決絕,也看到了那幾個番子眼中的蠻橫與貪婪。
更重要的是,他聞到了。
聞到了那三個炊餅裡,透出的,一絲若有若無的,硝石的味道。
這味道,他太熟悉了。
那是拱聖營的火器營裡,才有的味道。
他瞬間明白,這個少年,不是普通的攤販。
刀疤臉的目光,在周邦彥那身破爛的衣衫上打了個轉,又看了看他那張被鬥笠陰影遮住的臉,眼中閃過一絲鄙夷。
“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跟爺搶?”
“官爺,”周邦彥沒有抬頭,聲音依舊虛弱,“這炊餅,是……是給我家快死的老娘,買的……她就想吃這一口……”
他說著,劇烈地咳嗽起來,身體晃了晃,仿佛隨時都會倒下。
刀疤臉的眉頭,皺了起來。
跟一個快死的癆病鬼計較,傳出去,倒顯得他皇城司的人,沒了氣度。
“晦氣!”
他厭惡地罵了一句,抓起案板上那幾文錢,揣進懷裡。
“算你走運!”
他帶著兩個手下,罵罵咧咧地走了。
巷子裡,隻剩下周邦彥和小葫蘆。
周邦彥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將案板上剩下的所有炊餅,都用油紙包了起來。
他特意,將那兩個藏著火藥的炊餅,放在了最底下。
“多謝……多謝老丈……”小葫蘆低著頭,聲音有些發顫。
周邦彥包好炊餅,顫巍巍地站起身,身體晃了晃,臉色更加蒼白。
他將那一大包,塞進了小葫蘆懷裡。
他沒有看小葫蘆,隻是壓低了聲音,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了一句。
“你師父,是條好漢。”
說完,他便轉過身,拖著佝僂的身子,消失在了巷子的拐角。
小葫蘆愣在原地,懷裡抱著那包尚有餘溫的炊餅,像抱著一座山。
許久,他才回過神來。
他小心翼翼地打開油紙包,從最底下,摸出了那兩個特殊的炊餅。
然後,他走到了巷子深處的一個院子前,有節奏地,敲了三下門。
門開了一道縫。
他將其中一個炊餅,遞了進去。
“冬至夜,”他對著門縫,低聲說,“魚龍動。”
門,無聲地關上了。
情報,已經傳遞出去。
小葫蘆靠在冰冷的牆壁上,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他不知道那個救了他的佝僂男人是誰。
但他知道,在這座巨大的,冰冷的牢籠裡。
他們,並不孤單。
他低頭,看著手裡剩下的最後一個“火藥炊餅”,眼神,變得像刀一樣,鋒利。
師父,你看著。
這汴京城的天,該換了。
就用這小小的炊餅,給你,也給那些被欺壓的百姓,炸出一個朗朗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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