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這裡,就是垂拱殿的範圍了。”
老人聲音顫抖,塞給她一塊乾硬的炊餅。
“孩子,你……你好自為之。李樂正,是個好人……”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了黑暗裡。
李師師沒有吃那塊炊餅。
她想起了很多年前,汴河邊,那個分給她半個冰冷炊餅的少年。
同樣的冰冷,同樣充滿了活下去的希望。
她攥緊了炊餅,仿佛攥住了自己與他之間,那條看不見的宿命絲線。
當她終於穿過漫長的宮道,抵達垂拱殿前那片空曠如刑場的廣場時,那座高大的殿宇在夜色中,宛如一頭沉默的洪荒巨獸,正用冰冷的目光,審視著她這個渺小的、不知死活的闖入者。
李師師深吸一口氣,不再有絲毫猶豫。
她一步一步,走到殿前丹墀之下,在那象征著皇權至高無上的青石板上,撩起布裙,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咚”的一聲悶響。
膝骨與石板的猛烈撞擊,帶來一陣鑽心的劇痛。
但就是這股劇痛,讓她因緊張而狂跳的心,瞬間安定了下來。
她想起了養母曾教她彈琴時說過的話。
“師師,記住,真正厲害的曲子,不是一開始就石破天驚,而是在無聲處,積蓄起足以崩裂山河的力量。”
今夜,她就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為這腐朽的王朝,奏一曲最悲壯的挽歌。
時間,在死寂中緩緩流淌。
一個時辰。
兩個時辰。
三個時辰。
夜色愈發深沉,天空竟飄起了細碎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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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籽落在她的發間、肩上,很快融化,又很快結成薄冰。
宮燈的光暈將她的身影拉得很長,孤單得像一尊即將被風雪徹底掩埋的石像。
她的雙膝早已麻木,失去了知覺。
徹骨的寒冷和腹中的饑餓,如同無數條毒蛇,瘋狂地啃噬著她的意誌。
但她的背,始終挺得筆直。
像一杆寧折不彎的,長槍。
終於。
“吱呀——”
垂拱殿厚重的殿門,在令人牙酸的聲響中,打開了一道縫隙。
一個身影,如同從黑暗中滲透出來的影子,無聲無息地飄到了她的麵前。
是總管太監,楊戩。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雪地裡的李師師,那張保養得宜、不見絲毫皺紋的臉上,沒有半點表情,眼神裡卻帶著一絲貓捉老鼠般的戲謔與輕蔑。
“李姑娘,這是做什麼?”
他的聲音,尖細而陰柔,像一把淬了毒的軟刀子,能刮得人骨頭發疼。
李師師沒有抬頭,依舊保持著叩首的姿勢,聲音沙啞,卻字字清晰。
“民女李師師,有滅國之禍,叩請麵聖!”
“嗬。”
楊戩發出一聲輕笑,仿佛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不巧得很。”
他慢條斯理地撣了撣拂塵上的雪花。
“陛下,今夜正在艮嶽觀賞奇石,龍體康泰,心情甚好。”
“不見外臣。”
“更不見……你這種,不知從何處鑽進來的,賤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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