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來了,這盤必死的棋,就還能下。
他緩緩舉起手中的鐵胎弓,那張陪伴了他父親一生,也見證了拱聖營榮耀與覆滅的神兵。
弓弦,是用特殊的、能麻痹神經的草藥浸泡過的,本是他準備用來在關鍵時刻,對付高俅的殺手鐧。
然而此刻,在刺骨的嚴寒下,弓弦早已凍得僵硬如鐵,上麵浸潤的藥力,也失去了大半效力。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或許隻剩下三箭之力。
三箭之後,他這條被木刺貫穿、早已半廢的胳膊,便再也拉不開這張需要三百斤力氣的硬弓。
遼軍的先鋒騎兵,如同一群發現了獵物的嗜血餓狼,迅速逼近到早已結了厚冰的護城河邊。
他們沒有急於攻城。
而是在寬闊的冰麵上來回遊弋,用他們粗野的契丹語,放肆地叫罵著,用手中的彎刀,遙遙指著城樓上那些稀稀拉拉、仿佛一推就倒的守軍。
那是一種貓戲老鼠般的、充滿了優越感的傲慢與殘忍。
周邦彥沒有理會他們的挑釁。
他的目光,越過了這些聒噪的、如同蒼蠅般的豺狼,死死鎖定在了後方陣中。
鎖定在那個騎著一匹神駿的、純白色高頭大馬,被眾星捧月般護衛在中央的,身著華貴貂裘的倨傲身影。
耶律乙辛!
那個在樊樓雅間竊聽,自以為掌控一切,將所有人都玩弄於股掌之中的棋手。
周邦耶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幾乎看不見的弧度。
他緩緩抬起手,不是下令放箭。
而是做了一個簡單的、用力的下劈手勢。
“點火。”
他的聲音不大,被風一吹就散了,卻像一道無形的命令,清晰地傳到了城牆的各個角落。
下一刻。
城牆垛口後,麵人張和那些早已等待多時的乞丐們,用顫抖卻無比堅定的手,將手中早已點燃的火把,狠狠地、用儘全身力氣地,扔進了那些裝滿了火油的破陶罐裡!
“轟——”
一瞬間,數十條火龍,仿佛從九天之上咆哮而下!
粘稠的、漆黑的火油,潑灑在結了厚厚一層冰的護城河上,瞬間點燃了整個河麵!
火焰,如同一條巨大的、在雪地裡瘋狂翻滾的、擇人而噬的火蛇,將整個西水門前,化作一片熾熱的人間煉獄!
那些不可一世、正在耀武揚威的遼軍先鋒騎兵,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火海吞噬!
戰馬在烈火中發出淒厲無比的悲鳴,在冰麵上瘋狂地打滑、摔倒。
士兵們在火中掙紮的慘叫,與烈火瘋狂燃燒冰麵發出的“劈裡啪啦”的爆響,交織成一曲最恐怖、最壯麗的死亡樂章!
遠處的耶律乙辛,瞳孔猛地一縮!
他臉上那副運籌帷幄的傲慢與得意,終於在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驚怒與不敢置信!
他被耍了!
這根本不是什麼守備空虛的接頭!
這是一個精心為他布置的,必死的陷阱!
他死死地盯著城樓上那個衣衫單薄、卻如一杆標槍般挺立的孤高身影,從牙縫裡,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兩個字:
“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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