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著旁邊店鋪門簷下昏暗的燈籠光,用自己的鮮血,在那塊破布上,飛快地寫下五個字:
“倉!金明池!叛!”
寫完,她將這封血書,死死地攥在手心。
可信,該交給誰?
她腦中閃過無數張麵孔,最後,定格在一個人的身上——
那個在甜水巷賣大碗茶的,瘸腿老王。
拱聖營舊部,父親最信任的斥候之一,也是她和周邦彥在這座孤城裡,為數不多的、可以托付性命的家人。
她整理了一下已經散亂的衣衫,用泥水抹花了自己那張傾國傾城的臉,然後,像一個幽靈,毫不猶豫地,融入了汴京城最深沉的、無邊的黑暗之中。
她必須快。
每多耽擱一息,那座城池的命運,就多一分被烈焰吞噬的危險。
她穿行在迷宮般的陋巷裡,腳下的汙水和泥濘,弄臟了她那雙平日裡不染纖塵的繡鞋。
她聞著空氣中彌漫的、屬於底層百姓生活的酸腐氣味,這味道,比樊樓中任何一種名貴的熏香,都讓她感到安心。
因為這是真實的,是屬於“人”的味道。
她看到遠處有禁軍的巡邏隊打著火把經過,便立刻閃身躲進一個破敗的門洞裡。
門洞裡,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嫗,正抱著一個熟睡的嬰兒,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看到突然闖入的李師師,老嫗眼中滿是驚恐,下意識地將懷中的嬰兒抱得更緊了。
李師師沒有說話,她隻是將頭上最後一支值錢的珠釵拔了下來,輕輕放在了老嫗的腳邊。
然後,不等老嫗反應過來,她便再次消失在黑暗中。
她救不了所有人。
但此刻,她隻想用自己僅剩的一切,去溫暖一個,是一個。
因為她知道,周邦彥在西水門所做的一切,最終,也不過是為了讓這樣的祖孫,能有一個可以安睡的夜晚。
穿過幾條街巷,甜水巷那熟悉的、混雜著劣質茶香和水煙味道的氣息,終於飄了過來。
她看到,瘸腿老王的那個小茶寮,還亮著一盞昏黃的油燈。
她沒有直接過去。
她繞到茶寮的後院,學著記憶中拱聖營的暗號,用三長兩短的節奏,輕輕叩響了後門。
門,無聲地開了一道縫。
她將那封還帶著她體溫的血書,從門縫裡塞了進去,壓低聲音,用最快的語速說道:“西水門,周大人,急!”
門內,沒有回應。
但她知道,對方聽到了。
做完這一切,她才終於鬆了一口氣,整個人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幾乎要虛脫。
不,還不夠。
瘸腿老王能救周邦彥,但要救汴京,她還需要一把,能直接捅進皇城心臟的,更快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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