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熟悉的、瘦硬的筆鋒,即使化成灰,她也認得!
李師師那顆懸了一天一夜的心,終於,重重地落了地。但隨之而來的,是更大的、足以讓人窒息的緊張與恐懼!
新鄭門!
她立刻將字條,遞給了身旁的李綱。
李綱看完,那張飽經風霜的臉,瞬間血色儘褪!
“不好!我們都中計了!”他來不及多想,立刻轉身,對著身後的副將,發出了野獸般的嘶吼:“傳我將令!殿前司、神臂弓營,全員立刻隨我,馳援新鄭門!快!快!快!”
大軍,開始緊急調動,沉重的腳步聲和鎧甲的碰撞聲,在城樓上響起,帶著一股決死的悲壯。
而李師師,卻依舊站在原地。
她知道,周邦彥此刻,一定在某個地方,看著她。
她緩緩地,抬起頭,目光,穿越那漫天的風雪,望向遠處那片灰蒙蒙的、壓抑的城市。
仿佛心有靈犀一般。
在遠處,一處不起眼的民房屋頂上,周邦彥也正遙遙地,望著西水門的方向。他看到了那道白色的、在風雪中,顯得如此孤單而又決絕的身影。
在那一刻,天地間所有的風雪與廝殺聲,仿佛都已遠去。
他的世界裡,隻剩下那道孤絕的白衣身影。
她的世界裡,隻剩下他無聲的口型。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跨越了生死的距離,緊緊地,交彙在了一起。
無需言語,卻勝過千言萬語。
周邦彥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卻充滿了無儘溫暖的笑容。他用唇語,無聲地,對她說道:“活下去。帶你去江南,種茶。”
李師師的眼淚,終於,再也無法抑製,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滾滾而下。
她重重地,點了點頭。
仿佛在許下一個,生生世世的諾言。
然而,就在這個充滿了悲壯與溫情的瞬間。
“嗚——嗚——嗚——!”
一聲聲急促的、充滿了殺伐與不祥之意的號角聲,突然從一個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方向,衝天而起!
那聲音,不屬於宋,不屬於金,不屬於遼。
那聲音,發自城內!
城南,朱雀門!
李師師和周邦彥,同時臉色劇變,猛地望向南方!
隻見那巍峨的、象征著大宋國威的朱雀門城樓之上,不知何時,竟燃起了熊熊的、衝天的烈焰!
那火焰,不是正常的橘紅色,而是一種妖異的、混合著絕望與瘋狂的血色,仿佛要將汴京的天,燒出一個巨大的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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