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六個字如同一道道淬毒的鋼針,狠狠紮進了趙佶的心臟!
“放肆!”他再也無法抑製,猛地一拍龍椅,霍然起身,指著耶律大石怒吼道,“燕雲十六州乃我大宋故土!是太祖太宗未竟之業!你……你竟敢口出狂言,要朕割地求和?!”
“陛下息怒。”耶律大石卻不慌不忙,微微躬身道,“這並非割地,而是物歸原主。此地自石敬瑭獻於我大遼太宗皇帝,至今已近兩百年。兩百年的光陰早已水草豐茂,牛羊成群,成了我契丹兒女賴以為生的家園。難道陛下要為了一片早已不屬於您的土地,而讓如今這汴京城裡的百萬生民再遭戰火之苦嗎?”
“你……”
趙佶被他這番歪理邪說氣得渾身發抖,一時間竟是啞口無言。
殿內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就在這時。
“錚——”
一聲清越卻又帶著無儘悲涼的琵琶聲,毫無預兆地從殿外悠悠傳來。
那琴音如泣如訴,仿佛是來自遙遠北地的一縷寒風,裹挾著胡笳的哀鳴與婦人的悲啼。
所有人都是一愣。
耶律大石的眉頭微微皺起,他聽得出這是漢代的《胡笳十八拍》,描寫才女蔡文姬被擄掠至匈奴的悲慘經曆。
在這等場合彈奏此曲,其意不言自明。
是誰如此大膽?!
未等他開口,敷春堂那厚重的殿門便被緩緩推開。
一道素白的身影懷抱琵琶,逆著光緩緩走了進來。
正是李師師。
她沒有向任何人行禮,也沒有看任何人。
她隻是一步一步走到大殿中央,在那副巨大的疆域圖前停下了腳步。
她的指尖在琴弦上再次輕輕劃過。
“錚——”
第一拍響起,琴音悲愴而又決絕。
她抬起眼,那雙清冷的眸子直視著耶律大石,朱唇輕啟。
“我聞,胡笳,吹徹,寒雲裂。”
“第一拍,問君,崇寧五年燕山之約,墨跡未乾,貴國送往金國的十萬斤精鐵,可還燒得滾燙?!”
李師師的聲音不高不亢,卻如同一柄最鋒利的冰錐,瞬間刺破了敷春堂內虛偽而緊張的平靜。
她的話不是質問,更像是一種冷漠的宣判。
耶律大石的瞳孔猛地一縮,那張始終保持著從容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一絲裂痕。
他沒有想到這個看似柔弱的歌姬,竟然敢當著兩國君臣之麵如此單刀直入!
更讓他心驚的是,她所說的每一個詞,都精準地戳在了遼國最隱秘也最不願被人提起的痛處!
“一派胡言!”他厲聲喝道,試圖用聲音來掩蓋內心的驚駭,“區區一介歌姬,也敢在此妄議國事?!”
然而,李師師卻仿佛根本沒有聽到他的嗬斥。
她的指尖沒有絲毫停頓,猛地向下一劃!
“鏘——!”
第二拍轟然炸響!
琴音比之前更加激昂,充滿了金戈鐵馬的肅殺之氣!
“第二拍,問君,大觀三年歲幣未缺,糧草滿倉,何故縱兵南下,掠我邊疆?”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腔中迸發出的血與火!
殿內所有的大宋臣子都聽得熱血沸騰!
這些年,大宋為了所謂的“澶淵之盟”,每年向遼國輸送大量歲幣以換取和平。
然而遼國的邊軍卻時常南下侵擾,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這是所有宋人心中一道屈辱的傷疤!
今日卻被李師師用這樣一種決絕的方式當眾撕開!
“你……”耶律大石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
他想反駁,卻發現自己無從反駁,因為李師師所說的每一句,都是血淋淋的事實!
“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