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室之內,隻剩下茶香嫋嫋。
周邦彥反手握住李師師的手,那份柔軟和溫暖,仿佛是他此行前最珍貴的慰藉。
他有千言萬語想說,卻發現任何言語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她,想將她的模樣,深深地刻進自己的靈魂裡。
李師師的眼眶微微泛紅,但她卻倔強地沒有讓眼淚流下來。
她知道,他此去,九死一生。
她不能讓他帶著自己的眼淚上路。
“答應我,”她吸了吸鼻子,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活著回來。”
周邦彥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答應你。”
他緩緩鬆開她的手,從腰間解下了一枚玉佩。
那是一枚用上好的和田白玉雕琢而成的雙鯉玉佩,玉質溫潤,雕工精美。
那是他母親留給他唯一的遺物,也是他童年時,與她在這汴河邊許下諾言的信物。
“等我長大了,我就帶你去江南,看真正的雙鯉戲水。”
他將玉佩的係繩解開,然後俯下身,親手將它係在了李師師的腰間。
玉佩觸碰到她腰間的羅衫,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
李師師的身體微微一顫,低頭看著那枚在自己腰間輕輕晃動的玉佩,眼中的淚水,終究還是忍不住滑落了下來。
“師師,”周邦彥的聲音,在這一刻,溫柔得能滴出水來,“等我回來,我帶你去江南。”
說完,他不再有絲毫留戀,猛地轉過身,大步走出了靜室。
他怕自己再多留一刻,便會再也舍不得離開。
李師師沒有去追,她隻是站在原地,用手緊緊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她看著那個決絕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
周邦彥,你一定要回來。
我等你。
……
汴河碼頭。
此刻早已是人山人海。
雷橫與索超率領的五千精銳已經集結完畢,一艘艘巨大的漕幫戰船停靠在岸邊,船上插著“殿前司”與“拱聖營”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
然而,除了這些整裝待發的士兵,碼頭上還自發地聚集了成千上萬的汴京百姓。
他們沒有敲鑼打鼓,也沒有高喊口號,隻是靜靜地站著,用最質樸、最真誠的目光,送彆這位即將為他們奔赴死地的年輕將帥。
人群中,有白發蒼蒼的老者,有抱著孩子的婦人,有稚氣未脫的孩童。
他們的臉上,寫滿了擔憂、期盼與敬意。
當周邦彥的身影出現在碼頭時,人群中響起了一陣壓抑的騷動。
“是周將軍!”
“周將軍來了!”
百姓們自動地讓開了一條道路。
周邦彥走在其中,看著兩邊那一雙雙充滿了信任與期盼的眼睛,心中那份沉甸甸的責任感,又重了幾分。
他對著百姓們深深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