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將信,塞進了床頭一個上了鎖的、看起來頗為陳舊的妝匣之中。
這個妝匣,是她母親,那位含冤而死的賢妃,留給她唯一的遺物。
妝匣裡,沒有金銀珠寶,隻有一本同樣陳舊的、用娟秀小楷寫就的冊子。
冊子的封麵上,沒有名字。
但李師師知道,它叫《妝匣錄》。
這是她母親,在宮中那些寂寞的歲月裡,寫下的日記。
裡麵記錄的,大多是一些宮中的趣聞、賞花的心得、以及對一個新生女兒的、無限的愛意與期盼。
李師師很少翻看它。
因為每一次翻看,都像是用刀子,在自己的心上,再割上一遍。
但今日,她卻鬼使神差地,將那本《妝匣錄》取了出來。
她翻開冊子,一股淡淡的、屬於母親的墨香,撲麵而來。
她的指尖,輕輕地撫過那些熟悉的字跡,仿佛能感受到母親當年的體溫。
她一頁一頁地翻著,翻到了最後幾頁。
最後幾頁的字跡,變得異常的潦草和急促,仿佛是在極度恐懼與不安的狀態下寫就的。
上麵,斷斷續續地,記錄了一些讓她心驚肉跳的詞句。
“……金遼密約……裂土……蔡京……朱勔……殺人滅口……”
“……吾兒昭雪……銀鐲……弓印……”
這些,她都早已知曉。
然而,當她翻到最後一頁時,她的動作,卻猛地一頓。
最後一頁,是空白的。
不,不完全是空白。
在頁麵的最下方,有一個小小的、用血寫成的圖案。
那圖案,早已乾涸,變成了暗褐色,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那圖案,畫的,也是兩隻首尾相接的鯉魚。
是汴河雙鯉!
李師師的呼吸,在這一刻,徹底停滯了。
她的母親,為什麼會在臨死前,留下這樣一個圖案?
她和周家,究竟還有著怎樣不為人知的淵源?
這個圖案,又代表著什麼?
無數的疑問,如同潮水般,瞬間將她淹沒。
她顫抖著手,將那本《妝匣錄》,與周邦彥寫給她的那封信,並排放在一起。
兩幅一模一樣的雙鯉圖,靜靜地躺在那裡。
一個,來自二十年前,一位母親絕望的遺筆。
一個,來自二十年後,一個男人深情的期許。
仿佛跨越了生與死的時空,在這一刻,奇跡般地重疊。
李師師的眼淚,終於再也忍不住,大顆大顆地,滴落在那兩幅雙鯉圖上,將那塵封的往事,與未知的未來,一同浸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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