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師師的心猛地一沉。
啟祥殿,那是皇帝的寢宮。童貫,那個手握皇城司、權傾朝野的大宦官,終於親自下場了。
“走!”
李師師沒有絲毫遲疑。帶著身後僅存的數十名不良人,在陳公公等人的引領下。沿著宮中那條冰冷而又熟悉的漢白玉甬道,向著啟祥殿的方向疾馳而去。
皇宮大內,早已不是她記憶中那個歌舞升平的華美牢籠。
一路上,他們遇到了數波禁軍的攔截。那些禁軍,有的屬於殿前司,有的隸屬皇城司。早已被高俅和蔡京的黨羽滲透得千瘡百孔。
戰鬥,在宮城的每一個角落爆發。
不良人如同一把燒紅的、鋒利的尖刀,毫不留情地刺入了腐肉之中,撕開了一切阻礙。
他們出手狠辣,招招致命,配合默契。仿佛一部精密的殺戮機器。
李師師被死死地護在中央。她的白衣之上,已經濺上了點點猩紅的血跡。如同雪地裡綻放的寒梅,淒美而又決絕。
她看著一個個熟悉或陌生的麵孔在自己眼前倒下。看著那些不良人用生命為她鋪就一條通往權力核心的血路。
她的心,在滴血。但她的眼神,卻愈發冰冷。
她知道,她不能辜負這些人的犧牲。
穿過禦花園,路過一株早已枯萎的、母親當年最愛的海棠樹時。她的腳步微不可查地頓了一下。那片刻的刺痛,化作了更堅定的殺意。
啟祥殿那金色的琉璃瓦頂,已經遙遙在望。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抵達時。一陣密集的、如同雨點般的箭矢,從啟祥殿兩側的宮牆之上,鋪天蓋地地射了下來!
那箭矢破空的聲音,並非尋常弓箭的“咻咻”聲。而是一種低沉的、令人心悸的“嗡鳴”。仿佛是死神的蜂群在振翅!
“神臂弓!有埋伏!保護帥印!”
陳公公厲聲尖嘯,聲音中透著一絲絕望。
不良人瞬間反應過來。舉起從敵人手中奪來的盾牌,或者直接用自己的身體。組成了一道血肉之盾,將李師師死死地護在下方。
“噗噗噗!”
箭矢入肉的聲音不絕於耳。又有數名不良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李師師透過盾牌的縫隙,看到了宮牆之上那一張張冷酷而又陌生的麵孔。他們不是鐵鷹衛,也不是尋常的禁軍。他們身手矯健,眼神狠戾。手中的弓弩,是軍中特製的、足以洞穿重甲的“神臂弓”!
是蔡京豢養的死士!
看來,蔡京雖然倒台,但他隱藏在暗處的勢力,遠比想象中要恐怖得多。
“衝過去!”
李師師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是!”
不良人發出一聲悲壯的嘶吼。頂著箭雨,向著那座看似遙不可及的宮殿,發起了最後的衝鋒。
距離在一點點地縮短。
五十步。
三十步。
十步。
就在他們即將衝上啟祥殿的台階時。殿門“吱呀”一聲,從內打開。
數十名手持長刀、身披重甲的武士,如同凶神惡煞般,從殿內蜂擁而出。與衝在最前麵的不良人,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刀光劍影。血肉橫飛。
戰鬥,進入了最慘烈的白熱化階段。
李師師在陳公公等人的護衛下,趁著混亂,終於衝入了那座決定大宋命運的寢殿之中。
啟祥殿內。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冰。
濃重的藥香與檀香味交織在一起,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殿外的喊殺聲與兵器碰撞聲,仿佛來自另一個遙遠的世界,顯得那麼不真實。
龍床之上,帷幔低垂。看不清裡麵的情形,隻能隱約聽到一陣微弱而又壓抑的咳嗽聲。
而在龍床前方的禦案上。一名身著紫色蟒袍、麵容威嚴、下頜竟留著短須的大太監,正手持一支蘸滿了朱砂的禦筆。在一份早已擬好的、明黃色的詔書上,顫抖著,準備落下最後一筆!
正是皇城司的真正主宰,童貫!
“住手!”
李師師厲聲喝道,聲音因憤怒而變得尖銳。
童貫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得手腕一抖。手中的禦筆一歪,一滴殷紅的朱砂,掉落在了詔書的空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