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醫院完全由黃金教虛構而成,醫院內的醫生和護士都是密教信徒假扮而成,對來此就診的病患,根據患病情況不同,他們采取的對策也不同。
對於病重的患者,黃金教的“賜福”吸引力極大,憑借“消除病痛”的誘惑,黃金教吸引了大量患者加入;對於患小病前來就醫的患者,他們出售一些貨真價實的中成藥將其打發走,確保他們不會起疑。
但對於身負重傷、需要搶救的傷員,黃金教卻剝奪了他們最後的希望:乘救護車來到醫院的重傷人員會被擱置在手術台上等死,死亡後,屍體會被丟進停屍間等待利用。
正因如此,在長達十年的苦心經營後,黃金教在無形之中操縱著虛構的醫院,吸納了無數信徒,獲得了大量資源。
黃金教對重傷人員的殘酷處置招徠了大量醫鬨事件,但黃金教乃是西京最大的密教,他們對醫鬨人員恩威並施、施法蠱惑,所有反抗的水花都被按壓下去了,這家虛構的醫院因此得以長存。
西京的地位無法和武都相提並論,一直以來,防剿局在此地的勢力可以用“可憐”二字形容,雖然他們有能力掀翻任何密謀肇事的密教,但始終騰不出手調查西京的“假醫院”恐怖事件。
誰曾想,獵人王的到來,打破了黃金教十數年的完美布局。
將獵人王安置進住院區後,黃金教的信徒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但做好了迎接防剿局的偽裝,還做好了迎戰防剿局的準備,兩手準備一把抓,黃金教不愧是申國西北第一大密教。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醫院內的信徒們焦躁不安,沒人知道防剿局的哨子什麼時候才到,就在他們緊張地提防一切動靜時,獵人王醒了過來。
躺在病榻上的獵人王睜開了雙眼,他穿著黃金教信徒們從劇組買來的病號服,左手臂上插著吊水用的針頭,右手臂上插著測心率用的管子,導尿管套在尿不濕裡,體溫計插在降溫冰袋上,黃金教信徒對醫學一無所知,凡是能用在病人身上、證明他們專業性的東西,他們都一股腦地用在了獵人王身上,隻為扮演好“醫院”的戲份。
眼看獵人王醒了,一對坐在病榻前的信徒當即站了起來,身體僵硬地立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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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信徒高喊道:“我是醫生!”
女信徒則喊道:“我是護士!”
二人拙略的演技漏洞百出,但獵人王剛從深度昏迷中蘇醒,他頭昏腦脹,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水,給我些水……”獵人王虛弱地說。
扮演“護士”的女信徒趕緊從一旁端來一隻保溫壺,倒了一杯開水,遞給了獵人王。
扮演“醫生”的男信徒好歹有些常識,他一巴掌拍掉了護士端著的紙杯,滾燙的開水灑了一地,醫生教訓道:“你傻嗎?給發燒的病人喝開水?”
“那該喝什麼?”護士小聲問。
“廢話,既然要降溫,那當然是喝冰水啊!”
“還是你聰明,可是我們這裡沒有冰……”
話未出口,醫生趕緊捂住了護士的嘴。
“有冰!怎麼會沒有冰!正經醫院都有冰!去,把那個冰袋裡的冰取出來。”醫生指了指放在獵人王額頭上的冰袋。
“淨會使喚人,你自己拿啊倒是……”
護士不滿地嘟囔了一聲,小心翼翼取下了獵人王頭頂的冰袋,抽出插在冰袋中的體溫計,將冰塊倒進了紙杯,然後往裡麵倒入開水。
開水和冰塊融在一起,居然變成了一杯飄著冰塊的溫水,護士端著溫水遞給了獵人王,獵人王接過,一飲而儘。
緩過神後,獵人王放下紙杯,看著麵前不安分的醫生和護士,疑惑地問道:“這裡是哪兒?”
由於之前的昏迷,獵人王已經記不清發生過什麼了,他打量著病房內的陳設,回憶著自己的經曆,但隻能想起自己縱火燃燒簡明鎮後逃到西京,那之後的事情卻想不起來了,就連救護他的好心司機也被徹底遺忘。
醫生和護士對視一眼,沒有理會獵人王的問題,竊竊私語起來。
這時,病房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病房內的三人齊刷刷地看向門口,一名“醫生”跑了進來,氣喘籲籲地喊道,“防……防止你們不知道,我特意來告訴你們,病人的家屬來了!”
說完,報信的醫生一溜煙地離開了,過了不多久,三名穿著灰色風衣的人闖了進來,為首者是一名留著波波頭、戴著墨鏡的女子。
“我們是病人家屬!”墨鏡女子跨立在病床前,高聲喊道。
偽裝成“醫生”的密教信徒緊張極了,他舉起右手食指,低聲下氣地問道,“呃……女士,您是病人的哪一係家屬?”
“我是他老婆,我姓宋!”墨鏡女子中氣十足地回答。
“那他們兩個呢?”醫生歪過頭,指了指女子身後的兩名風衣大漢。
“兩個小叔子。”墨鏡女子自信地回答。
明知眼前站著的三人就是防剿局調查員,兩名密教信徒還是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醫生小聲說道:“偽裝得太好了!要不是大祭司提前通知,這誰看得出來!”
“誰說不是呢!防剿局就是專業。”護士小聲附和道。
“二位,”墨鏡女子打斷了他們的對話,“如果方便的話,可不可以讓我們家裡人說兩句話?”
醫生和護士急忙點頭,雖然他們都戴著大白口罩,仍能從他們眼中看出強裝的笑意,兩人繞過跨立的墨鏡女子,匆匆離開了病房,甚至貼心地關上了病房的門。
外人離開後,女子摘下了墨鏡,謙虛地笑了起來,回頭看向身後的二人。
“怎麼樣?我演得還不錯吧?”
兩名大漢讚賞地鼓掌,真誠地讚美起來。
“演的太好了!”
“影帝!”
“也沒那麼好吧,嘿嘿……”女子笑了笑,轉身看向了病床上一臉生無可戀的獵人王,自我介紹道:“老王同誌,你好,我是防剿局西京分局局長,我姓宋,你可以叫我獵人宋。”
“您好,宋局,我是武都防剿局的獵人王。”
一聽對方是首都來的獵人,獵人宋露出了驚訝的笑,坐到了病榻旁,關切地問道:“我們接到了你的秘密來電,現在同誌們很關心你的安危,你現在有什麼需求嗎?我們可以帶你回防剿局治療,當然,如果你想留在這裡,所需的費用局裡也會幫忙報銷,你隻需要保留相關的票據。”
獵人王苦笑著看了看左手上的輸液管,又看了看右手上的心率測量帶,“算了,醫院都給我裝了這麼多設備了,現在轉院估計麻煩重重,我還是留在這裡吧,不麻煩你們了。”
獵人宋點頭答道:“好的,局裡尊重你的選擇,今天太晚了,商店都關門了,因此才空著手來,對此我深感抱歉!明天下班後,我們會帶著果籃來探望你,順便把相關的費用繳清,你安心治療吧,一切有我們!”
說完,獵人宋敬了個禮,領著兩名下屬離開了。
獵人宋走後,疲倦的獵人王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上午十點,獵人王還在睡覺,醫院裡的黃金教信徒已經聚集在了一起,開會討論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獵人宋和獵人王談話的內容被門外負責偷聽的信徒記錄了下來,得知談話內容後,信徒們亂作一團,他們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防剿局要開發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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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全他媽完了!那個傻逼娘們兒要開票,我們哪來的發票啊!?”
“如果防剿局拿不到發票,肯定會把這裡翻個底朝天的!負責偽造票據的人呢?出來說句話啊!”
負責偽造重要文件的信徒薅光了所剩無幾的頭發,痛苦地朝眾人解釋道:“發票是沒有的,絕不可能有。什麼都能偽造,唯獨發票這玩意偽造不了,先不說文件本身怎麼偽造,我們連個正規的稅號都沒有,怎麼開票?甭說了,累了,毀滅吧,趕緊的!”
一眾信徒亂哄哄地吵了起來,誰也說服不了誰,防剿局今天就要發票,他們隻有不到二十四個小時解決這個問題。
眾人爭吵了十幾分鐘,越吵越亂,就在局勢陷入混亂時,一名德高望重的門徒高喊道:“都閉嘴!!”
此言一出,眾人暫時陷入了沉默,紛紛看向了說話者。
說話者正是當初計劃毒死獵人王的那名“醫生”,他摘下口罩,露出了麵部的病灶,高叫道:
“我有一計,請諸位靜聽!”
在黃金教內,病灶越惡劣的信徒地位越高,此人露出臉上的惡性病灶,立刻震住了在場的眾人。
眾人屏息凝神,等待著門徒提出計謀。
“我們很清楚,發票,我們偽造不了,但我們可以偽造彆的文件!”
說著,門徒高舉起一遝紙質文件,堅定地說:
“看吧!這是死亡證明!過去十年,我們偽造了無數死亡證明,從沒有被識破過!”
說到這裡,門徒放下文件,指著負責偽造文件的信徒,質問道:
“你!告訴大家,你有沒有信心造出足以騙過防剿局的死亡證明?”
被指著的信徒冷靜下來,思索了片刻,沉著地點了點頭:“發票我造不出來,是因為我們從來就沒有開過發票!但死亡證明不一樣,十年來我們積累了無數經驗,如果隻是一張死亡證明,我想,我有自信騙過防剿局!”
“很好!各位都聽見了吧?”
眾人紛紛點頭。
門徒舉起手中的死亡證明,高叫道:“我們造不了發票!這是不爭的事實,但我們能造死亡證明!所以,與其被逼去做我們不擅長的事情,不如主動做我們擅長的事!”
“你是說?”另一名門徒若有所思。
“沒錯!我們殺了這名調查員,把死亡證明交給防剿局!告訴他們,出於愧疚,我們不收任何醫療費用,這樣就可以避免開發票了!”
此話一出,信徒們都沉默了。
有膽大者質疑道:“你怎麼知道防剿局不會因此調查我們!”
“我不知道!”門徒大大方方的承認了,“偽造死亡證明,我們可能被防剿局盯上,但是不這麼做隻有死路一條!現在,你們需要一個勇於擔責的領袖來殺死這名調查員!而在我看來,黃金王指名了我!所以,誰打算和我一起?!”
黃金教的組織結構十分混亂,眾人都是同事關係,雖然有門徒和信徒之分,彼此之間卻沒有明確的上下級,因此,當軍心渙散時,正需要一名足以振奮人心的領袖帶領眾人度過難關。
門徒激昂的演講打動了不少人,信徒們紛紛點頭,雖然這個主意不是最好的,也不是天衣無縫的,但卻是當下最可行的。
“您儘管吩咐吧!我聽憑差遣!”
負責偽造文件的信徒率先表示了讚同,隨後信徒們紛紛舉起右手,高喊著加入了門徒的隊伍。
信徒們營造出了狂熱的氛圍,他們將門徒捧到了高處,膜拜著,讚美著。
“幫助我們!解救我們!”
“我們追隨你!”
“神選之人!”
門徒被熱烈的崇拜包圍,他滿足地笑了,正是這一時刻,他的忠誠和無畏化作了一種更加珍貴的物質,依附在了他羸弱的肉身之上;這種物質,密教信徒們稱之為“神格”。
在挺身而出的門徒的領導下,黃金教開始了緊鑼密鼓的籌備。
下午三點,負責偽造文件的信徒總算準備好了死亡證明,身負重任的門徒則預備好了武器和各種切割用具,打算趁獵人王休息時將他大卸八塊。
就在門徒一絲不苟地打磨切割用具時,另一名信徒找上了他。
“誰?”
門徒警惕地舉起手中的切肉刀,轉身看向來客。
“是我啊,彆激動,我。”
來者指了指自己,正是那名醫治了獵人王的信徒,之前正是他和門徒一起把獵人王抬進了急診室。
門徒嗤之以鼻,“怎麼?你是來阻止我的嗎?你害怕鎏金司那個懦夫?你打算做個乖寶寶,是嗎?要我說……”
“不,我是來支持你的。”
“要我說,你就不該……什麼?”門徒有些驚訝,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信徒眼裡冒出了赤誠的光,他摘下口罩,露出了一張嚴重潰爛的臉,臉上的病灶和門徒的一樣,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門徒有些不解,從病灶上看,對方的道行似乎在自己之上,但他居然會改變意見支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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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改主意了?你從一開始就沒有殺人的打算。”
信徒重新戴上口罩,撓了撓頭,“我也說不清楚,或許是從你主動攬責那一刻起,我就動搖了。”
“至於嗎?我就是不想鎏金司那個混蛋傷害無辜,你又沒做錯什麼。”
信徒眼中露出了狂熱的光:“沒錯!正是這種覺悟!正是你的這種覺悟吸引我!”
門徒指著自己的臉,露出了質疑的眼神。
“你是說,我的覺悟,讓你改變了主意?”
“是的!是的!!”信徒堅定地點頭,虔誠地跪在了地上,摟住了門徒的小腿,“你是神選之人!你就是救世主!主!為了我們,殺了他!殺了那個調查員!!”
信徒眼含熱淚地跪倒在地,親吻門徒的腳尖,親吻他踩過的地麵,他的嘴唇因為疾病而破裂了,血染紅了門徒的鞋子,染紅了地板。
“起來,我的朋友,不可如此作賤自己。”
說著,門徒扶他起來,伸出了右手,展開了手心。
“如果你想表達對我的感激,親吻我的手心。”
信徒流下了兩行熱淚,言語已經無法形容他此時的心境,加略人猶大以吻背叛耶穌,而他以吻宣誓效忠。
渾身顫抖的信徒鄭重的親吻門徒的右手手心,親吻過後,他在門徒手心中看見了一個紅色的十字:不是倒十字,而是十字。
門徒親吻信徒的額頭,輕聲安撫道:
“我們,都會得到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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