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明號”的星圖突然亮起紅光時，林深正試圖用平衡法則數據培育一盆會發光的星際苔蘚。那紅光像某種生物的血液在屏幕上蔓延，最終凝結成三個扭曲的文字：遺忘墟。
“從未見過的坐標。”蘇璃指尖劃過屏幕，星圖突然彈出一段雪花狀的亂碼，亂碼消散後顯露出一行小字，“生存規則：在墟中停留七日，且不能被‘清掃者’標記，否則將永遠成為墟的一部分。”
話音未落，飛船突然劇烈震動，像是撞上了隱形的牆壁。林深衝到駕駛座前，發現所有操控按鈕都失去了反應——“啟明號”正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拖拽著，朝著一片灰黑色的星雲墜落。
穿過星雲的瞬間，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林深看著蘇璃的動作凝固在轉身的刹那，而自己的指尖還停留在半空中——那盆發光苔蘚的葉片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最後化作一捧灰白色的粉末。
“這裡的時間是碎片化的。”蘇璃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林深猛地回頭，發現她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艙門旁，手裡握著秩序結晶，“剛才你凝固了十七秒，我卻能自由活動。”她指向艙門外，“生存規則第一條：每個人的‘時間權限’不同，權限低的人會被隨機凍結。”
艙門外是一座廢墟城市。倒塌的摩天樓傾斜成四十五度角，玻璃幕牆反射著灰紫色的天空；街道上散落著生鏽的汽車，其中一輛的車門上刻著歪歪扭扭的字：不要相信鏡子裡的東西。
林深將能量劍彆在腰間，推開門的瞬間，一股鐵鏽混合著腐爛植物的氣味撲麵而來。他踩在碎裂的地磚上，突然聽到身後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回頭時，隻看到蘇璃正彎腰撿起一塊鏡片，鏡片裡映出的不是她的臉，而是一個眼眶流膿的黑衣人。
“扔掉！”林深抓住她的手腕往後拽，鏡片落地的刹那，他們剛才站著的地方突然陷下去一個深坑，坑底爬滿了銀色的細線，像在編織一張巨大的網。
蘇璃盯著深坑邊緣殘留的細線，突然想起什麼：“這是法則病毒的變種！它們不再攻擊法則光絲，而是在捕捉‘存在痕跡’。”她指向遠處一棟百貨大樓，樓體的玻璃幕牆上布滿了手印，“那些手印就是被標記的人留下的，他們的時間權限已經被徹底剝奪了。”
這時，一陣齒輪轉動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街道儘頭的霧靄中，緩緩走出三個“清掃者”——它們的身體是由廢棄的機械零件構成的，頭部是一塊顯示屏，上麵跳動著紅色的倒計時，手臂是鋒利的鋼爪，爪子上還掛著半塊撕碎的衣角。
“權限檢測：b級、b級。”清掃者的聲音像老式收音機般沙啞，“未標記目標，啟動驅逐程序。”
它們的鋼爪突然噴出高溫蒸汽，街道兩旁的汽車瞬間被融化成鐵水。林深拉著蘇璃衝進旁邊的寫字樓，電梯門正好在此時打開，裡麵站著五個和他們一模一樣的“鏡像人”，鏡像人的額頭都有一個黑色的印記，正是終末意誌胸口的黑洞圖案。
“選擇吧。”鏡像林深咧嘴笑，露出尖利的牙齒，“加入我們，就能獲得最高時間權限；拒絕，就會成為清掃者的燃料。”
蘇璃突然抬手按住林深的肩膀，秩序結晶在她掌心發出柔和的光：“它們在讀取我們的記憶碎片。”她盯著鏡像人背後的牆壁，那裡有一道極細的裂縫，裂縫中滲出和遺忘墟天空相同的灰紫色霧氣，“這些鏡像不是實體，是用我們的恐懼製造的幻覺。”
話音剛落，鏡像人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牆壁上的裂縫突然擴大，露出後麵的消防通道。林深拽著蘇璃衝進通道，身後傳來鏡像人憤怒的嘶吼，伴隨著清掃者鋼爪撕裂電梯門的巨響。
消防通道的台階上布滿了灰塵，每隔三級台階就有一個模糊的腳印，腳印的大小在不斷變化，像是來自不同年齡的人。蘇璃數到第三十七級台階時，突然停住腳步——她看到自己的腳印旁邊，有一個和童年時完全相同的小腳印，腳印邊緣還沾著她七歲那年丟失的發繩。
“不要停下！”林深的聲音帶著焦急，他發現蘇璃的眼神正在變得空洞，額頭浮現出淡淡的黑色印記，“它們在用回憶降低你的時間權限！”他將能量劍抵在蘇璃的手腕上，輕微的刺痛讓她猛地回過神，黑色印記瞬間淡了下去。
通道儘頭的門被推開時，他們闖進了一個巨大的地下停車場。這裡停滿了懸浮車，但所有的車牌都一模一樣：遺忘734。最裡麵的車位上，停著一輛和“啟明號”外觀相同的飛船，艙門敞開著，裡麵傳來林深母親的聲音：“阿深，快回家吃飯了。”
林深的身體僵住了。他已經有十年沒聽過這個聲音了——在他十六歲那年，母親為了保護平衡法則數據，被黑衣人殺害在星際躍遷通道裡。
“進去看看吧。”蘇璃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但記住，那不是真的。真正的記憶會痛，而幻覺隻會讓你沉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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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握緊能量劍，一步步走向那艘假的“啟明號”。艙門內的聲音越來越清晰，甚至能聞到母親最擅長做的星際菌菇湯的香味。當他的手即將觸碰到艙門時，突然轉身揮劍——能量劍劈開了旁邊一輛懸浮車的車門，車門裡掉出一堆灰紫色的霧氣，霧氣消散後，露出一張泛黃的照片：上麵是無數個被標記的人，他們的表情都帶著幸福的微笑，像在做一場永遠不會醒的夢。
“規則第二條：遺忘墟會用最珍貴的回憶作為誘餌，一旦沉溺，就會變成‘活標本’。”蘇璃撿起照片，發現背麵寫著一行日期，正好是七日前，“有人在記錄這裡的一切，就像在做實驗。”
停車場的燈光突然全部熄滅，清掃者的齒輪聲從四麵八方傳來。林深打開手腕上的通訊器，屏幕上跳出新的提示：規則第三條，每日午夜十二點，所有未標記者必須找到“時間錨點”，否則將被強製傳送至清掃者巢穴。
“時間錨點是什麼？”林深看著屏幕上不斷跳動的時間，距離午夜還有三十分鐘。
蘇璃突然指向停車場中央的鐘樓，鐘樓頂端的時鐘停留在三點十七分，指針上纏繞著幾縷銀色的細線——和之前深坑底的法則病毒變種一模一樣。“是法則光絲的殘留！”她拉著林深朝鐘樓跑去，“有人在這裡留下了自救裝置，但被病毒感染了。”
他們衝到鐘樓腳下時，清掃者已經堵住了所有入口。三個機械怪物的顯示屏上，倒計時都變成了紅色的“10”。林深突然想起什麼，將能量劍插進地麵，同時激活了體內的平衡法則數據——火紅色的能量順著劍身蔓延，在地麵畫出半個太極圖案。
“蘇璃！”
蘇璃立刻將秩序結晶按在圖案的另一端，冰藍色的能量湧出，與紅色能量融合成完整的太極。清掃者的鋼爪觸碰到圖案邊緣的瞬間，突然發出刺耳的電流聲，身體上的零件開始脫落。
“原來如此。”林深看著清掃者解體的殘骸，“它們是用被汙染的法則能量驅動的，純淨的平衡能量能中和它們。”
鐘樓的門在此時自動打開，裡麵盤旋著一道金色的光帶，光帶的儘頭是一個控製台，上麵放著一塊破碎的晶片，晶片上刻著一個熟悉的符號——正是吞噬陣紋的一部分。
蘇璃將晶片拚在控製台上，屏幕突然亮起，顯示出一段影像：一個穿著白大褂的老人正在記錄數據，他的身後是無數個培養艙，每個艙裡都漂浮著一個被標記的人。“遺忘墟實驗日誌第734天，”老人的聲音帶著疲憊，“法則病毒變種已成功吞噬37個文明的‘存在痕跡’，下一步——”
影像突然中斷，控製台開始劇烈震動，屏幕上的文字變成了亂碼。林深發現控製台的側麵有一個凹槽，形狀正好和“啟明號”的能量核心吻合。
“是‘啟明號’的備用控製台。”蘇璃突然明白過來，“有人在我們來之前就做好了準備，這裡不是隨機的陷阱，是有人故意引導我們來的。”
午夜十二點的鐘聲突然響起，鐘樓頂端的時鐘開始倒轉，地麵的太極圖案發出耀眼的光芒。林深和蘇璃的手腕上同時出現一個銀色的印記，印記的形狀是半個太極——這是時間權限升級的標誌。
控製台的屏幕重新亮起，顯示出最後一條信息：規則第四條，七日之後，能活著走出遺忘墟的人，將獲得改寫一個“已發生事實”的權限。
林深看向蘇璃，發現她的眼神有些閃爍。他知道她在想什麼——如果真的能改寫事實，她一定會選擇複活那些被法則病毒殺害的人。
而他，隻想回到母親遇害的那一天。
就在這時，鐘樓外傳來一陣密集的齒輪聲，比之前三個清掃者加起來還要響亮。林深走到窗邊，看到廢墟城市的儘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陰影——那是一個由無數機械零件組成的巨型清掃者，它的顯示屏上，跳動著一行字：最終清掃程序啟動。
蘇璃將秩序結晶握得更緊，掌心的光芒映在她的眼睛裡，像落滿了星星：“看來，真正的生存遊戲現在才開始。”
林深拔出能量劍，劍身在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正好，我也想知道，所謂的‘改寫事實’，到底是誰設下的圈套。”
巨型清掃者的咆哮聲震碎了玻璃，灰紫色的霧氣從裂縫中湧入。林深和蘇璃背靠背站在控製台前，太極圖案在他們腳下緩緩旋轉，將霧氣分解成金色的光點——就像在元初宇宙時，他們共同守護過的那些法則光絲。
七日生存倒計時，還剩六天。而遺忘墟的真相，才剛剛掀開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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