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灣的清晨總帶著薄霧，艾拉在實驗室裡檢查培育箱時，突然發現起源之樹的第七片葉子在發抖——葉片邊緣的紋路像被風吹皺的水波，原本連貫的共生網絡圖案上，代表迷霧森林的翠綠光點正在閃爍，像接觸不良的信號燈。
“林深！森林那邊有異常！”艾拉的通訊器剛響起，林深就帶著雪絨獸首領衝進實驗室。首領湊近培育箱，鼻尖蹭過葉片上的翠綠光點，鬃毛裡藏著的幽光扇種子突然亮了——淡紫色的光霧順著葉脈爬向森林圖案，光點卻抖得更厲害，甚至濺出細碎的綠光，像在“流血”。
“不是汙染，是能量紊亂。”林深調出迷霧森林的遠程監測數據，屏幕上的能量曲線像被揉皺的紙，“古木根係輸送到森林的能量突然斷了三分之一，和我們修複深海時的波動完全不同。”蘇璃突然想起什麼，翻出幽光扇的觀察記錄：“幽光扇反哺的礦物質裡，有一種螺旋狀結晶——會不會是古木需要這種結晶維持根係活性？”
“啟明號”駛向迷霧森林的途中，雪絨獸首領一直用蹄子扒拉艙壁。混合沙粒在艙壁上凝結出根係狀的紋路，紋路儘頭指向森林深處的“枯木穀”——那是古木根係最密集的區域，也是森林裡唯一沒有共生植物的地方。伊洛看著地圖皺眉：“資料說枯木穀的土壤含氧量極低，連藍銀藻都活不了。”
飛船剛穿過森林外圍的迷霧，就看見詭異的景象：原本纏繞古木的寄生藤蔓正在枯黃，葉片卷曲成筒狀；會發光的苔蘚從樹乾上剝落，露出灰褐色的樹皮；幾隻森林鬆鼠抱著鬆果跑來，將鬆果堆在飛船起落架旁——鬆果殼上有細密的齒痕，像是在標記方向。
“是土壤裡的能量在‘倒流’。”林深的探測儀發出蜂鳴，屏幕上的紅色箭頭直指地下，“古木根係在往地表反抽能量，就像人失血時的抽搐。”雪絨獸首領突然對著森林深處低吼，蘇璃注意到它蹄子上的幽光扇分泌物正在變涼：“它在說，地下有東西在‘啃食’根係！”
進入枯木穀時，連空氣都帶著鐵鏽味。穀中央的古木主根暴露在地表，原本粗壯如巨蟒的根須變得像泡軟的麵條，表麵布滿白色的蛀洞——洞裡殘留著銀色的粉末，遇光就化成白煙。“是‘噬根蟲’！”蘇璃的聲音發緊，“化石檔案裡說這是史前生物，靠吸食植物能量生存，早就該滅絕了。”
更可怕的是穀底的裂縫：裂縫裡滲出黑色的黏液，黏液流過的地方，古木根係像被強酸腐蝕，直接化成透明的汁液。探測儀顯示，黏液裡含有高濃度的“能量抑製素”，能讓共生植物失去活性。雪絨獸們對著裂縫齜牙，首領卻突然咬住蘇璃的衣角，將她拽到一株半枯的蕨類植物前——蕨類的葉片背麵，藏著密密麻麻的金色孢子，接觸到黏液就會冒白煙。
“是‘金脈蕨’！”林深的眼睛亮了，“它的孢子能分解能量抑製素！但單獨的孢子隻能維持三分鐘，需要載體。”雪絨獸首領立刻用鼻子拱來一堆腐葉，又示意林深拿出藍銀藻樣本。腐葉混合藍銀藻孢子後，在金脈蕨的光芒中變成了綠色的“黏合劑”——他們將黏合劑塗在古木根係上，蛀洞周圍立刻長出金色的菌絲，像給根須穿上了鎧甲。
伊洛駕駛探測艇潛入裂縫，發現裂縫深處有一個巨大的巢穴：噬根蟲的幼蟲像白色的蠶寶寶，正趴在古木最粗的主根上啃食，巢穴底部的黑色黏液來自一塊拳頭大的隕石——隕石表麵的坑窪裡還嵌著金屬碎片，散發著和抑製素相同的氣息。“是太空垃圾！”伊洛的聲音帶著震驚，“隕石撞擊時帶下來的金屬碎片，被噬根蟲當成了巢穴材料，碎片釋放的輻射讓它們從休眠中醒了！”
清理巢穴比想象中難：噬根蟲幼蟲被驚動後，噴出的絲線能黏住探測艇的舷窗。林深突然想起幽光扇的光霧，讓蘇璃釋放淨化球裡的藍銀藻孢子——孢子在光霧中變成淡紫色的“網”，網眼剛好能困住幼蟲，卻不會傷害古木根係。雪絨獸們則在地麵忙碌：它們用蹄子將金脈蕨孢子踩進土壤，孢子遇到根須的汁液後快速發芽，長成金色的“防護網”，將剩餘的抑製素全部吸收。
當最後一隻噬根蟲被裝進特製容器，古木主根突然劇烈搏動——原本剝落的苔蘚重新附著在樹乾上，寄生藤蔓抽出新的嫩芽，連枯木穀的裂縫都開始滲出清水。林深看著探測儀上回升的能量曲線，發現古木根係正在分泌那種螺旋狀結晶：“幽光扇的結晶！原來古木會把多餘的結晶儲存在森林根係裡，就像人類的脂肪儲備。”
雪絨獸首領趴在主根上，鬃毛裡的幽光扇種子滾落到結晶旁。種子立刻裂開，長出帶著螺旋紋的根須，像小手一樣抱住結晶——淡紫色的光霧和翠綠色的能量在接觸點交織，形成銀綠色的光帶，順著主根流向深海方向。蘇璃突然明白：“幽光扇不隻是反哺礦物質，它的根須能像血管搭橋一樣，幫古木輸送結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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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前，他們在古木樹乾上安裝了新的監測儀。儀器啟動時，樹乾上的紋路突然亮起，和起源之樹葉片上的圖案完全重合——這次所有光點都很穩定，翠綠的森林光點亮得最亮，甚至有幾條綠線延伸出去，連接了高原湖和溫泉濕地的光點。
“共生網絡在自我修複。”林深看著屏幕上緩緩旋轉的光點，突然笑了，“我們以為是自己在拯救它們，其實是它們在教我們怎麼幫忙。”雪絨獸首領打了個哈欠，將頭埋進鬃毛——幽光扇種子的光芒已經和它的鬃毛融為一體，連打出來的噴嚏都帶著淡紫色的光霧。
回到鏡灣時，艾拉在實驗室裡歡呼：起源之樹長出了第八片葉子。這片葉子是透明的，葉脈裡流動著銀綠色的光，像裝了一整條共生網絡的能量河。林深伸手想碰，葉片卻突然轉向，將光斑投在艙門——光斑裡，古木根係正在深海延伸，幽光扇的光霧順著根係爬向森林，金脈蕨的孢子在高原湖的水麵發芽，像撒了一把會發光的星星。
“下一個該輪到誰了？”伊洛靠在舷窗邊，看著光斑裡突然閃爍的冰藍色光點——那是凍土泉的標記。雪絨獸首領突然站起來，用蹄子在地上畫了個圈，圈裡的沙粒堆成了一座小冰山的形狀。蘇璃笑著說：“看來凍土泉的朋友們，需要我們送‘暖’過去了。”
艙外的海麵上，鏡灣的珊瑚魚群正躍出水麵，魚鱗反射的陽光像碎金，落進起源之樹的培育箱裡。第八片葉子接住了陽光，銀綠色的光河裡，所有光點突然同時閃爍，像在倒計時。林深知道，這不是結束的信號——共生網絡正在召喚新的夥伴，而他們的飛船，永遠朝著需要光的地方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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