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明號”降落在極地苔原時，永凍土的裂紋裡正滲出淡藍色的寒氣。林深踩著冰碴往前走，靴底突然傳來“咯吱”的脆響——腳下的冰層裡凍著團銀白色的絨毛，絨毛裡裹著粒種子，種子的紋路既像極北雪絨蟲的保溫網，又像火山火中花的根須。“是‘時光種’。”艾拉的探測儀顯示，這粒種子的休眠期超過了百年，“它在等能喚醒它的共生能量。”
苔原深處的冰川遺跡裡，有座半埋在凍土中的石屋。石屋的木門上刻著螺旋紋，推開時揚起的灰塵裡，竟飄著淡金色的光塵——和冰川記憶光塵的成分相同。屋內的石桌上，擺著個冰雕的培育皿，皿中凍著株植物的殘骸：根莖是永凍土苔蘚，葉片是南極冰藻，頂端卻結著顆透明的漿果，漿果裡封存著團光霧，像把整個共生網絡的縮影凍在了裡麵。
“是‘初代共生體’。”石屋的牆壁上刻著古老的壁畫：穿獸皮的古人將不同地域的植物種子埋進永凍土，用體溫和極光能量催化，讓種子在極寒中融合成新生命。壁畫的最後一格，畫著這株共生體開花的樣子——花瓣上的紋路，和起源之樹如今的葉片完全吻合。“這裡才是起源之樹真正的誕生地。”林深突然明白，他們之前見到的培育箱，隻是前人轉移幼苗的容器。
石屋角落的陶罐裡，裝著卷樺樹皮卷軸。上麵的象形文字被極光能量激活，在空氣中投射出影像：百年前的守護者將初代共生體的種子分成七份，分彆送往雨林、沙漠、火山等七個節點，“當七份種子在共生網絡中重新相遇，永凍土的時光之門就會開啟。”影像的最後，守護者將最後份種子埋進冰雕培育皿，“等能讀懂螺旋紋的人到來。”
艾拉的探測儀這時發出急促的警報：永凍土的解凍速度突然加快，石屋周圍的裂紋正在擴大，冰雕培育皿裡的漿果開始融化，滲出的液體帶著黑色的雜質——是凍土中封存的遠古甲烷，被解凍的熱量激活了。“甲烷濃度過高會引發爆炸！”伊洛調出實時數據，凍土下的甲烷氣泡已經形成了直徑十米的氣團，距離石屋隻有五米。
起源之樹的幼苗突然掙脫培育箱，根須像有生命般鑽進凍土。當根須接觸到冰雕培育皿時，漿果裡的光霧突然炸開，七道不同顏色的光流從光霧中湧出——綠色的雨林光、藍色的深海光、紅色的火山光……這些光流順著根須鑽進永凍土，凍土下的甲烷氣泡竟開始收縮，黑色雜質被光流分解成無害的水汽。
雪絨獸首領這時用鬃毛卷起時光種，將它放進冰雕培育皿的凹槽。種子接觸到光霧的瞬間，突然長出冰藍色的根須，根須在凍土中展開成網絡，將七個節點的光流彙聚成螺旋狀的能量核心。石屋的壁畫這時全部亮起，七幅分散的共生場景在牆壁上流動、融合，最後拚成幅完整的《共生全圖》——圖的中心，是株貫穿天地的巨樹，樹根紮在永凍土，樹冠覆蓋著整個地球。
“是網絡的終極形態！”蘇璃看著凍土中的根須網絡開始發光，永凍土的裂紋裡長出淡綠色的苔蘚，苔蘚吸收著融化的冰水，釋放出氧氣。甲烷氣泡徹底消散的地方，竟長出了帶著所有共生植物特征的幼苗：葉片邊緣是火山苔的鋸齒，葉心是沙漠儲水掌的水珠紋路，葉柄上還纏繞著城市水泥苔的銀線。
當極光掠過石屋時，所有壁畫突然化作光塵，融入起源之樹的葉片。幼苗的高度在瞬間超過了飛船，根須穿透永凍土，與地下的地熱脈、深海的古木根係、城市的地下管道連接在一起——從高空看，地球表麵的所有共生光帶都在向永凍土彙聚，像無數條河流奔湧向大海。
林深在石屋的地基下發現了塊金屬板，上麵刻著守護者的最後留言：“共生不是尋找過去的答案，是創造未來的聯結。當七份種子重逢，不是循環的終點，是新生的起點。”金屬板的背麵，是張新的地圖——上麵沒有固定的坐標，隻有不斷閃爍的光點，像片正在發芽的星空。
離開時，永凍土上的幼苗已經開出了第一朵花。花瓣在極光中流轉著七種顏色，花心的露珠裡，映出了雨林遷徙蘭、城市鋼鐵花、火山火中花的影子。雪絨獸首領叼來塊永凍土的冰晶，冰晶裡封存著這朵花的種子——這是送給下一個守護者的禮物，就像百年前的前人送給他們那樣。
“啟明號”升空時，林深看著舷窗外的地球——所有共生光帶已經連成了完整的網絡，像給地球係上了條會呼吸的光帶。導航屏上的光點不再有固定位置，而是像星星般布滿了整個星球，艾拉的記錄儀器自動翻開新的一頁，上麵隻有一行字：“每個生命都是起點。”
培育箱裡的起源之樹已經長得和飛船等高，最頂端的葉片上，第一次出現了“啟明號”船員的輪廓——林深、蘇璃、伊洛、艾拉，還有雪絨獸首領和所有他們遇見的生物。林深突然明白，他們早已不是故事的旁觀者，而是共生網絡的一部分，就像那些在岩漿裡開花的種子，在鋼筋裡紮根的苔蘚，在時光裡等待的種子。
“下一站？”伊洛轉動操縱杆，眼裡的光像極了第一次出發時的樣子。林深指著導航屏上最亮的那顆新光點——那是片他們從未標注過的草原，光點旁邊，有朵正在展開的花，花瓣上的紋路，是他們從未見過的新圖案。
飛船穿過極光的刹那，所有人都看到了：起源之樹的根須已經延伸到了大氣層外，而在遙遠的星空中，正有新的光點在閃爍，像有人在宇宙的另一端，埋下了等待共生的種子。循環從未結束，新生永不停止——這或許就是共生的終極意義：不是找到終點，而是永遠帶著相遇的光，走向下一場聯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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