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明號”的引擎餘波尚未散儘，舷窗外已鋪開一片沸騰的能量星雲。這裡的粒子還未凝聚成星體，法則像剛破土的嫩芽般脆弱——有的引力線像藤蔓般纏繞，有的時間流如小溪般分叉，最顯眼的是一團不斷閃爍的彩色光霧，裡麵隱約能看到行星與恒星的雛形，卻總在成型前潰散。
“這是‘初生之墟’，比待生之墟更原始的存在。”艾拉的屏幕上，能量讀數呈現出孩童塗鴉般的混亂，“根據空無之域帶回的坐標，這裡將在百年內孕育出第一個穩定的宇宙，但現在的法則衝突太劇烈，隨時可能徹底坍縮。”
金色結晶突然投射出一段影像：前共鳴者曾在此留下過一個“法則錨點”，那是用自身意識凝結的金屬球，此刻正懸浮在光霧中央，表麵布滿裂紋。隨著裂紋蔓延，周圍的引力線開始瘋狂拉扯光霧，那些星體雛形碎成更細小的光點。
“錨點快失效了。”林深盯著金屬球上最深的一道裂縫，那裡滲出的能量波動與悖論星係的時間軸同源，“前共鳴者想用‘同時存在’的法則穩定這裡，卻低估了初生法則的排斥性。”
蘇璃的紫色結晶輕輕震顫，暗能量在艙內織成一張網，網眼處浮現出光霧中隱藏的規律：“這些法則衝突不是混亂，是在尋找彼此的契合點。就像齒輪需要磨合才能轉動，它們在互相試探咬合的角度。”
話音剛落，光霧突然劇烈收縮。那些分叉的時間流像被無形的手擰成麻花，引力線纏繞成致密的繭，將法則錨點包裹其中。金屬球發出刺耳的哀鳴，裂縫中開始溢出黑色的能量——那是被擠壓的“虛無”，在初生之墟本不該存在的絕對空無。
“虛無在吞噬法則嫩芽！”艾拉的警報聲尖銳刺耳，“如果錨點徹底碎裂，虛無會順著裂縫擴散，讓這裡永遠停留在混沌狀態！”
林深立刻調動兩顆結晶的能量。金色光流注入引力線，試圖解開纏繞的繭；紫色波紋融入時間流，努力撫平扭曲的軌跡。但初生法則像受了驚嚇的幼獸，對外部乾預產生強烈的排斥——引力線變得更加狂暴，時間流甚至開始逆向衝刷“啟明號”的船身。
“不能強行乾預。”蘇璃的聲音帶著篤定，“我們該給它們‘示範’而不是‘修正’。”她引導紫色結晶釋放出一段溫和的波動，那是協奏之域的“動態平衡”法則，卻故意保留了微小的誤差。
奇妙的事情發生了。當這段不完美的法則波動融入光霧，那些狂暴的引力線突然放緩了速度，時間流的扭曲也漸漸平複。它們像被某種韻律吸引，開始模仿波動的節奏，雖然依舊磕磕絆絆，卻不再互相排斥。
“原來如此。”林深恍然大悟，“初生法則還怕絕對的完美，就像幼苗需要風雨才能紮根。前共鳴者的錨點太穩定，反而讓它們失去了磨合的空間。”他引導金色結晶釋放出灰羽記錄的“成長軌跡”——從遺忘之淵的記憶之樹到法則熔爐的鍛爐，所有包含“試錯”過程的法則片段，像種子般撒入光霧。
光霧中的法則嫩芽開始瘋長。引力線不再纏繞成繭，而是編織成疏鬆的網，給星體雛形留出變形的空間；時間流雖然依舊分叉，卻會在每個岔路口留下“回頭的路標”。最關鍵的是，那團彩色光霧中，一顆行星的雛形終於穩定下來——它的軌道有些歪斜，大氣中夾雜著不屬於任何已知元素的粒子，卻在引力與時間的互相妥協中，紮下了第一根法則的根須。
法則錨點上的裂縫停止了蔓延。黑色的虛無能量像潮水般退去，金屬球表麵浮現出新的紋路，那是初生法則與前共鳴者意識融合的痕跡。林深知道，這裡不再需要外來的錨點，因為法則嫩芽已經學會了自己尋找平衡。
當“啟明號”緩緩駛離時，光霧中傳來細微的“嗡鳴”——那是無數法則嫩芽同時生長的聲音，像一首剛剛起調的童謠。金色結晶投射出下一個坐標，那是一個正在“衰老”的宇宙群，坐標旁標注著“平衡的最後一課：告彆”。
林深看著舷窗外那顆歪斜的行星，突然想起萬域之樹最初的種子。他笑著調整航向：“看來平衡不僅包括誕生與成長，還有體麵的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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