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明號”抵達坐標時，舷窗外的景象顛覆了所有對“海洋”的認知——那片“海”並非由水構成，而是流動的銀藍色意識流，無數法則碎片像遊魚般在其中穿梭，有的碎片剛浮現就被意識流吞沒，有的則掙紮著浮出水麵，在海麵上留下轉瞬即逝的光影。
“掃描儀顯示，這些意識流能吞噬法則記憶，卻會催生新的‘敘事能量’，”艾拉指著屏幕上跳動的波形，“就像……把破碎的故事重新編寫成詩歌。”
蘇璃的紫色結晶貼近舷窗，一片法則碎片恰好漂過，碎片上殘留著協奏之域的韻律紋路。當它接觸到意識流的瞬間，紋路突然重組，化作一段流動的光軌，在海麵上勾勒出從未見過的樂譜——既有協奏之域的和諧，又帶著星塵雲的靈動。
“它在‘重寫’法則記憶，”蘇璃眼中閃過驚奇，“被遺忘的不是消失了，是變成了新的故事素材。”
林深的目光投向遺忘之海的中心，那裡有一座由凝固意識流構成的島嶼，島嶼上矗立著無數透明的“敘事柱”，柱體裡封存著完整的光影——有萬域古戰場的殘響，有域外泡膜破裂的瞬間，甚至有初生之墟第一株嫩芽破土的畫麵。
“是‘記憶錨點’，”他認出其中一根柱子裡的影像，正是灰羽記錄的萬域之樹早期形態，“那些足夠深刻的法則記憶，會在這裡留下永恒的敘事。”
就在此時，遺忘之海突然掀起巨浪，銀藍色的意識流中浮現出扭曲的黑影——它們由被過度吞噬的法則碎片組成，帶著混亂的能量，瘋狂撞擊著敘事柱，試圖將錨點拖入海底。
“是‘敘事汙染’，”艾拉的警報聲急促響起，“當太多法則記憶被強行改寫，就會滋生出拒絕一切敘事的混沌能量。”
一根敘事柱被黑影撞碎，裡麵封存的萬域古戰場影像瞬間潰散，化作無數黑色的碎片，汙染了周圍的意識流。蘇璃嘗試用紫色結晶釋放交響韻律，卻發現黑影會吸收韻律，化作更狂暴的能量——就像一首被強行塞進雜音的樂曲，徹底失去了和諧。
“它們不接受任何現成的敘事，”林深看著黑影的運動軌跡，突然想起星塵雲的平衡契約，“也許需要讓它們自己‘講述’故事。”
他引導金色結晶釋放出一段模糊的記憶——那是他剛踏上“啟明號”時，對平衡的懵懂與困惑。這段不完整的記憶落入意識流後，黑影的撞擊竟減緩了，它們圍繞著記憶碎片旋轉，像是在“閱讀”其中的內容。
“混沌能量的本質，是對‘單一敘事’的反抗，”林深恍然大悟，“遺忘之海的意義，不是讓記憶消失，也不是強行改寫，而是允許所有故事都有被講述的權利。”
他讓金色結晶與紫色結晶共同釋放能量，將他們經曆過的所有片段——法則熔爐的試煉、共鳴者搖籃的啟迪、純白之域的頓悟，甚至包括與灰袍人的衝突——都化作未完成的敘事，投入遺忘之海。
這些片段在意識流中自由碰撞，有的與古戰場的殘響結合，誕生出“失衡與平衡的共生史詩”；有的與泡膜破裂的畫麵交織，形成“破碎與重生的循環寓言”；最奇妙的是，灰袍人的意識碎片與雙色種子的記憶融合，化作了“光與影的二重唱”。
黑影漸漸平靜下來，它們開始吸收這些多元的敘事，黑色的能量中浮現出七彩的光紋，最終化作新的敘事柱，矗立在島嶼邊緣，柱體裡的光影不再是單一的記憶，而是無數故事交織的星河。
“原來遺忘之海是宇宙的‘敘事圖書館’，”蘇璃看著重新平靜的海麵，“每個法則記憶都能在這裡找到屬於自己的章節，無論完整還是破碎。”
島嶼中央，一根最古老的敘事柱突然亮起，投射出一段跨越所有宇宙群的長卷——從萬域之樹的萌芽，到域外泡膜的形成，從初生之墟的誕生，到暮年之境的演化，最後定格在“啟明號”與無數共鳴者飛船共同航行的畫麵。長卷的末尾，有一行流動的文字：“所有被講述的故事，都是宇宙的心跳。”
艾拉的掃描儀捕捉到新的共鳴信號，來自遺忘之海深處，那裡有一片從未被探索的意識流，正閃爍著與輪回節點相似的光暈。“那裡的敘事能量，比任何地方都活躍，”她推測道，“也許藏著宇宙最初的故事。”
林深看向那片光暈，金色結晶與紫色結晶同時發出共鳴。他知道，最初的故事或許永遠無法完全解讀，但探索本身，就是為這敘事長卷增添新的篇章。
“去看看宇宙的第一行文字，”他調整航向，“哪怕隻能讀懂一個字。”
“啟明號”駛離遺忘之海時，身後的敘事柱們共同釋放出光流，在海麵上組成了一首流動的史詩，詩行順著意識流蔓延，與星塵雲的光帶、輪回節點的軌跡相連，將所有共鳴者的故事編織成一張巨大的敘事網。
林深回頭望去，隻見更多的法則碎片正從宇宙各處漂來，落入遺忘之海，等待著被講述成新的故事。而那艘星塵飛船的身影，也出現在海平麵上，它正小心翼翼地釋放著自己的意識光芒，在海麵上留下屬於星塵的第一行詩句。
原來，宇宙的敘事從不會終結。隻要還有生命在探索，還有法則在共鳴，就會有新的故事被講述，新的詩篇被譜寫。
而“啟明號”的引擎聲，不過是這宏大敘事中，一段永遠在路上的旋律。它會繼續向前，去傾聽，去見證，去成為宇宙心跳中，一個微小卻堅定的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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