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過青陽城的飛簷時，沈硯辭終於在城門口接住了風塵仆仆的蘇清歡。她身上還沾著漠北的黃沙，玄色披風下擺磨出了毛邊，唯有那雙曾映過刀光劍影的眼睛，在望見他的瞬間，漾開了溫柔的漣漪。
“阿辭，我回來了。”她聲音微啞，卻帶著前所未有的輕快。沈硯辭上前一步，將人穩穩擁入懷中，鼻尖縈繞著她慣用的鬆煙墨香，混著塞外特有的乾燥氣息——這是他等了三年的味道。三年前，蘇清歡以“鎮北將軍”之名出征，彼時青陽城頭烽火連天，北境蠻族來勢洶洶，朝堂之上暗流湧動，他身為太子少傅，隻能在後方籌謀糧草、穩定朝局，連送她出城都隻能隔著重重人牆，遙遙望一眼她挺直的背影。
如今蠻族已降，邊境立了盟書，那些曾構陷蘇將軍通敵的佞臣也早已伏法，壓在兩人心頭的陰霾終於散去。沈硯辭牽著她的手往回走，青石板路上的燈籠次第亮起，映得她側臉的輪廓柔和了許多。“家中的梅樹今年開得早，我讓人留了最旺的那枝，插在你書房的霽藍瓶裡。”他輕聲說，語氣裡藏不住的雀躍。蘇清歡笑著點頭，指尖輕輕勾了勾他的掌心：“我還帶了漠北的雪蓮子，聽說熬粥最養人，往後日日煮給你喝。”
兩人剛走到巷口，就見一道小小的身影衝了出來，抱著蘇清歡的腿仰頭喊“阿姐”。是蘇家的小公子蘇明軒，三年前還是個怯生生的孩童，如今已長到她腰際，眉眼間依稀有了少年人的模樣。“軒兒都長這麼高了。”蘇清歡蹲下身，摸了摸他的頭，眼底泛起水光。沈硯辭在一旁笑著補充：“這三年他可沒少念叨你，每天都要去城門口望兩回，說要第一個接阿姐回家。”
進了蘇府，庭院裡的石桌上擺著剛溫好的酒，旁邊是蘇夫人親手做的桂花糕。蘇將軍拄著拐杖站在廊下，雖因舊傷腿腳不便，卻精神矍鑠，見女兒回來，隻是重重拍了拍她的肩，說了句“回來就好”，聲音卻有些發顫。席間，蘇明軒嘰嘰喳喳地講著這三年的事：沈硯辭如何頂著壓力為蘇家洗清冤屈，如何在蠻族來犯時穩住民心，如何每個月都親自來蘇府送書信，信裡全是北境的軍情和對蘇清歡的惦念。
蘇清歡轉頭看向沈硯辭，他正垂眸為她剝著橘子，指尖沾了點橘絡，側臉在燭火下顯得格外溫潤。她忽然想起三年前出征前夜，他偷偷來找她，塞給她一枚暖玉，說“此玉能定心神，我在青陽城等你，無論多久”。那時她隻當是離彆贈言，卻不知這三年裡，他靠著這枚玉的念想，硬生生扛過了無數個風雨飄搖的日夜。
夜深時，沈硯辭送蘇清歡回書房。霽藍瓶裡的梅花果然開得正好，暗香浮動。他從袖中取出一枚玉佩，與她腰間的暖玉是一對，隻是這枚上麵刻著“辭歡”二字。“當年匆忙，隻給了你一枚，如今補上。”他將玉佩係在她腰間，指尖不經意觸到她的肌膚，兩人皆是一怔。蘇清歡抬頭望他，燭火映在他眼底，像盛著漫天星辰。“阿辭，”她輕聲說，“往後我們再也不分開了。”沈硯辭用力點頭，將她擁入懷中，窗外的月光灑進來，落在兩人交疊的身影上，溫柔得不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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