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山外來客
清晨的薄霧籠罩著連綿起伏的群山，朝陽的光輝穿透雲層，為山巒鍍上一層金邊。阿風緊了緊身上的鹿皮鬥篷，呼出的白氣在冷冽的空氣中凝結成霜。他胯下的棗紅馬風影打了個響鼻，馬蹄踏在鋪滿落葉的山路上發出沙沙聲響。
"老夥計，再堅持會兒。"阿風俯身拍了拍風影汗濕的脖頸，從行囊裡掏出一把乾草喂到馬兒嘴邊。這匹七歲的駿馬是他三年前在西北草原用三張上等狐皮換來的，通體赤紅如烈焰，唯獨額頭有一撮雪白的毛發，形似流雲。
遠處山脊線上，一座奇峰突兀地聳立在群山中。阿風從懷裡掏出一張泛黃的羊皮地圖，指尖沿著墨線遊走。"應該就是那裡了。"他自言自語道。地圖邊緣用朱砂標注著"堇理山"三個小字，旁邊還畫著一隻形似喜鵲的飛鳥。
三日前在青石鎮歇腳時，酒館裡那個缺了門牙的老獵戶醉醺醺地告訴他："後生要去堇理山？那兒梓木能做最好的琴，丹雘礦磨的顏料百年不褪色。不過..."老獵戶突然壓低聲音，"山裡有吃人的花斑豹，去年我表兄..."
阿風正回憶著，風影突然揚起前蹄嘶鳴。前方灌木叢劇烈晃動，一隻灰兔箭一般竄出，轉眼消失在亂石間。年輕人啞然失笑，卻見馬兒仍不安地刨著蹄子。他警覺地按住腰間長劍——這把三尺青鋒是師父在他十六歲生辰時所贈，劍鞘上七顆銅釘已經磨得發亮。
第二章·梓木逢豹
正午時分，阿風終於抵達山腳。仰頭望去，整座山像被天神用巨斧劈過，東側是刀削般的懸崖，西側則覆蓋著鬱鬱蔥蔥的原始森林。陽光穿過層層疊疊的樹冠，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好一片梓木林！"阿風驚歎著翻身下馬。眼前樹木筆直如槍，樹皮呈現罕見的紫褐色，葉片在風中沙沙作響，仿佛在演奏某種古老樂章。他走近最粗壯的一棵，發現樹乾上布滿螺旋狀紋路，伸手撫摸時，指尖傳來微微的溫熱感。
正當他湊近觀察樹皮上晶瑩的樹脂時，後頸汗毛突然豎起。風影發出警示的嘶鳴，林間傳來枯枝斷裂的脆響。阿風緩緩轉身，隻見十步開外的陰影裡，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正幽幽發亮。
花斑豹優雅地邁出灌木，陽光在它油光水滑的皮毛上流淌。這頭猛獸足有小牛犢大小，左耳缺了半塊，顯然是身經百戰的老手。它齜牙時露出的犬齒泛著寒光，喉嚨裡滾動著低沉的呼嚕聲。
"慢慢來，老夥計..."阿風輕聲安撫躁動的風影，左手悄悄解開韁繩。花斑豹開始繞圈，肌肉在皮下如水流般起伏。年輕人突然想起師父的教誨："豹攻咽喉，需護頸項。"
說時遲那時快，豹子後腿一蹬撲將過來。阿風側身閃避，劍鋒劃過空氣發出尖嘯。野獸靈活地扭身避開，利爪卻在鬥篷上撕開三道口子。風影揚起碗口大的鐵蹄朝豹子踹去，被對方輕巧躲過。
三個回合後，阿風後背已經抵住梓木。豹子突然人立而起，前爪直取麵門。千鈞一發之際，年輕人劍交左手，右手從靴筒抽出匕首向上疾刺。"嗤"的一聲，匕首紮入豹子前掌。猛獸吃痛怒吼，落地時卻踩到滿地滾圓的梓木果實，踉蹌著滑倒在地。
"走！"阿風趁機躍上馬背。風影撒開四蹄狂奔，直到半山腰才漸漸緩下腳步。年輕人這才發現左手虎口震裂了，鮮血順著劍柄滴落在馬鬃上，綻開朵朵紅梅。
第三章·丹霞秘境
繞過一片裸露的岩壁後，眼前景象令阿風屏住了呼吸。整片山體呈現出絢麗的赤紅色，在陽光下宛若燃燒的火焰。岩層間鑲嵌著晶瑩的礦物，像散落的星辰般閃閃發光。
"丹雘礦..."阿風跳下馬，用劍鞘刮下一塊赭紅色礦石。石屑在掌心化作細膩的朱砂，輕輕一撚就染紅了指紋。他忽然注意到岩壁上有些奇怪的劃痕，湊近看竟是些古老岩畫：戴羽冠的獵人追逐鹿群，祭祀圍著篝火起舞。
正看得出神，一陣清越的鳴叫從頭頂傳來。岩縫中生長的古鬆枝頭，停著一隻通體雪白的奇鳥。它比喜鵲略大，尾羽修長如緞，最奇特的是連眼珠都是純淨的白色，在陽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青耕鳥歪頭打量著陌生人，突然振翅落在阿風肩頭。年輕人僵在原地，聞到鳥兒身上淡淡的草藥清香。傳說這種神鳥出現的地方瘟疫絕跡，它們的唾液能治熱病。阿風小心地從行囊取出水囊，鳥兒果然低頭啜飲起來。
"你倒是親人。"阿風輕笑，忽然發現鳥兒右爪係著半截紅繩。他心頭一震——這是中原醫師常用的標記手法。莫非山中還有他人？
第四章·采藥遇險
循著青耕鳥飛走的方向，阿風來到一處幽深的山穀。這裡生長著許多他從未見過的植物：葉片呈星形的紫草，莖乾透明的藍蕨，還有散發著薄荷香氣的金色蘑菇。
穀底傳來微弱的呻吟聲。阿風撥開齊腰的草叢，看見一位白發老者倒在血泊中。老人粗布衣衫被荊棘劃得破爛，右腳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著，身旁散落著挖到一半的草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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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伯彆動！"阿風急忙上前檢查。老人小腿已經腫脹發紫，顯然是跌落時被尖銳的樹根刺穿了皮靴。年輕人取下腰間酒囊，衝洗傷口時老人疼得直抽氣。
"多謝...後生..."老人喘著氣說，"老朽是山下百草堂的郎中，來采七星續斷草..."他從懷裡掏出株七葉植物，葉片上還帶著露珠，"沒想到踩空了..."
阿風用樹枝和布條固定好傷腿，突然聽見風影急促的嘶鳴。回頭望去，三隻灰狼不知何時出現在山坡上，綠瑩瑩的眼睛盯著他們。領頭的公狼嘴角還掛著新鮮的血跡——看來剛經曆過廝殺。
"上馬！"阿風抱起老人甩上馬背，自己則持劍斷後。狼群呈扇形包抄過來，最近的距離不過五丈。風影不安地踏著步子，老人死死抓著馬鬃。
千鈞一發之際，天空傳來清越長鳴。青耕鳥如白色閃電俯衝而下，尖銳的喙直啄頭狼眼睛。更神奇的是，鳥爪抓著的紅繩在陽光下突然迸發出刺目紅光，驚得狼群連連後退。
趁此機會，阿風翻身上馬。風影撒開四蹄衝下山路，狼嚎聲漸漸被拋在身後。老人虛弱地靠在他背上，手中仍緊握著那株救命的草藥。
第五章·山居夜話
暮色四合時，他們終於抵達山腳的青柳村。百草堂是村東頭一間白牆黑瓦的院落，門楣上懸著"杏林春暖"的匾額。藥童見到受傷的師父，急忙敲響銅鐘喚來幫手。
"小友救命之恩，老朽沒齒難忘。"老郎中躺在竹榻上，執意要阿風留下治傷。他吩咐藥童取來珍藏的雪蓮膏，親自為阿風敷上。"這青耕鳥三十年前我見過一次，沒想到它還在..."
燭光下，老人講述起往事。原來堇理山的青耕鳥世代守護著某種能治瘟疫的泉水，二十年前山洪暴發時，正是鳥兒引路救了采藥人。老郎中年輕時曾在泉眼邊立誓，每十年上山供奉一次。
"難怪它爪上有紅繩。"阿風恍然大悟。老人笑著點頭："那是浸過朱砂的絲線，能..."話未說完，外麵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來的是個滿麵風霜的農婦，懷裡抱著麵色青紫的孩童。"柳大夫救命！我家柱子被毒蛇咬了！"老郎中強撐著想站起來，被阿風按住肩膀："您腿傷未愈，告訴我用什麼藥。"
在老人指導下，阿風從藥櫃取出半邊蓮、七葉一枝花，配上雄黃酒搗成糊狀。當他用銀刀劃開傷口擠毒血時，孩子疼得直抽搐。這時窗口白光一閃，青耕鳥不知何時飛了進來，在傷口上方滴落兩滴晶瑩的唾液。
奇跡發生了。孩子呼吸漸漸平穩，鐵青的臉色開始轉紅。老郎中激動得熱淚盈眶："神鳥垂憐！神鳥垂憐啊！"
第六章·黎明彆離
次日拂曉，阿風收拾行裝準備繼續旅程。老郎中執意相送，遞上一個青布包裹："這是曬乾的七星續斷草和雪蓮膏，路上或許用得到。"又壓低聲音道："丹雘礦雖好，但山南那片紅岩會迷惑人心，切莫久留。"
村口老槐樹下，青耕鳥正在枝頭梳理羽毛。見阿風走來，它撲棱棱飛落馬鞍，將一枚赤紅如血的梓木果實丟在他掌心。
"你要跟我走嗎？"阿風笑著問。鳥兒卻突然振翅高飛，在朝陽中化作一個白點。遠處群山如黛，雲霧在山腰纏繞流轉。
風影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心緒，昂首發出一聲長嘶。阿風最後望了一眼晨光中的堇理山，輕輕夾動馬腹。黃土官道上，年輕人的身影漸漸融入漫天霞光，唯有腰間的酒囊隨著馬蹄聲輕輕搖晃，發出叮咚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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