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風騎著他那匹棗紅馬風影,馳騁在天地之間。風影是一匹來自西域的良駒,通體棗紅,唯額間一抹雪白,如風中流雲。它曾隨阿風穿越茫茫大漠,踏過皚皚雪山,此刻正揚蹄飛奔,鬃毛在風中獵獵作響。阿風的夢想是遊曆天下各山,探尋那些隱藏在山林深處的秘密。他的行囊裡裝著一本泛黃的《山海圖誌》,書頁間密密麻麻地標注著各種奇異的地名和傳說。這一日,當他翻到“洞庭山係”一章時,目光被“篇遇山”三個字牢牢吸引。書中記載:“又東一百二十裡,曰篇遇之山,無草木,多黃金。”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阿風心中那扇好奇之門。他當即決定改變原定的行程,策馬朝著篇遇山方向奔去。風影似乎感知到主人的決心,發出一聲歡快的嘶鳴,四蹄生風,踏起一路煙塵。
時值仲春,沿途景色宜人。路旁野花爛漫,粉白的山櫻、鵝黃的連翹、淡紫的杜鵑,將山野點綴得如錦繡一般。蜜蜂在花間嗡嗡忙碌,蝴蝶在風中翩翩起舞。阿風卻無心細細欣賞,他的心早已飛向了那座傳說中的黃金之山。
一連行了三日,地勢漸漸變得不同。原本鬱鬱蔥蔥的山林開始稀疏,露出赤褐色的山岩。溪流也越來越少,偶爾遇到一兩條,也都是細流涓涓,不複先前奔湧之勢。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特殊的乾燥氣息,帶著金屬般的凜冽。
第四日午後,阿風終於遠遠望見了篇遇山。那山果然與眾不同,在春日暖陽下,整座山體光禿禿的,不見一絲綠意。山形奇崛,峰巒如刀削斧劈,在藍天映襯下顯得格外嶙峋。最奇特的是,陽光照在山體上,竟反射出點點金光,仿佛整座山都是由黃金鑄成。
越靠近篇遇山,周圍的景象越發荒涼。原本還能見到幾叢耐旱的灌木,現在連最頑強的野草都難覓蹤跡。地麵開始出現一些閃著微光的碎石,阿風下馬拾起一塊,發現這石頭沉甸甸的,表麵有著天然的金錢紋路,在陽光下確實泛著淡淡的金色。
“看來傳說非虛。”阿風喃喃自語,將石頭小心收進行囊。風影卻顯得有些不安,不時打著響鼻,蹄子焦躁地刨著地麵。阿風輕輕撫摸馬頸:“老夥計,既來之則安之。若真有什麼危險,我定會護你周全。”
此時夕陽西下,天邊雲霞被染成金紅色,與篇遇山的光芒交相輝映,形成一種夢幻般的景象。阿風勒住韁繩,下了馬,牽著風影緩緩向山上走去。
剛一踏上山路,他就感覺到了一絲異樣。腳下的土地硬邦邦的,踩上去發出鏗鏘之聲,完全不似尋常山土的鬆軟。每走一步,都能聽到細微的回響,仿佛整座山是空心的。阿風蹲下身子,仔細察看地麵,發現這兒的岩石確實非同一般,不僅泛著金光,還有些透明的晶體鑲嵌其中,在夕陽餘暉中閃爍著七彩光芒。
就在這時,一陣低沉的吼聲從山的深處傳來。那聲音既不似虎嘯,也不像熊咆,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質感,在空寂的山穀中回蕩,令人心悸。風影受驚人立而起,發出一聲長嘶。阿風急忙拉住韁繩,輕撫馬頸使之平靜,手卻不由自主地握緊了腰間的佩劍。
那佩劍名曰“流光”,是師父在他下山遊曆時所贈。劍身狹長,出鞘時如流水瀉地,在黃昏光線下泛著清冷寒光。阿風深吸一口氣,將風影拴在一處相對隱蔽的山岩後,自己則小心翼翼地朝著吼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山勢越來越陡峭,道路越發難行。阿風不得不手腳並用,在嶙峋的怪石間攀爬。轉過一個狹窄的山坳,眼前豁然開朗——這是一處天然形成的平台,約有半個練武場那麼大。平台中央,一隻巨大的野獸正對著一塊兩人高的金色巨石咆哮。
那野獸形似雄獅,卻比尋常獅子大上一倍有餘。全身覆蓋著金銅色的毛發,每一根都閃爍著金屬般的光澤。最奇特的是它有一對純金色的眼睛,在暮色中如同兩盞明燈。當它咆哮時,露出的獠牙竟也泛著金屬寒光,爪尖劃過岩石,迸出點點火星。
阿風屏住呼吸,隱在一塊巨石後觀察。野獸似乎十分焦躁,圍著金色巨石不停轉圈,時而用頭撞擊石麵,發出鏗鏘之聲。巨石通體金黃,表麵光滑如鏡,映出野獸不安的身影。
阿風心中暗忖:這想必就是守護山中黃金的神獸了。看它神情,似乎並非凶暴,反倒像是為什麼事所困擾。想到這裡,阿風鼓起勇氣,從巨石後現身,朝著野獸朗聲說道:“我乃遊曆天下的阿風,隻是聽聞此山多黃金,前來一探究竟,並無惡意。”
野獸猛然轉頭,金色瞳孔驟然收縮。它壓低前身,發出警告性的低吼,卻沒有立即撲上來。阿風保持鎮定,緩緩放下手中的劍,以示無害。人與獸就這樣對峙著,時間仿佛凝固。山風掠過,揚起阿風的衣袂和野獸的金色鬃毛。
過了一會兒,野獸似乎感知到阿風的善意,漸漸放鬆下來。它緩緩走向阿風,步伐沉穩,每踏一步,地麵都微微震動。來到阿風麵前,它低下頭,用鼻尖輕嗅阿風的手,然後用頭輕輕蹭了蹭他的手背。阿風感到一陣冰涼堅硬的觸感,仿佛在撫摸一件金屬雕塑,而非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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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風嘗試著伸出手,輕撫野獸的頭頂。野獸發出舒適的咕嚕聲,那聲音竟如銅鈴輕振,十分奇特。阿風這才注意到,野獸頸間係著一個古樸的銅環,上麵刻著神秘的符文,已經與皮毛長在一處,顯然年代久遠。
“你是在守護這座山嗎?”阿風輕聲問道。野獸似乎聽懂了他的話,點了點頭。阿風又指向那塊金色巨石:“這就是山中的黃金?”野獸再次點頭,眼中閃過一絲驕傲。
阿風環顧四周,發現平台上散落著不少黃金碎塊,大小不一,在暮色中閃閃發光。他沉思片刻,誠懇地對野獸說:“我可以取走一些嗎?我發誓不用來滿足私欲,而是去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
野獸凝視著阿風的眼睛,仿佛在審視他的靈魂。良久,它轉身走向金色巨石,用前爪在一塊凸起處輕輕一刨,便有一塊拳頭大小的黃金應聲而落。野獸將黃金推到阿風麵前,發出溫和的低鳴。
阿風躬身拾起黃金,隻覺得入手沉甸甸的,比尋常金塊還要重上幾分。這黃金純度極高,表麵光滑如鏡,甚至能映出他驚訝的麵容。他正欲道謝,天空卻突然暗了下來。
原本絢麗的晚霞被濃重的烏雲吞噬,狂風驟起,卷起漫天沙石。野獸猛然抬頭,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全身金毛倒豎,顯然進入了戰鬥狀態。阿風握緊佩劍,警惕地環顧四周。
隻見十餘個黑衣人如鬼魅般從岩石後現身,將他們團團圍住。這些人全身裹在黑色勁裝中,臉上戴著猙獰的青銅麵具,隻露出一雙冰冷眼睛。他們手持彎刀,刀身泛著幽藍光芒,顯然淬有劇毒。
為首的黑衣人身材高大,麵具上刻著蛇形紋路。他冷笑著開口,聲音嘶啞難聽:“小子,把你手中的黃金交出來,否則彆怪我們不客氣。”其餘黑衣人緩緩逼近,形成合圍之勢。
阿風將黃金塞入懷中,流光劍劃出一道寒芒:“這些黃金是我用正當方式得來的,你們休想奪走。”
蛇麵人冷哼一聲:“正當方式?這山中的黃金屬於強者!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他話音未落,手中突然射出一道黑光,直取阿風麵門。
阿風側身閃避,黑光擦肩而過,竟將身後岩石腐蝕出一個深坑。與此同時,野獸發出一聲怒吼,撲向最近的黑衣人。戰鬥瞬間爆發。
阿風舞動流光劍,劍光如織,擋住四麵八方攻來的彎刀。這些黑衣人顯然訓練有素,攻守配合默契,刀刀狠辣致命。野獸則展現出驚人的戰鬥力,它的利爪與獠牙竟能與淬毒彎刀硬撼,發出金鐵交鳴之聲。一個黑衣人揮刀砍在野獸背上,卻隻迸出一串火星,連皮毛都未能劃破。
阿風越戰越驚,這些黑衣人的武功路數詭異非常,似武非武,似術非術。他們的彎刀時而實體攻擊,時而化作黑霧,令人防不勝防。更可怕的是,他們似乎不知疼痛,即使被劍劃傷,也沒有絲毫遲緩。
激戰中,阿風瞥見蛇麵人悄悄繞到野獸身後,手中多了一個刻滿符文的銅鈴。他心中警鈴大作,大喝一聲:“小心!”同時不顧自身安危,飛身撲向蛇麵人。
這一撲雖然打斷了蛇麵人的施法,但阿風背後空門大露,兩柄彎刀同時砍在他的背心上。幸好他穿著師父所贈的金絲軟甲,刀鋒未能透入,但巨大的衝擊力仍讓他喉頭一甜,噴出一口鮮血。
野獸見狀暴怒,金色瞳孔驟然亮如烈日。它人立而起,發出一聲穿雲裂石的咆哮,全身金毛迸發出耀眼的光芒。光芒過處,黑衣人的動作明顯遲緩下來,仿佛陷入泥沼。
阿風強忍傷痛,趁機反擊。流光劍如蛟龍出海,瞬間刺穿兩個黑衣人的咽喉。野獸也發威,一爪拍碎了一個黑衣人的頭顱,腦漿迸裂。
蛇麵人見勢不妙,突然搖動銅鈴。鈴聲刺耳,野獸如受重擊,發出一聲痛苦的哀鳴,動作頓時僵住。其餘黑衣人趁機猛攻,彎刀如雨點般落在野獸身上。
阿風目眥欲裂,不顧一切地衝向蛇麵人。就在此時,異變突生——那塊金色巨石突然迸發出萬道金光,將整個平台照得亮如白晝。所有黑衣人都發出淒厲的慘叫,他們的身體在金光中如冰雪消融,迅速化作黑煙消散。
隻有蛇麵人憑借銅鈴護體,勉強抵擋住金光。但他麵具已然碎裂,露出一張蒼老扭曲的麵孔,七竅中都滲出黑血。他怨毒地瞪了阿風一眼,身形一晃,竟化作黑霧遁走。
金光漸漸收斂,平台重歸寂靜,隻餘下一地狼藉。野獸蹣跚走到阿風身邊,用頭輕蹭他的手臂,金色眼中滿是關切。阿風勉強笑了笑,撫摸著野獸的頸毛:“多謝相救。若非你及時出手,我今日恐怕難逃一劫。”
他檢查了一下野獸的身體,發現雖然皮毛無損,但精神明顯萎靡,尤其是頸間的銅環,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痕。阿風心中一動,嘗試著將一絲內力輸入銅環。野獸舒適地眯起眼睛,銅環上的裂痕竟慢慢愈合了。
阿風這才明白,這銅環既是束縛,也是保護。它限製了野獸的部分力量,卻也守護著它的靈智不被黃金山的特殊能量侵蝕。而那些黑衣人,顯然是覬覦山中黃金的邪術師,多年來一直試圖突破守護。
休息片刻後,阿風站起身來。夕陽已經完全沉入地平線,唯有餘暉映亮天邊。他對野獸拱手道:“多謝贈金之恩,相助之義。我必將這些黃金用於正途,救助苦難百姓。”說著從懷中取出黃金,小心分成兩半,將稍大的一半埋在一塊顯眼的巨石下,“這一半留在此山,或許將來有緣人能用得上。”
野獸似乎理解他的舉動,低鳴一聲,用爪子在那塊巨石上劃下一個特殊的符號——形如獅目,中有金錢紋路。然後它用頭輕推阿風,示意他該離開了。
阿風依依不舍地告彆野獸,下山找到焦躁不安的風影。暮色漸濃,篇遇山在夜色中顯得更加神秘莫測。阿風翻身上馬,最後回望一眼山頂。隱約間,他似乎看到一對金色眼眸在黑暗中閃爍,如同指引的明燈。
他輕夾馬腹,風影揚蹄飛奔,很快將篇遇山拋在身後。懷中的黃金沉甸甸的,不僅是一筆財富,更是一份責任與承諾。阿風知道,這隻是他漫長旅途中的一個插曲,前方還有更多山川等待探索,更多奇遇即將發生。
月光下,騎士與駿馬的身影漸行漸遠,最終融入蒼茫夜色。而篇遇山依舊矗立在那裡,守護著它的秘密,等待下一個有緣人的到來。山風掠過光禿的山岩,發出金屬般的鳴響,仿佛在低語著一個關於黃金、守護與選擇的永恒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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