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勢逆轉。
李時雨現在的處境是主動方,而阿洛伊修斯才是處於被動。
話語權和行動權皆掌握在李時雨手中。
李時雨遲遲沒有動手,並沒有像“殺掉”馬塔爾那樣立刻解決阿洛伊修斯。
他等阿洛伊修斯的畏懼趨於穩定,並且觀察到阿洛伊修斯的斷臂並沒有重新長出來,才緩緩開口道:
“將你殺掉後,我能離開這個莊園嗎。”
聲音異常平靜,就好像故意製造了一場假死事件並經曆生死的人不是他一樣。
阿洛伊修斯捂著斷臂搖頭:“不,不,我不是這場考驗的派發者,我隻是見證者。我不像派發者那樣有足夠的能力解開這個場地的限製,你殺了我是出不去的。”
李時雨回頭看向滿地的馬塔爾。
他沒有複原。
李時雨:“那位是任務的派發者,而我將他殺了。”
“是的……”
阿洛伊修斯的回答很沒有底氣。
儘管他知道自己被肢解是不會死的,但是被肢解的痛苦是會真實存在的。
李時雨仰天,閉眼。
“阿洛伊修斯,你現在正在和我拖延時間,是在等那個派發者身體複原,是吧。”李時雨睜開眼睛,睥睨著阿洛伊修斯,“我聽到了,這個莊園的一切都是他操控的。我目前遭遇的一切事情都是你和他策劃的,目的就是拖延我的調查腳步。你們很了解我。”
阿洛伊修斯驚愕。
“你們還說我已經接近了真相,說我隻要知曉了這個秘密就可以離開這個莊園。”
李時雨朝阿洛伊修斯走近一步。
蹲在他麵前,望著阿洛伊修斯驚恐的眼睛。
“那第二個離開莊園的方法,是不是隻要我對你說出秘密就行了。這個不需要派發者操控莊園吧,畢竟你才是這個事件的見證者。”
阿洛伊修斯點頭。
李時雨的分析確實沒錯。
他頓了頓才開口。
“既然這個莊園秘密的提示是‘肥料’,那麼就一定和肥料的後續調查有關。你們親口說了,你們想將我送到屠宰場去處理我身體內的臟器,而屠宰場的內臟最後都會運送到這座莊園進行處理……既然是‘不可告人’,那麼就意味著這個秘密相當黑暗。這個莊園的肥料都是用真正人類的器官當做肥料的原材料進行堆肥製成的。堆放肥料的坑洞數量如此之多,是因為屠宰場每天殺的人都不計其數,需要足夠的坑洞進行堆肥。我說的沒錯吧。”
“對,對的。是這樣。但還差一點沒說到。”
“哪一點?”
阿洛伊修斯本來不想回答,但李時雨將狩獵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威脅他,他才不情不願嘀咕:“倉庫……”
聽到“倉庫”,李時雨狠狠皺眉。
刀刃刺入皮肉根深,流出假血。
他沉重道:“你們的罪惡行徑簡直令人發指。莊園不是每次都有足夠的原料處理從屠宰場運來的內臟,所以你們將多餘到根本用不完的內臟就這麼堆在倉庫中,任其腐爛變質、滋生蛆蟲、散發屍臭……”
李時雨停頓。
沒有繼續說下去。
因為這就是他先前腦子裡極力否認的真相,親口說出,胃部再次抽痛起來。
人體腐爛後的味道是人體最無法接受的臭味,身體會讓個人本能進行逃離。
那小山坡般高的內臟碎塊,李時雨無法想象這裡到底堆積了多少個人,之前又有多少人的也像這樣被堆在了這裡……
這是一場屠殺。
卻被他們當成“解謎娛樂”的謎底……
反人類的罪行。
李時雨看向阿洛伊修斯:“這次我說完了嗎?”
“嗯,嗯……說完了。”
“莊園解開了嗎,我可以從莊園出去了?”
“莊園的大門已為你打開。”
李時雨回頭檢查。
馬塔爾的碎塊沒有如他預想的那樣重新組成人——儘管知道隻是把他們切成碎塊他們也不會真正死去,但這樣的確能延緩他們複原的速度。
不能讓他們追上自己報仇。
“那麼。”李時雨站起來,看向阿洛伊修斯的眼神裡沒有一絲悲憫,“你同樣不能留。”
“等!等等!我可以……啊!”
阿洛伊修斯話還沒說完,李時雨就利落地將他也用狩獵刀拆解成馬塔爾那般的碎塊。
直到沒有味道的血液染紅了周圍的一片土壤,李時雨這才放心朝莊園大門走去。
他用手帕將混雜著敵人血跡的臉囫圇擦拭一番,然後再用手帕仔細抹掉狩獵刀上的血跡,收入刀鞘。
他想,或許李景雲當時鍛造這把刀時都沒想到有一天這把刀能沾上不是血的血吧。
哈哈。
誰能想到呢。
李時雨將之前隨手采摘的咖啡果從包裡掏出來。
本來之前想將這顆咖啡果作為種子帶回家去交給爸爸媽媽培育,但現在知道了這顆咖啡果是在無辜人類的血肉上生成的罪惡之種,出於人類應有的尊嚴,李時雨覺得這顆咖啡果意義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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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這顆咖啡果隨手一丟,不知道掉到哪兒去了。
他儘量避開從咖啡樹下鑽過,儘量走咖啡樹之間最中心的甬道,這樣他的腳下就不會沾染同胞的骨血。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得知了那麼多信息,李時雨開始思考撒伯裡烏的本質。
原本昨晚在聽到馬塔爾和阿洛伊修斯提到懷恩,他自己還在為懷恩開脫。
現在全變了。
他們說“各自的考驗”、“懷恩會將自己製作成一個很好的同伴”,以及“他本人在另一邊玩著更好玩的遊戲”,是否說明整個撒伯裡烏都是懷恩的遊樂場所,而他們這幾個人隻是供他娛樂的遊樂設施?
而維克托的死而複生還有那些非人之物無法用常理解釋的身體結構,是不是說明這個城市都是懷恩使用人類的皮囊為素材親手製作的非人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