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再震顫,不再發出無聲的咆哮,安靜地矗立在深淵,流淌著溫順的翡翠光芒。那些深海巨獸也恢複了“朝聖”般的環繞狀態,不再有任何攻擊行為。撞擊聲消失了,煩人的震動停止了,海麵真正恢複了風平浪靜。
短暫的沉默後,是壓抑不住的、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氣聲。感情……還可以這麼搞?!屠龍世家的千年傳承、現代科技的鋼鐵洪流、精密策劃的消耗戰術,在這簡單粗暴的“物理說服”麵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或者說,如此的不合時宜?
昂熱則優雅地掏出絲綢手帕,擦了擦單片眼鏡,銀灰色的眼眸深處閃爍著複雜的光芒,有驚愕,有玩味,更多的是洞悉一切的深邃。他看向角落裡正被繪梨衣用毛巾仔細擦拭頭發的路明非,嘴角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弧度。這個衰小孩,終究是長成了連世界樹都要為之顫抖的模樣,雖然這成長的方式……嗯,很有路明非特色。
沒有了生死搏殺的緊張,艦隊的生活節奏驟然放緩。“喬治·華盛頓”號和“戴高樂”號的食堂,徹底淪為了中國美食的狂歡殿堂。
新鮮蔬果的供應源源不斷,冷藏庫塞滿了各種肉類和海鮮,甚至連專門為混血種體質調配的高能營養劑,也帶著一絲枸杞和黃芪的草本清香。物質條件的極大豐富,徹底驅散了籠罩艦隊一個多月的陰霾。船員們的臉上不再是疲憊和焦慮,取而代之的是滿足的紅暈和輕鬆的笑容。連帶著日常的巡邏和警戒,都似乎少了幾分沉重,多了幾分日常的平靜。
在食堂外的甲板、走廊、休息室,關於路明非和繪梨衣的話題,成了船員們茶餘飯後最熱衷的談資。
“喂,看到沒?今天路主席又被繪梨衣推著去曬太陽了。”一個卡塞爾學院執行部的年輕專員用胳膊肘捅了捅同伴,壓低聲音,臉上是促狹的笑意,“嘖嘖,那輪椅推得叫一個穩當,繪梨衣還給路主席腿上蓋了條毯子,怕他著涼呢!”
“可不是嘛!”另一個員接口道,語氣帶著誇張的感慨,“想當年路主席在學院,那可是叱吒風雲的學生主席,‘s’級大佬啊!帶著我們怒懟校董會,何等威風!現在嘛……”他故意拖長了調子,引來一陣心照不宣的低笑,“現在成了‘吃軟飯’的典型啦!全靠繪梨衣小姐罩著!”
“噓!小聲點!你就不怕主席大人,像抽世界樹一樣抽你嘛?”有人提醒,但臉上也是憋不住的笑,“不過說真的,繪梨衣大人那天的審判……我的天!冰山啊!瞬間凍住一頭龍形死侍領主!那威力!那氣場!太帥了!這才是真大佬啊!”
“對啊對啊!路主席……呃,我是說路師兄,雖然也挺厲害,但跟繪梨衣大人一比,感覺就……嗯,差點意思?”一個曾經是路明非學生會擁躉的學員,此刻語氣帶著一絲“叛變”的興奮,“你們說,等這次任務結束回學院,我們是不是該發起個聯名請願?強烈要求繪梨衣大人擔任下一屆學生會主席!我願稱她為‘繪主席’!”d!讓你多讀書,你他媽偏偏要打遊戲,人家姓上杉,應該稱呼為上杉主席,這個稱呼好!霸氣又可愛!”提議立刻得到了熱烈響應。
“附議!路主席的時代過去了,現在是上杉主席的時代!”
“路主席安心吃軟飯就好,衝鋒陷陣有上杉主席呢!”
“噓——來了來了!”
隻見走廊那頭,繪梨衣正推著路明非的輪椅緩緩走來。路明非閉著眼睛,似乎在假寐,臉色依舊有些蒼白。繪梨衣則微微低著頭,專注地看著前方的路,暗紅色的長發柔順地垂在肩上,巫女服的下擺隨著步伐輕輕晃動,完全看不出是那個揮手間冰封巨獸的恐怖存在。她手裡還緊緊攥著一隻黃色的小橡皮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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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員們立刻噤聲,挺直腰板,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混合著敬畏與喜愛的笑容,齊刷刷地、用一種近乎宣誓效忠般的洪亮聲音喊道:
“上杉主席好!路……路師兄好!”
路明非的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但依舊閉著眼裝睡,假裝沒聽見。繪梨衣則抬起清澈的紅眸,有些茫然地看了看這群突然變得異常恭敬和熱情的人,似乎不太理解是什麼意思,但還是出於禮貌,對著他們輕輕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這一點頭,更讓船員們如同打了雞血,眼神更加狂熱。等兩人走遠,壓抑的興奮議論再次爆發:
“看到沒!上杉主席點頭了!她認可我們了!”
“路師兄那表情,哈哈,肯定是裝睡呢!”
“以後我們就跟著上杉主席混了!路主席?那是前朝舊事了!”
路明非的“統治”,在繪梨衣絕對實力的光輝和路明非本人“吃軟飯”形象的襯托下,以一種充滿喜感和荒誕的方式,在船員們心中“轟然倒塌”。而“上杉主席”的威名,則伴隨著食堂的香氣和冰山的傳說,深入人心。
在航母深處,一間被臨時布置成安靜茶室或者說酒吧更合適的艙房裡,氣氛則要微妙得多。厚重的隔音門隔絕了外界的喧囂,柔和的燈光下,空氣中彌漫著上等煙草、陳年酒香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沉重。
昂熱姿態優雅地坐在一張單人沙發裡,手中端著一杯金黃色的、冒著細密氣泡的香檳。他輕輕晃動著酒杯,看著氣泡沿著杯壁優雅上升,銀灰色的眼眸在鏡片後顯得格外深邃。
施耐德則像一尊生鏽的鐵像,僵硬地坐在他對麵,即使在放鬆的環境下,他依舊習慣性地挺直著背脊。他麵前的桌上放著一杯清澈透明的液體——那是高度數的中國白酒“紅星二鍋頭”,散發著濃烈而純粹的氣息。他很少喝酒,但今天破例了,隻是抿了一小口,那灼燒感似乎也無法驅散他眉宇間凝結的憂慮。
上杉越占據了房間最舒服的一張寬大沙發,幾乎整個人都陷了進去。他換下了那身筆挺的西裝,穿著一件舒適的黑色開襟衫,手裡把玩著一個古樸的日式清酒瓷瓶,小口小口地啜飲著溫過的清酒。他那張與源稚生極為相似、卻更顯滄桑和玩世不恭的臉上,帶著一絲慵懶和滿足。女兒的強大和安穩,是他此刻最大的慰藉。
貝奧武夫坐在離他們稍遠的地方,背脊挺得筆直,龍頭手杖依舊緊握在手,仿佛那是他身體的一部分。他拒絕了香檳和白酒,麵前隻放著一杯冒著熱氣的、濃得發黑的英式紅茶。他那雙渾濁卻依舊銳利的眼睛,透過氤氳的熱氣,審視著在場的每一個人,最後目光落在昂熱身上。
“平靜?”貝奧武夫蒼老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帶著金屬摩擦般的沙啞,“昂熱,告訴我,你真的相信這種平靜能持續多久?那棵樹……它真的被馴服了?”他想起路明非那幾記耳光,至今仍覺得荒謬絕倫。
昂熱抿了一口香檳,氣泡在舌尖跳躍,帶來一絲清爽的刺激。他放下杯子,臉上是慣有的微笑:“馴服?不,貝奧武夫,我們從未馴服過龍族,更彆提那可能是比龍族更古老的存在。路明非同學的行為,更像是一種……警告?或者說,是劃下了一條底線。告訴它,‘彆吵,彆鬨,否則後果很嚴重’。”他頓了頓,看向施耐德,“施耐德教授,生命共鳴監測的數據如何?”
施耐德嘶啞的聲音響起,如同砂紙摩擦:“波動……完全平息了。深度……穩定在曆史最低點。屍守……龍形死侍……活動痕跡……消失。深海巨獸……回歸本能遊弋狀態。一切……平靜得……”他似乎在找一個合適的詞,“……平靜得像個陷阱。”
“陷阱?”上杉越嗤笑一聲,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清酒,“那小子一巴掌下去,就算是陷阱也得先憋著!我看挺好,讓那鬼東西老實點,大家喘口氣,該吃吃該喝喝。天塌下來……”他指了指天花板,又灌了一口酒,“也有個子高的頂著。”他指的顯然是艦橋方向那兩位。
“第七校董的手筆不小。”昂熱適時地轉移了話題,指尖輕輕敲擊著香檳杯壁,“這支醫療船隊來得太及時了。不僅帶走了傷員,補充了精銳武裝,還送來了裝備部都眼饞的大量煉金軍火。各位不要忘了,世界樹隻是誘餌而已,我們的目標並不是世界樹本身。”
眾人默然點頭,他們這才想起,世界樹並不是他們的目標,而是用來釣魚的誘餌。
提到第七校董,貝奧武夫的眉頭皺得更緊。那個神秘、低調、卻又能量驚人的東方校董,其立場和目的始終籠罩在迷霧中。如此慷慨的援助,是真心守護人類,還是另有所圖?他無法像弗羅斯特那樣直接指責,但內心的疑慮從未消除。
即便現在大家都是同伴,但是出於多方麵的考慮,昂熱並沒有道破第7位校董的身份。
“他的目標,似乎很明確。”施耐德嘶聲道,“確保……任務成功。或者說……確保路明非……和繪梨衣……能抵達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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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點……”昂熱重複著這個詞,目光變得悠遠,“是啊,終點。我們都在向那個終點靠近。風暴前的寧靜,總是格外珍貴。”他舉起酒杯,“敬這短暫的平靜,也敬……即將到來的風暴。”
上杉越嘿嘿一笑,舉起清酒瓶:“敬風暴?老頭子你倒是有雅興!行,敬風暴!也敬我家閨女和女婿!”他咕咚喝了一大口。
施耐德沉默地端起那杯二鍋頭,一飲而儘,灼燒感從喉嚨一直燒到胃裡,驅散了些許寒意。
貝奧武夫看著他們,最終也緩緩端起了那杯濃茶,象征性地舉了舉,卻沒有喝。渾濁的眼睛裡,映照著搖曳的燈光和窗外深沉的海洋。風暴,確實在醞釀,他能感覺到。這份平靜,甜得發膩,也脆弱得如同水晶。
就在高層們在茶室品味著平靜下的暗流時,一支懸掛著中國旗幟、通體潔白的現代化醫療船隊,如同聖潔的白鴿,悄然駛入了聯合艦隊的錨泊區。
這支船隊規模不大,但極其專業和高效。為首的醫療船“和平方舟”號,擁有世界頂級的醫療設施和醫護人員。早已準備就緒的轉移工作迅速展開。
艦隊的傷員,無論是被屍守利爪撕裂的,還是被龍息毒素侵蝕的,都被小心翼翼地用擔架或醫療推車送上接駁艇,再轉運到寬敞明亮的醫療船上。傷員的臉上不再是痛苦和絕望,而是充滿了希望。他們知道,自己將得到最好的治療,更重要的是,他們被告知,康複後可以在中國進行修養和旅行!這對於在死亡線上掙紮過的戰士來說,無異於天堂的邀約。
與此同時,另一艘大型運輸艦則開始向聯合艦隊輸送“新鮮血液”和“鋼鐵力量”。
一群身著嶄新、設計精良的黑色作戰服、氣質精悍的混血種武裝人員,沉默而有序地登上了兩艘航母。他們人數不多,大約四百人,但個個眼神銳利,行動間帶著訓練有素的默契和強大的氣場。他們臂章上是一個獨特的徽記:纏繞的藤蔓拱衛著一柄古樸的長劍——那是“女媧”家族的標誌。這支精銳小隊的加入,如同給略顯疲憊的艦隊注入了一針強心劑,立刻填補了因傷員離開而產生的戰力空缺。
更讓艦隊官兵們熱血沸騰的是緊隨其後卸下的軍火!一箱箱、一捆捆,在重型吊機的轟鳴中被穩穩地運送上艦,打開後,是讓裝備部那些瘋子看了都會流口水的尖端貨色:
“龍息”係列煉金破甲彈:彈體銘刻著複雜的煉金矩陣,據說能根據目標甲殼屬性自動微調破甲頻率,穿透力是之前裝備的數倍,專門針對高階龍形死侍。
“縛龍索”高張力煉金合金網:輕便堅韌,帶有強效麻痹煉金毒素,用於捕捉或限製高速移動目標。
“驚雷”單兵反龍族火箭筒:一次性使用,威力巨大,後坐力經過特殊煉金法陣抵消,普通混血種士兵也能安全操作。
“鎮海”大型深水煉金炸彈:體積龐大,專門用於對付深海巨獸或破壞水下大型目標,引爆時能引發定向海嘯衝擊波。
還有大量經過煉金強化的冷兵器、特種防護服、戰場急救藥劑……琳琅滿目,幾乎武裝到了牙齒。
“我的上帝……這……這簡直是移動的煉金武器庫!”一個美國海軍武器官看著清單,激動得手都在抖。
“有這些東西,再來十倍屍守潮老子也不怕了!”一個執行部壯漢拍著新領到的“驚雷”火箭筒,豪氣乾雲。
“第七校董萬歲!”不知是誰先喊了一句,立刻引發了甲板上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浪。船員們揮舞著帽子,拍打著欄杆,士氣高昂到了頂點。之前被屍守圍攻、被深海巨獸撞擊帶來的陰霾,被這強大的物質支持和“上杉主席”帶來的安全感徹底驅散。他們現在無比確信,無論深淵裡藏著什麼,人類終將取得勝利!
夕陽的餘暉再次將馬裡亞納的海麵染成一片壯麗的金紅。冰山依舊矗立在航母旁,在晚霞中反射著瑰麗的光芒,像一座奇特的紀念碑。食堂裡飄出誘人的飯菜香,船員們三三兩兩地走向餐廳,談論著今天的糖醋裡脊會不會比昨天的更好吃。甲板上,新來的“女媧”家戰士在熟悉環境,他們沉默而專業,與艦隊原有的官兵迅速融合。
高層茶室裡,酒已微涼,茶已見底。昂熱站在舷窗邊,看著下方平靜得有些詭異的海麵。施耐德默默擦拭著眼鏡。上杉越抱著酒瓶似乎睡著了。貝奧武夫依舊端坐著,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路明非的艙室裡,繪梨衣正坐在床邊,認真地給一隻新拿到的小橡皮鴨肚子上寫字:sakura&繪梨衣のduck2號。路明非靠在輪椅上,閉著眼睛,金色的瞳孔在眼皮下微微轉動。
深淵之下,那株巨大的“世界樹”依舊低垂著枝椏,所有的翡翠光芒都已熄滅,死寂一片。然而,在那最核心、最幽暗的深處,一點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不同於以往任何波動的暗芒,如同垂死心臟的最後一次微弱搏動,極其緩慢地閃爍了一下,隨即徹底隱沒在永恒的黑暗裡。
絕對的平靜,籠罩著海天之間。
風暴,被暫時按捺。
但昂熱知道,貝奧武夫知道,路明非也知道——
這平靜,不過是暴風雨在積蓄力量時,那短暫的、令人窒息的屏息。下一次的爆發,將遠超所有人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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