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為了印證昂熱的話,異變毫無征兆地降臨!
嗚——嗡——!
不是來自聲納的警報,也不是來自雷達的尖嘯。這是一種直接作用於空間本身的、沉悶到令人心臟驟停的恐怖嗡鳴!它無視了艦體厚重的裝甲,無視了耳膜的物理阻隔,如同億萬頭巨鯨在深海最深處發出的、足以撕裂靈魂的哀鳴,瞬間席卷了整個聯合艦隊!
“海底!海底有東西!”聲納監控室內,負責監控深海的軍官聲音因極致的恐懼而變調,他麵前的屏幕上,三個龐大到無法估量的熱源信號。
三道龐大到令航母都相形見絀的黑影,如同蟄伏深淵億萬年的史前巨獸,毫無征兆地從那片沸騰的翡翠光芒正中心,上升。
不是緩緩升起,而是最狂暴的魚雷發射!萬噸海水被無法想象的巨力炸開,形成兩道直徑超過百米的巨大水柱,直衝雲霄!粗糲的龍吼聲混合著海水的轟鳴,如同遠古的雷霆直接在每個人的顱腔內炸響。那聲音裡沒有憤怒,沒有威脅,隻有一種純粹的威嚴宣告!
水花如暴雨般潑灑在艦隊的鋼鐵甲板上,發出密集的劈啪聲。當水幕稍落,兩道巨影懸停在半空,海水沿著它們崢嶸的輪廓瀑布般流瀉。
在漫天傾瀉的海水瀑布中,三個龐大到令人窒息的陰影破水而出!
左邊一頭,覆蓋他軀體的並非光滑鱗片,而是層層疊疊的青銅色苔蘚與虯結的暗綠藤蔓,這些活著的植物鎧甲上垂掛著深海的淤泥與發光的磷蝦,古老沉船的殘骸和鏽蝕的錨鏈纏繞其上,仿佛他本身就是一座從深淵歸來的移動森林。他懸停空中,腐殖質的氣息混合著刺鼻的硫磺味彌漫開來,周圍光線瞬間暗淡,如同沉入暮色森林的幽穀。他巨大的龍首轉向艦隊,熔金瞳孔毫無波瀾,艦隊的存在對他而言不過是林間偶然闖入的蟲豸。
右邊一頭,刺骨的嚴寒瞬間凍結了他帶起的浪濤,他破水而出時,帶起的不是水花,而是無數尖銳的冰棱。他的鱗片呈現出一種近乎透明的冰藍色,每一片都折射著銳利寒光,邊緣鋒銳如精心打磨的冰刀。他的四肢關節覆蓋著粗大的冰棘,龍角則如同兩柄扭曲向上的冰川,每一次呼吸都噴吐出肉眼可見的霜白凍氣,空氣在他周圍發出不堪重負的哢哢聲,細小的冰晶憑空凝結、墜落。
最後現身的龍王,溫暖、潮濕、帶著濃鬱生命氣息的海風驅散了之前龍王帶來的嚴寒。他的鱗片是豐饒的麥金色,邊緣流轉著如陽光穿透琥珀般的柔光,龐大身軀的線條流暢而柔和,巨大的龍翼舒展開來,如同兩片成熟的金色麥浪。生機勃勃的綠意以他為中心悄然蔓延,海麵上竟瞬間漂浮起一層細密的發光浮遊藻類,隨著波浪搖曳生輝。他發出低沉悅耳的龍吟,如同春日驚雷喚醒大地,目光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掃過艦隊,最終投向遠方虛空。
三頭初代種的龍王級存在!它們僅僅是懸停在海浪之上,那恐怖龍威,就足以讓意誌最堅定的水兵肝膽俱裂。甲板上,幸存的船員們呆若木雞,仿佛被無形的寒冰凍結。
“龍……龍王……”有人失神地呢喃,聲音在死寂中顯得格外刺耳。
然而,這僅僅是序曲!
就在所有人的心神都被三位龍王那遮天蔽日的恐怖身軀所攫取時,更高的天空——那片鉛灰色的低垂雲幕,如同被無形巨手抓住的破舊幕布,猛地向兩側撕扯。
嗤啦——!
空間被硬生生撕開三道巨大,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在透明的玻璃幕牆上,裂紋瞬間以駭人的速度蔓延、崩碎!空間碎片像剝落的牆皮般簌簌落下,露出其後深邃無光的虛無。
第一道裂口中,緩緩走出了一頭龍王。他的右前肢齊根而斷,傷口處覆蓋著凝固如黑曜石般的血痂,邊緣卻燃燒著永不熄滅的、粘稠如血的赤金火焰。斷肢的火焰延伸,凝聚成一柄巨大、猙獰、不斷滴落著熔岩的火焰巨劍!這柄由痛苦與戰意鑄就的巨劍替代了他失去的利爪。他的鱗甲是厚重的暗銅色,布滿刀劈斧鑿般的傷痕,每一道傷痕深處都隱隱透出熔岩般的紅光。他咆哮著,純粹的戰爭宣言如同實質的音浪撞向先到的三位龍王,充滿挑釁與破壞的欲望。
緊隨其後的裂口,走出了另一隻頭王,而她的姿態卻截然不同。她優雅地踏出空間的裂隙,如同女王步入舞池。她的鱗片是純淨的白色,邊緣鋒利如新開的刀鋒。她的姿態流暢而充滿力量感,背後巨大的膜翼每一次扇動都帶起無數細碎閃耀的光點,如同散落的星辰塵埃。最令人心悸的是她身周懸浮的十二個光點——那是十二個由純粹能量構成、能量裹挾著十二具龍骨、那是守衛女王的戰士!他們無聲地環繞著她飛行,組成一個流動的、攻防一體的陣列,散發出森然肅殺的戰爭氣息,她的目光冰冷而挑剔。
第三道裂口最為巨大,噴薄著刺目的白光和灼熱的氣浪。從中昂然踏出的,是一頭雄偉如山的巨龍!它擁有近乎完美的、如同白金澆鑄而成的龍軀,流線型的肌肉蘊含著爆炸性的力量。最為醒目的是它那巨大龍翼的末端,並非膜翼,而是兩柄燃燒著純白色聖焰的、造型誇張的巨劍!聖焰熊熊燃燒,散發出淨化一切的熱力,將周圍的陰雲都灼燒出巨大的空洞。它高昂著頭顱,熔金的瞳孔中燃燒著純粹的戰鬥意誌和無上的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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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頭來自尼伯龍根、形態各異的龍王,如同神罰般懸停於更高的蒼穹,它們的存在本身,就扭曲了那片空域的光線與法則。
然而這並沒有結束……
一顆流星劃破了夜空,不,那並不是流星,而是速度的極致。一道金色流光,如同宇宙初開時射向未來的第一束光,毫無征兆地貫穿雲層,出現在戰場最中心的空域。
那是一頭金色的龍王,那金色的鱗片是純淨無瑕的、如同經過億萬次錘煉的黃金,閃耀著恒定而溫和的光芒。最令人矚目的是他的頭顱——九對形態各異的龍角如同黃金鑄造的王冠,環繞著他巨大的龍首。他的雙眼最為奇特,並非單一的熔金,而是如同由無數微縮的複眼構成的萬花筒,不斷旋轉、聚焦,仿佛能同時看穿過去、現在、未來的每一個角落,洞察物質與精神的每一個粒子。他懸停在那裡,九對龍角上的晶體光芒流轉,無形的感知力場瞬間覆蓋了整個戰場,如同在混亂的樂章中瞬間校準了每一個音符的音高和節拍。
整整七頭龍王級的初代種存在!如同七座懸浮於海天之間的神魔巨峰!
七位龍王,七位無上的君主,以各自震撼天地的姿態,終於齊聚於這片被戰火與貪婪浸透的海域上空。
他們形態各異,或猙獰、或威嚴、或詭異,但散發出的龍威卻如同七道無形的、沉重到足以碾碎靈魂的枷鎖,層層疊加,轟然降臨。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聯合艦隊殘存的每一艘戰艦上,幸存的士兵、軍官、執行部專員,甚至包括見慣了大風大浪的昂熱和貝奧武夫,都陷入了短暫的、大腦空白的死寂。絕望如同實質的冰水,瞬間淹沒了每一個人的心臟,連血液都似乎凍結了。麵對次代種和死侍大軍,他們尚能拚死一戰,但整整七位君王?這已超越了戰爭的範疇,這是單方麵的神罰!是末日審判的號角!
“諸神……”一個年輕的通訊兵癱軟在操作台前,嘴唇哆嗦著,無意識地吐出這個詞,“……黃昏……”
巨大的戰術屏幕上,七個代表超高能量反應的紅點如同七顆燃燒的太陽,將代表艦隊的微弱藍光徹底淹沒。聯合艦隊旗艦“喬治·華盛頓”號的戰鬥情報中心內,死一般的寂靜取代了之前的嘈雜警報與嘶吼。空氣沉重得能擰出水來,隻剩下儀器運轉的低鳴和粗重壓抑的呼吸聲。
“上帝……”一名年輕的美軍參謀無意識地呢喃,手中的電子筆掉落在控製台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這聲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卻無人責備。屏幕上任何一個紅點代表的能量讀數,都足以瞬間蒸發一艘航母戰鬥群。七個!這已經不是戰爭,是神罰的預演。
就在這幾乎要壓垮所有人意誌的死寂中,幾個聲音打破了沉默,帶著洞察與凝重,點破了那些恐怖存在的真名。
“維達爾,烏勒爾,弗雷……”夏彌的聲音很輕,但每一個字都清晰地落在周圍核心成員的耳中。她站在楚子航身側,原本清澈的眼眸深處,此刻流淌著熔岩般的金色,那是屬於大地與山之王的權能在共鳴,她認出了那三位最初從深海而來的龍王。
“提爾,瓦爾基裡,尼奧爾德。”老唐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他抱著雙臂,青銅般的肌肉在焦黑的作戰服下賁張,目光死死鎖定著那從空間裂隙中踏出的斷臂戰神、英靈女王與絕對黑暗。身為青銅與火之王,他對空間的波動與那柄火焰巨劍中蘊含的狂暴力量有著最深的感應。“斷臂的戰爭化身,接引英靈的女武神……還有那個,黑暗與無聲的湮滅者。”他的目光在霍德爾那片翻湧的黑暗上停留最久,帶著一絲本能的厭惡與警惕。
“還有……”朱伯元的聲音帶著電流般的餘韻,他剛剛平息了周身引動雷霆的殘餘力量,深灰色的大衣下,細密的鱗紋若隱若現。他銳利的目光穿透硝煙,聚焦在那團懸停在戰場中心、散發著恒定洞察光輝的金色身影上。“九重冠冕,……海姆達爾。”
所有的目光,最終都不由自主地投向站在繪梨衣身前,那個身影略顯單薄卻如山嶽般穩固的路明非。他平靜地看著空中那七個足以讓世界顫栗的存在,眼神深邃如古井,沒有絲毫波瀾。
“維達爾,烏勒爾,弗雷,提爾,瓦爾基裡,尼奧爾德,海姆達爾……”路明非的嘴唇微動,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如同古老的鐘磬敲響在靈魂深處,每一個音節都蘊含著沉重的時光之塵。他緩緩念出那七個令天地失色的名字,像是在確認一份塵封的清單。
路明非微微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那七團毀天滅地的光影,最終化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帶著一絲疲憊與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仿佛在審視一群離家出走、最終卻釀成大禍的造物。
“舊日的殘次品……都到齊了。”這輕描淡寫的幾個字,如同冰冷的鐵錘,重重砸在每一個聽到它的人心上。
七位君王的沉默如同實質的重壓,沉甸甸地覆蓋著整片海域。沒有咆哮,沒有挑釁,隻有彼此領域擴張時那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如同數塊大陸板塊在深海之下緩慢而致命地擠壓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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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奧武夫,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他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屏幕,喉嚨裡滾動著困獸般的低吼。
施耐德教授麵罩下的呼吸聲異常粗重,每一次吸氣都帶著金屬摩擦的嘶聲,仿佛肺部已不堪重負。
昂熱靜靜立在舷窗前,銀灰色瞳孔倒映著窗外懸停於海天之間的七個龐然巨影,指尖無意識地劃過舷窗上凝結的鹽霜,留下幾道冰冷的濕痕。
昂熱身後的路明非的目光平靜地穿透硝煙與翻騰的海浪,落在那九重冠冕的黃金龍王身上,眼底深處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複雜情緒——那並非恐懼,更像是造物主審視一件出乎意料、卻終究偏離了軌道的古老作品。
甲板上幸存的船員們如同被凍結的雕像。有人雙膝一軟跪倒在地,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甲板上,身體篩糠般抖動著。
海姆達爾懸浮於戰場漩渦的中心,九對龍角上的晶體光芒流轉不息,如同精密的天文儀器在高速運轉。那萬花筒般的複眼結構緩緩旋轉,掃過每一寸戰場,掃過下方螻蟻般的艦隊,掃過遠處那棵散發出誘人光芒的世界樹虛影……最終,那無數聚焦的視線,凝固在“喬治·華盛頓”號,一個在七重龍威風暴中顯得異常單薄卻又無比穩固的年輕身影上。
路明非。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海姆達爾龍軀上每一片流轉著恒定金光的鱗片,都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屬於造物主本身的原始烙印,如同燒紅的鐵釺,狠狠刺穿了海姆達爾意識的屏障!那並非清晰的記憶畫麵,而是一種源自生命,源自靈魂,無法抗拒的認知——是他!是那在虛無中點燃第一縷光、賦予冰冷物質以生命形態的意誌!是那將他們這些最初的嘗試從混沌中塑形、又因其瑕疵而拋棄的……至高之源!高天之君!造物主!神!
恐懼,一種超越了死亡概念、直抵存在根基的純粹恐懼,如同億萬載不化的極地寒冰,瞬間凍結了海姆達爾的每一根神經、每一片鱗甲下的血肉。那巨大的黃金龍軀在空中產生了極其細微的凝滯,九對龍角的光芒甚至出現了一刹那的黯淡。他的複眼瘋狂閃爍,試圖否認,試圖尋找邏輯的漏洞,試圖將這可怕的悸動歸結於世界樹力量的乾擾。然而,來自生命源頭的烙印清晰無比,如同烙印在靈魂上的火漆,無法磨滅,無法否認!那站在人類戰艦上、平靜注視著這場君王盛宴的,正是賦予他們最初形態的“父”與“匠”——高天之君!
海姆達爾的目光瞬間從路明非身上移開,如同被無形的利刃燙傷。他巨大的頭顱極其輕微地轉向其他六位正在彼此對峙、權能激烈碰撞的龍王。維達爾的腐殖森林與弗雷的豐饒麥浪無聲角力;烏勒爾的冰棘風暴與瓦爾基裡英靈陣列的純白光暈相互侵蝕;提爾的熔岩巨劍與尼奧爾德聖焰巨翼隔空輝映,灼熱的高溫扭曲著空間。他看到了提爾眼中燃燒的純粹戰意,看到了瓦爾基裡姿態中的冰冷優雅與掌控,看到了維達爾的深沉、烏勒爾的孤絕、弗雷的溫和表象下隱藏的勃勃野心,以及尼奧爾德那近乎狂熱的戰鬥渴望。
一個冰冷的、充滿自保意味的念頭,如同毒藤般在海姆達爾的核心意識中瘋長。
不能提醒他們!不能暴露這個足以顛覆所有龍王認知、甚至可能引發集體瘋狂的事實!讓這些沉浸在力量與權柄爭奪中的“兄弟”們繼續無知地廝殺吧!讓他們的貪婪、傲慢與戰意成為最好的祭品,獻祭給那重新歸來的“父”與“匠”!也許,唯有當其他君王儘數隕落,當他海姆達爾成為這場殘酷養蠱遊戲中唯一的幸存者時,才有那麼一絲渺茫的機會……或者,至少能爭取到一次卑微的、獨自逃亡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