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遙望彼岸(終)_龍族:我路明非不做衰仔了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139章 遙望彼岸(終)(1 / 2)

長夜漫漫,他又夢到了萬載之前的歲月,那個他舉起反旗的歲月……

銀白色的月光像垂死神隻的最後凝望,冰冷冷鋪陳在通天宮殿的台階上。

那些曾經閃耀的秘銀與星髓此刻吸儘天穹的陰寒,巨柱投下的深長陰影宛如傷痕,無聲分裂著宮殿前宏偉的廣場。

空氣中糾纏著氣味,不再是熏香彌漫的虔誠與豐饒;它沉甸甸、黏膩膩,浸透了金屬冰冷的鏽味與一種更深邃的腥甜,那是凝固的血汙在無聲低訴。

曾經回蕩祭祀空靈讚歌的雕花拱廊,如今隻餘絞索垂落磨擦石梁的細微呻吟,如同某種惡毒的詛咒。

黑王尼德霍格的意誌是沉重的鉛塊,塞進每一位子民的骨髓縫隙,以無法承受的恐懼擠壓著他們靈魂深處的回響。

昔日宏偉通天殿的金銀光芒,此刻儘數被籠罩在巨大、深沉的恐怖暗影之下。

祈福高台早已麵目全非。昔日潔淨無瑕的星紋祭石,如今被層層疊疊乾涸發黑的血跡覆蓋,如同布滿毒瘡的皮膚。幾具形狀扭曲、顏色蒼白的肢體被粗大的黑鐵釘穿透四肢,隨意懸掛其上。

寒風吹動僵硬的殘骸,撞擊著冰冷的石柱邊緣,發出枯枝斷裂般的輕響。空氣裡的甜腥已轉為腐臭,與遠方飄來的、焚燒些什麼的焦糊煙味混合,織成一張令人作嘔的死亡之網。死亡在此成了再平常不過的食糧。

夜寒刺骨。他踩著冰冷的石階獨自向上走去,雪白祭司長袍的下擺在寒風中拂過冰冷的石麵。這通天的宮殿,曾是龍族智慧的巔峰,也是獻予世界樹冠冕之巔那位永恒存在的禮讚。

每一次邁步,腳下的石階似乎都在傳遞著無數細微的哀嚎,如同無數細碎的骨骼在深埋的地底碎裂。

他作為最古老的大祭司,其職司本就是每日向那至高的存在躬身祈禱,彈唱龍族萬古傳承的敬神歌謠。

他熟悉這巨大建築的每一道紋路,熟悉它曾洋溢的每一縷虔誠與豐饒。曾幾何時,巨大的祭壇上聖火晝夜不息,向高遠虛空燃燒著對創造者的感激。

然而現在——他閉上眼,卻關不上嗅覺和聽覺——刺鼻的血腥味,若有若無的同族骨肉炙烤焦糊的煙火氣,遠處斷續傳來的、分不清是悲痛還是飽食後病態滿足的嘶鳴……一切都像是黏附在皮膚上的毒刺。

一次毫無預兆的停頓。長袍的下擺被極其輕微、異常冰冷的重量掛住了。

他低頭。

一個凍得發青、麵如死灰的幼小身影蜷伏在石階的陰影裡,緊挨著他袍服垂落的雪白織物。

那雙眼睛——瞳孔因饑寒交迫而無法聚焦,卻殘留著動物般的求生本能——死死向上祈求著,無聲地望著他,隻有乾裂的嘴唇在微微翕動。它似乎想依附那一抹純淨的白色。

他微微彎腰,指尖觸到腰間掛著的小小銀質容器,裡麵盛著一點點維持祭司潔淨的蜜漿。那是對神明起碼的敬意。

太晚了。

一道黑沉沉的影子如同巨大的蝙蝠,突兀地、迅猛地從拱廊的黑暗中壓下。黑色鐵甲摩擦發出刺耳聲響,一雙覆蓋著粗糙黑色鱗片的巨爪掠過地麵。那小小的“依附”之物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完整的驚呼,便被利爪扼住脖頸提起,如一片驟然被狂風吹斷的枯葉。

那黑色鐵甲的爪臂主人在陰影處停頓了一瞬,頭盔縫隙間血紅的細線掃過台階上的祭司——冰冷的、帶著審視的目光掠過那身潔白的長袍。

隨後,提著那毫無重量的獵物,重甲的士兵轉瞬沒入另一側更深邃的黑暗甬道。遠處黑暗中傳來一聲短暫、仿佛什麼被咬斷的脆響,繼而是令人牙酸的咀嚼吞咽聲。

潔白的長袍靜止在冰冷的石階上,如同凝固的海麵波紋。片刻之後,祭司繼續向上走去。月光在他身後拉出一道細長鋒利的影子,袍角邊緣沾染的一點暗紅斑駁,在銀輝下顯得格外刺目。

台階儘頭是一座孤立的高台。這裡本是離神之氣息最近的所在,祭司們在此仰望星軌,諦聽神的隻言片語。而現在,它是白王觀察黑王這座黑暗國度的了望點。

高台上的視野將整片龍族的大陸囊括眼底。昔日流淌著蜜與黃金的原野,如今遍布巨大的、深不見底的龜裂溝壑,如同大地被撕裂淌血的傷口。

森林燃著不熄的暗火,扭曲搖曳的濃煙柱刺入汙濁的鉛灰色天穹。廣袤土地之上,星星點點散布著被搗毀的城邦遺跡,如同巨人丟棄的破爛骨殖。

文明的豐饒之象早已被連根拔起。

風中帶來的不僅是血與焦煙。更多的,是細碎交織的呻吟、崩潰的哀嚎、絕望的嘶鳴。那不是戰場的聲音,而是更深沉、更徹底的崩解之音——那是無數被剝奪了一切尊嚴與存續希望的龍族與人族,在饑餓與恐怖的深淵中發出的非人掙紮。

一些影子在焦黑的樹叢間瘋狂搏鬥撕咬,隻為搶奪一塊沾染黑泥的、不知為何物的腐肉。

同族的利爪在撕裂同族的鱗甲——那些低吼中帶著生理性的乾嘔,卻又無法遏製吞噬同族軀體的野蠻衝動,那是吞噬者的胃囊與求生本能,在瘋狂與絕望中掙紮的苦痛交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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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尼德霍格的新秩序。昔日豐饒世界的最後一絲餘韻,也被這席卷而下的黑色鐵騎踩碎殆儘。

他閉上眼。眼前卻固執地跳出那一抹慘青與哀求的瞬間,那片枯葉被卷走的景象如此清晰地浮在他麵前,緊接著與整個大陸此起彼伏的哀嚎重疊、放大……直至震耳欲聾。

他猛地睜開眼睛,純白的瞳孔深處有什麼東西碎裂了,流溢出滾燙的熔岩之色。

神不在了嗎?

那個至高無上、高踞於世界樹頂巔的雙生神隻——仿佛早已化作頭頂那亙古冰冷、漠然俯視眾生的星圖本身。他們的沉默,如同最深的冰層,將這世界徹底凍結於黑暗深淵之中。

他緩緩轉身,走下高台。再不是向著寂靜的頂端,而是向著那片絕望彌漫的下界深處。

……

通天的宮殿在無聲的喘息中顫抖。白色祭司的行動如暗流深潛。

他在無數個被汙血鏽跡覆蓋的窟角落裡行走。他的到來如同一道蒼白的影子,所經之處,無論佝僂如斷脊龍的卑微人奴,還是鱗片汙濁黯淡、眼帶深綠獸類饑餓微光的底層龍族,都像枯水期的蘆葦般,順從又沉重地紛紛匍匐跪倒在地。

那些破爛不堪的衣服摩擦著堅硬冰冷的地麵,發出沙沙的、垂死掙紮般的聲響。這片跪倒的人影,如同一場在絕望焦土上蔓延開來的無聲瘟疫。

一隻乾枯到變形的人族手臂,關節因極度的缺食而粗大突起,皮膚薄脆得能看到下方蠕動的青灰脈絡,顫抖著高舉起來。那隻幾乎隻剩骨架的手裡,緊緊攥著一小塊被啃噬過、沾染泥灰的深色塊莖——那可能是他僅存、能救自己一命的食物。

他舉著它,如同舉著自己行將熄滅的殘破心臟。他沒有哀求,渾濁的淚混合著汙泥在凹陷的臉頰上衝出溝壑,乾癟的嘴唇無聲開合,像是在呼喚那個被世界樹之巔遮蔽、久久不曾垂臨世間的名諱。

他的身邊,一條斷角的低階龍也顫巍巍伸出了利爪。那曾經能輕易撕裂巨岩的尖端,此刻卷起一塊看不出原本顏色、布滿密集齒痕的堅硬肉類——恐怕來自某位不幸的同族屍體。爪尖微微顫抖著。

“祭司大人…高天之上的眼睛…還能看見我們嗎?”老龍的氣息如同破損風箱的嘶啞,斷角處滲出的膿液滴落在同樣肮臟的地麵,發出微弱的聲響。“我們獻上…最後所能有的…為何…唯有黑暗?”那低沉的龍語嘶吼充滿絕望的迷惘,利爪卻死死卷住那塊血腥的肉食,一個可悲而殘酷的諷刺。

白色的祭司目光掃過這片破敗之林。他看到的不隻是跪拜,更是無數雙深陷在絕望眼窩中、依舊燃燒著卑微信仰火焰的眼睛。

這些被遺棄的子民,從未停止過對世界樹之巔那位永恒靜默之神的叩拜!他們獻上自己僅存的血肉生機,哪怕死神已舔舐上他們皸裂乾枯的皮膚,他們殘存的意誌仍固執地指向高天。他們是這崩壞王座下最忠實的基石,也是被踏進汙泥裡最深處的殘渣。

一種更為淒涼的景象攫住了他的目光:在一處被風吹來的破布勉強遮攔的角落陰影裡,三個小到令人窒息的幼小人奴孩子蜷縮著,如同三隻瑟縮在寒冷雨中的、羽毛濕透垂落的雛鳥。其中一個小女孩似乎耗儘了最後的氣力,瘦骨伶仃的身體已無力顫抖,隻剩下渾濁眼窩裡的微光昭示著生命的苟延殘喘。另外兩個同樣瘦得幾乎透明的孩子跪坐在她身邊,其中一個男孩用枯枝般的手指,哆嗦著,從一個裂開縫隙的、黏糊糊的小小陶罐裡挖出些微粘稠的蜜糖。蜜糖黏糊地拉絲,閃爍著一種虛假的、近乎殘酷的微弱金光。

兩個孩子努力向前爬去,挪到白色祭司垂落在地的潔白袍角旁。那男孩小心翼翼地、帶著某種近乎絕望的敬畏,一點點把沾著沙塵的蜜糖塗抹在祭司那一片不染塵埃的白色袍角上。那動作帶著本不屬於這種絕境的、近乎天真的儀式感。另一個更小的孩子,則伸出小小的舌尖,艱難地、充滿依戀地貼近那片潔白,似乎想感受那一點點象征著遙遠潔淨神域的織物氣息。

“神聖的祭司啊,”男孩的聲音微弱如同最細的遊絲,帶著一種在無邊黑暗中沉淪前最後的執著,拚命尋求著救贖,“沾染上我們卑微的供奉…也沾染上一點點…神的味道了嗎?願神明…能嘗到這一點甜…”淚水滑過他汙臟乾裂的臉頰,在灰土上衝刷出淡色淚痕。

被圍在中央的那個小女孩,氣息已如風中殘燭般微弱飄搖。白色的祭司如同被無形的重錘擊中。他猛地跪倒在冰冷的石地上,全然不顧那些汙泥和穢物。那雙金色眼眸裡長久結成的堅冰在瞬間崩裂、融化,被一種足以焚毀理智的悲慟洪流所取代。

他伸出雙臂,動作近乎魯莽,將那氣息微弱、冰冷刺骨的小小身軀從冰冷的地麵緊緊抱入懷中。她輕飄得如同一片死寂的羽毛,體溫流失得比死物更加冰冷。她的微光如同熄滅之前的最後一縷塵火,在他懷中悄然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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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司的雙臂猛然收緊,仿佛想用自身滾燙的龍血體溫將那正在消逝的微熱重新注入這具枯小的身體。他的頭深深低垂,雪白的長發如垂瀉的瀑流,完全掩蓋了那孩子冰冷的殘軀,亦遮住了他自己的麵容。

整個貧民窟陷入一片死寂,隻有風穿行於破敗棚屋間的嗚咽。驀然,一種絕非屬於龍族,更不該屬於大祭司的、如同垂死猛獸發出的、源自骨髓最深處的悲慟嗚咽終於撕裂了壓抑的空氣,在跪倒的龍與人間淒厲回響!那是巨龍之心被撕裂的聲音——信仰者死去在他懷中,而他所能做的,僅是無力地擁抱這最後的冰涼殘骸。

淚水,滾燙如炙熱的熔岩,無聲地浸透了他雪白的長袍前襟,混著蜜糖和泥汙,烙下永不褪去的恥辱與悲愴烙印。在這冰冷徹骨、被絕望凝固的時刻,一種灼痛靈魂的明悟穿透了數千年的信仰迷霧,清晰地烙入他意誌的最底層:秩序崩潰處,暴政滋生的黑暗泥沼之中,即便是作為祭品或奴隸而存在,生命也應擁有其不容褻瀆的、最低微的尊嚴。而那所謂的王座根基之下的黑暗與血腥祭台,必須被徹底焚毀!再以純白之焰!

“……不。”緊抱幼小冰冷軀體的臂彎中傳出一聲低語,幾近囈語,卻如冰冷的鐵楔打入凝固的空氣。白色的祭司緩緩抬起頭。

淚水衝刷過的金色眼眸深處,所有悲慟的波瀾都沉澱下去,隻餘下一種凝固的、淬火後的純粹堅決,倒映著尼伯龍根永夜般灰蒙的天頂。

那兩個失去同伴、驚呆在原地的幼小人奴,隻看到那雙眼睛從自己臉上平靜地掃過,似乎要將這絕望深深刻進骨血。

……

當那輪仿佛浸透鮮血的殘月懸掛於天際的時刻,通天的宮殿巨大門扉在刺耳的轟鳴中被緩緩推開。門後並非整齊的儀仗,而是一片死寂般的黑色浪潮。

數以萬計的龍與人混雜在一起,盔甲破敗,鱗片黯淡,或高或矮的身影組成了一道沉默的山脈,延展至月光無法照徹的儘頭。

道路兩旁,早已擠滿了無數生靈。並非朝聖者,而是沉默的哀悼者。

他們是這個城市的生存者:穿著破洞麻袋布片裹身的人族枯骨、生著乾涸潰爛鱗片的混血龍裔、跛足斷角的龍族遺民、口器殘缺隻能依靠附肢拖行身體的龍族亞種……形形色色,彙成一片瀕臨死亡邊緣的灰色濁浪。

他們像從沉船上幸存又被狂風卷至淺灘的殘骸,帶著淤積的泥水和深重傷痕彙聚至此。

大多數人麵如死灰,眼睛深陷在顱骨的陰影裡,隻剩下黯淡的求生微光。腐爛的氣息和哀愁的腐味粘稠地懸浮在空氣之中。

當那抹純淨的白色身影在視野裡出現時,這龐大、密集、死寂的群體,驟然有了極其微妙的波動。

“嘩啦…”

首先是前方的幾個老嫗,乾癟鬆弛的皮膚緊貼著骨頭。她們用幾乎無法支撐枯槁身軀的氣力猛地跪倒下去,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碎晶石地麵上。那聲音如同朽木撞擊。

緊接著,如同枯草被無形的風壓拂過,這片“灰褐色的濁浪”開始大片大片地向下塌陷。肢體接觸地麵的聲音沙沙一片。無數卑微的軀體匍匐著,頭顱深深垂向塵土。

沒有喊叫,沒有喧囂,隻有那無聲跪拜如石落死水激起絕望的漣漪。沉重而壓抑的氣流席卷了每個人。

有孩子在枯瘦母親的臂彎裡因為驟然的震動而啼哭了兩聲,隨即又被一隻顫抖的、布滿黑灰色瘢痕的手死死捂住了口鼻,隻剩下如同雛鳥被悶死的微弱窒息嗚咽在喉嚨裡翻騰。

白色祭司站在湧動的灰色浪潮前,腳步停頓了瞬間,那銀灰色的瞳孔像凍結的湖麵倒映著整片沉默的哀慟。他微微抬起下頜,麵容平靜無波,繼續向前邁步。白色祭司袍的邊緣輕輕拂過地麵沾染的暗色汙跡。

人群中開始有極其微弱的聲音,如同風中飄散的塵埃。

“……我的大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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