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姬宮酒店那場驚心動魄的“貴族交易”餘波未散,路明非一行四人卻已頂著“楚明非”與“卡爾·馮·海廷格”的假麵,更深地紮進了新德裡紙醉金迷的漩渦中心。此刻,他們身處南城一家名為“旃陀羅笈多之夢”的頂級會員製沙龍。
空氣裡昂貴的雪茄煙霧、頂級香檳的氣泡與名貴香水味糅雜,水晶吊燈將金箔裝飾的牆壁映照得流光溢彩,身著華服的男女低聲談笑,衣香鬢影間流淌著不動聲色的奢靡。
路明非——楚明非,一身孔雀藍的絲絨西裝,領口大敞,露出裡麵酒紅色的真絲襯衫,袖口綴著浮誇的純金袖扣。
他斜倚在巨大的象骨雕花吧台上,指間夾著粗壯的哈瓦那雪茄,煙霧繚繞中,眼神刻意渙散,帶著一種酒色過度後的饜足與虛浮。
他正唾沫橫飛地對一個腆著啤酒肚、鑲著金牙的本地珠寶商吹噓:“老兄,不是我說,這趟來印度真是來對了!女人?夠味!錢?遍地都是!”他粗魯地拍著對方的肩膀,手指上碩大的翡翠戒指硌得對方齜牙咧嘴,“我妹妹?哈哈,昨晚馮·海廷格那家夥,嘖嘖,可算見識到什麼叫歐洲老貴族的‘實力’了!現在還在酒店歇著呢!”
不遠處,凱撒——卡爾·馮·海廷格,正挽著諾諾——索菲亞的手,在一排展示著各色“gua”灑紅節彩粉的玻璃展櫃前駐足。他一身銀灰色的傑尼亞高定,金發一絲不苟,冰藍色的眼眸帶著慣有的審視與挑剔,仿佛在評估藝術品的價值。
展櫃內,粉末色彩斑斕,猩紅如血,明黃似金,翠綠如寶石,裝在精致的琺琅罐或手工草編袋中,價格標簽上的數字足以讓普通人咋舌。
“親愛的,你看這款‘恒河聖紅’如何?”凱撒拿起一罐標注著“婆羅門祭司親手祝福”的猩紅色粉末,指尖優雅地劃過罐身,目光卻帶著赤裸的占有欲,掃過一旁陪同的、穿著傳統紗麗、容貌姣好的女經理。
“據說沾染了濕婆神毀滅與新生的神力,能讓夜晚…更加‘熾熱’?”他尾音上揚,充滿曖昧的暗示,同時手臂收緊,將諾諾更緊地摟向自己,另一隻手看似隨意地搭上女經理的手臂,指腹在她光滑的皮膚上若有若無地摩挲了一下。
諾諾——索菲亞,依偎在凱撒身側,深栗色的發髻優雅地盤在腦後,珍珠白的迪奧長裙襯得她肌膚勝雪。
她臉上掛著溫婉得體的笑容,眼底深處卻是一片冰冷的清明。她微微側頭,避開凱撒噴灑在耳畔的氣息,聲音輕柔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卡爾,彆鬨。這位小姐在為我們介紹呢。”她巧妙地用身體語言隔開了凱撒與那女經理的距離,目光落在那些彩粉上,“顏色確實很正,撒在身上一定很美。不過,”她話鋒一轉,帶著點天真好奇,“聽說有些地方會用很便宜的工業染料?可彆傷了皮膚。”她看向女經理,眼神純真無害。
女經理臉上職業化的笑容僵了一瞬,隨即恢複:“夫人請放心,我們旃陀羅笈多之夢提供的,都是最頂級的天然礦物和植物提取色素,由最尊貴的婆羅門家族工坊特供,絕無工業添加。”她指向旁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隻有外麵那些小攤販,才會用劣質貨色。”角落裡,堆著幾袋包裝簡陋、顏色刺目的彩粉,標簽上印著“歡樂節日”之類的字樣,價格低廉。
夏彌——楚彌,則像隻被昂貴糖果吸引的蝴蝶,在一排掛滿奢華紗麗和珠寶的展示區流連。她換了一身新買的鵝黃色真絲長裙,裙擺綴著細小的水晶,走動間流光溢彩。她拿起一條鑲嵌著無數碎鑽的項鏈在頸前比劃,對著鏡子左顧右盼,小臉上滿是天真爛漫的歡喜,嘴裡還哼著不成調的歌謠。
她刻意放大的、帶著點嬌憨的驚歎聲不時響起:“哇!這個好閃!”“姐姐,你看這個適合我嗎?”將一個被寵壞、不諳世事的大小姐形象演繹得淋漓儘致。然而,每當她的目光掃過那些廉價的彩粉堆,熔金的瞳孔深處便會掠過一絲針尖般的銳利。
路明非一邊應付著珠寶商,眼角的餘光卻始終鎖定在那堆廉價彩粉上。他手中的雪茄無意識地轉動,指尖縈繞著一絲比發絲更纖細的微光,那是高天之君權柄的延伸,如同無形的探針,刺入那堆被鄙夷的“劣等品”深處。粗糙的玉米澱粉基底,刺鼻的工業染料分子結構……以及,那如同跗骨之蛆般深藏其內的、扭曲而邪惡的碳基晶體!數量遠超市麵上流通的所謂“頂級貨”,結構更趨近於他們在酒店裡發現的那種!寒意無聲無息地順著脊椎爬升。
幕後黑手不僅汙染了高端渠道,更將魔爪伸向了普羅大眾狂歡的根基!這些廉價彩粉,將如致命的瘟疫,隨著節日的狂歡,撒遍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就在這時,沙龍入口處傳來一陣微小的騷動。侍者謙卑的鞠躬幾乎彎成了直角。一個身影攜著強大的氣場步入這片浮華之地。
來人身形高大挺拔,穿著一身看似隨意卻剪裁無可挑剔的意大利休閒西裝,亞麻色頭發梳理得風流倜儻,歲月在他英俊的臉上刻下痕跡,卻更添成熟魅力。冰藍色的眼眸深邃如淵海,帶著曆經滄桑的洞悉與一絲玩世不恭的慵懶。正是龐貝·加圖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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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身邊牽著的小女孩。看上去不過十一二歲年紀,穿著一身哥特風格的黑色蕾絲蓬蓬裙,膚色是久不見陽光的蒼白,長及腰際的頭發是罕見的冰銀色。她懷裡緊緊摟著一個破舊不堪、眼睛紐扣掉了一隻的泰迪熊,小臉精致得如同人偶,隻是那雙大得異乎尋常的、瞳孔近乎全黑的眼眸,此刻正一眨不眨地、帶著某種病態的好奇與專注,死死盯著展示區裡那些色彩鮮豔的彩粉罐,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令人心底發毛的詭異弧度。
龐貝的目光如同精準的雷達,瞬間掃過全場,在路明非和凱撒身上短暫停留,冰藍色的眼底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一絲屬於父親凱撒·加圖索的審視,一絲屬於神王奧丁的古老威壓,還有一絲……近乎於同盟者的默契。他臉上隨即綻開一個極具感染力的、屬於“龐貝·加圖索”的浪蕩笑容,牽著那銀發小蘿莉,徑直朝著凱撒和諾諾所在的彩粉展櫃走來。
“bonjour日安)!”龐貝開口,是純正優雅的法語,帶著巴黎左岸藝術家特有的腔調,“多麼迷人的色彩!連我這來自浪漫之都的老饕,也要被這東方節日的熱情感染了。”他自然地停在凱撒和諾諾麵前,目光在凱撒臉上停留片刻,帶著長輩般的、略帶戲謔的欣賞,隨即轉向諾諾,優雅地執起她的手,在手背上印下一個標準的吻手禮,“這位美麗的小姐,您的光芒讓這些彩粉也黯然失色。”
諾諾——索菲亞,身體幾不可察地微微一僵。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指尖傳來的、屬於奧丁的、冰冷而浩瀚的力量餘韻,如同觸碰深海的寒流。她強行壓下翻湧的情緒,臉上維持著溫婉的笑容,微微屈膝還禮:“您過獎了,先生。”她的聲音平靜,但隻有凱撒能感覺到她挽著自己手臂的手指,驟然收緊了。
凱撒——卡爾·馮·海廷格,冰藍色的眼眸與龐貝對視,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的電流碰撞。父子之間彼此眼底無聲掠過。他下頜線繃緊了一瞬,隨即鬆開,臉上掛起屬於“卡爾”的傲慢與疏離,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巴黎?難怪品味不俗。”語氣不鹹不淡。
龐貝仿佛渾然不覺凱撒的冷淡,目光被旁邊展示櫃裡一款名為“夜魅紫”的彩粉吸引。
他鬆開諾諾的手,拿起那罐深紫色的粉末,在指尖撚了撚,笑容帶著幾分浪子的曖昧:“這顏色,讓我想起普羅旺斯黃昏時分的薰衣草田,神秘而誘人……”他話鋒一轉,帶著點藝術家的狂熱,看向凱撒,“我親愛的朋友,”他自來熟地稱呼著凱撒,仿佛他們早已熟識,“如此美妙的夜晚,如此動人的伴侶,”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諾諾和遠處正“興致勃勃”挑選項鏈的夏彌,“以及如此…活力四射的‘妹妹’,”他又瞥了一眼路明非的方向,最後回到凱撒臉上,笑容擴大,帶著一種近乎邪惡的蠱惑力,“僅僅滿足於‘交換’的餘韻,是否太過浪費這良辰美景了?何不讓這狂歡…更加…多元而深刻?”
他微微俯身,聲音壓低,卻清晰得如同耳語,每一個字都敲在凱撒和諾諾緊繃的神經上:“自我介紹一下,文森特·拉斐爾,來自巴黎的…藝術讚助人。這是我的小女兒,莉莉絲iith)。”他輕輕拍了拍銀發小蘿莉的頭。莉莉絲抬起蒼白的小臉,漆黑的瞳孔如同深不見底的漩渦,直勾勾地盯著凱撒和諾諾,嘴角那抹詭異的笑容加深了,抱著破泰迪熊的手臂收得更緊。
“不知幾位,是否有興趣接受一位追求極致美感的巴黎藝術家,以及他這位…對東方色彩充滿好奇的小女兒,”龐貝——文森特·拉斐爾的目光掃過路明非、夏彌、凱撒、諾諾,最終定格在凱撒臉上,冰藍色的眼眸深處是神隻般的篤定與不容拒絕,“加入你們今晚的…私人‘藝術鑒賞會’?我相信,那絕對會成為諸位印度之行中,最為…刻骨銘心的一筆。”他微微歪頭,笑容迷人而危險,“當然,費用方麵,不必擔心,藝術是無價的,而我,恰好足夠富有。”
沙龍裡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竊竊私語聲消失,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這位突如其來的、氣質非凡的法國“藝術家”和他那詭異的小女兒身上。加入?這意味著什麼?六人行的荒誕遊戲?這已經超出了普通貴族獵豔的範疇,滑向了徹底瘋狂的邊緣!挑戰著在場所有人道德認知的底線!
路明非捏著雪茄的手指停頓在半空,眼底深處一絲屬於高天之君的冰冷金芒一閃而逝。他認出了龐貝,更認出了那個銀發的小女孩——伊莉絲eise),他混沌紀元隨手捏造的初代種之一,掌控著腐朽與衰敗的權柄,一個徹頭徹尾的病態造物。她怎麼會跟在奧丁身邊?路明非心中毫無波瀾,隻有一絲塵埃落定般的漠然。造物流落在外,於他而言,不過是棋盤上一枚暫時偏離的棋子。
凱撒的麵部肌肉幾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父親奧丁)帶著一個陌生的、氣息詭異的龍王蘿莉,在這種時刻以這種方式出現,提出如此驚世駭俗的“邀請”,目的絕不單純。他感到諾諾挽著自己的手臂在微微顫抖,不是恐懼,而是被這赤裸裸的褻瀆激起的滔天怒火在強行壓抑。他冰藍色的眼眸與龐貝對視,如同兩柄出鞘的利劍在無聲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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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隻持續了短短數秒。
“哈哈哈哈!”路明非——楚明非突然爆發出誇張的大笑,打破了死寂。他隨手將雪茄摁滅在侍者慌忙遞上的水晶煙灰缸裡,大步流星地走過來,臉上堆滿了暴發戶式的熱情或者說貪婪),用力拍著龐貝文森特)的肩膀,震得對方杯中香檳都晃了出來。“文森特老兄!有眼光!有魄力!我就喜歡你這種爽快人!”他嗓門洪亮,帶著濃重口音的英語回蕩在沙龍裡,“什麼錢不錢的!談錢傷感情!今晚的‘鑒賞會’,算我楚明非請客!地方嘛……”他故意拉長語調,淫邪的目光在諾諾和夏彌身上掃了一圈,最後落在龐貝和他身邊蒼白詭異的莉莉絲身上,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就在我們住的泰姬宮總統套房!夠不夠檔次?”
他一把攬過似乎被這陣仗嚇到、正往諾諾身後躲的夏彌楚彌),動作粗魯,帶著不容置疑的占有欲:“我妹妹膽小,文森特老兄,還有這位…小天使,”他看向莉莉絲,眼神裡是毫不掩飾的、對“新奇獵物”的垂涎,“你們可得多照顧點!”他最後的眼神與凱撒在空中短暫交彙,傳遞著冰冷的決斷——接招!
凱撒——卡爾·馮·海廷格深吸一口氣,仿佛在品味這荒誕至極的提議。他冰藍色的眼眸深處,屬於凱撒·加圖索的驕傲與屬於奧丁之子的冷酷交織翻滾,最終化為一片深沉的、帶著毀滅意味的冰寒。
他嘴角緩緩勾起,那笑容不再是偽裝給外人看的傲慢,而是真正屬於掠食者的、近乎殘忍的弧度。他舉起手中的香檳杯,對著龐貝文森特)和路明非楚明非)遙遙一敬,聲音低沉悅耳,卻如同淬了毒的冰棱:
“很好。看來今晚的‘藝術’,注定要…震撼靈魂了。”他仰頭,將杯中金色的酒液一飲而儘,喉結滾動間,殺意無聲流淌。
泰姬宮總統套房那扇厚重的胡桃木門在身後無聲關閉,落鎖的“哢噠”輕響如同一個開關。門外,侍者恭敬的腳步聲迅速遠去;門內,隔絕了外界所有窺探與浮華的喧囂,空氣中隻剩下頂級香氛的餘韻和一種令人窒息的、無形的壓力。
上一秒還攬著夏彌、臉上掛著貪婪淫笑的“楚明非”,瞬間鬆開了手。那副暴發戶的嘴臉如同被揭下的劣質麵具,消失得無影無蹤。路明非臉上的表情褪儘,隻剩下一種近乎岩石般的冷硬與漠然。
他沒有看任何人,徑直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對著眾人,俯瞰著腳下新德裡燈火輝煌卻又暗藏洶湧的夜色。夕陽的最後一絲餘暉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冰冷的輪廓。
凱撒反手扯開勒得他幾乎窒息的領帶,昂貴的絲綢領帶像破布一樣被甩在名貴的波斯地毯上。他解開了襯衫最上麵的兩顆紐扣,動作帶著一種壓抑後的粗暴。
他冰藍色的眼眸不再掩飾,銳利如刀鋒,直刺向剛剛進門的龐貝,聲音低沉,每一個字都像從冰窟裡鑿出來:“玩夠了嗎,父親?還是該稱呼您…奧丁?”
諾諾長長地、無聲地籲出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她抬手,三兩下拆散了那束縛著她深栗色假發的發髻,任由自己火紅如焰的短發垂落肩頭,襯得她肌膚勝雪,眉宇間那份溫婉順從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利劍般的鋒芒與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她沒有說話,隻是走到吧台邊,給自己倒了一杯冰水,仰頭灌下,冰冷的液體似乎稍稍澆熄了她心頭翻騰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