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屋鄭大娘還一臉不悅。
鄭則也聽到門外的動靜,“二嬸來了?”
“什麼二嬸,二什麼嬸,你哪裡來的二嬸!”
鄭永逸當年不聽勸,和家裡鬨翻跑去給林家做了上門女婿,圖人家林家有手藝有錢,這二人倒是相配。鄭則爺爺生病要錢治病,家裡拿不出,去找了鄭永逸,那人跟不認識他們一家人一樣不願意出錢出麵,爹去世後,鄭永坤就不再認這個弟弟。
早年嫌鄭家窮一直不來往,後來鄭家在鎮上擺了攤子開始賣豬肉,林家又開始湊過來用親戚說事占便宜,現在又想讓林春柳侄女嫁進鄭家,真真是臭不要臉的一家人。
“見在我這裡討不著好就想直接找你,她哪裡來的厚臉皮!”
鄭大娘緩了緩情緒,又看向兒子,盤問道:“還不快說,和你爹一樣方塊石頭,踢一腳滾一下,屋裡的哥兒哪來的?”
“撿到的。”.
“撿的?!”
“上哪兒撿的,到底怎麼回事?”
鄭則便把路上遇到哥兒的事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鄭大娘聽得心酸,一時沒說話,她在床邊坐下來,探身細細打量這個孩子,太瘦了點,臉倒是長得討喜,白白軟軟的。
鄭大娘見哥兒臉上乾乾淨淨,身上衣裳卻滿是臟汙,就知道是有人幫忙把臉擦拭過了。
她轉頭意味深長看了鄭則一眼。
鄭則裝作沒看見。
“你是真心想讓哥兒當你夫郎,還是一時心軟救了人?”
“真心想讓他當我夫郎。”
“真心?”
“真心。”
“難為你木頭腦袋開竅了,”鄭大娘一反常態沒見多高興,哥兒還暈著呢,她沒再多問,吩咐道:“你去石頭家把秋叔請過來,這孩子身上得洗洗擦擦,不乾不淨怕他再生病了。”
鄭則應聲出門了,臉上看起來還是板板正正沒表情。
鄭大娘看著對方紅彤彤的耳朵覺得好笑。
林秋見到哥兒也唏噓了一番,鄭則在路上已經把事情告訴他了,他是生過孩子的人,看不得孩子受苦,何況這哥兒看起來年紀還小。
鄭則被打發去燒水,屋裡林秋和鄭大娘小聲說話。
“他這是幾歲了?看著也太瘦了。”林秋拉過他的手瞧,手倒是很軟乎。
鄭大娘搖搖頭:“怕是十六都沒到。”
如果不是被他們父子帶回家,還不知去哪裡受罪。
林秋仔細看了看哥兒,懷疑道:“嫂子,這孩子怕不是被拐這麼簡單。”
鄭大娘驚訝,她倒是沒這麼想過,“怎麼說?”
林秋:“你看這孩子的手和臉,皮膚細白柔軟,不像是乾過重活的,身上的衣裳雖然臟汙,樣式和料子卻是柔軟上乘,家裡估計疼愛得緊,生在有錢人家也說不定呢!”
鄭大娘也去看哥兒的手,又聽林秋說:“有錢人家就不可能孩子都看不牢,拍花子哪裡有機會能哄走。”
“聽他說父母都不在了,怕是家裡遇上事,流落到這裡,這才讓牙婆子騙了。”
鄭大娘這下信了,拍床罵道:“這些黑心腸的拍花子,就不怕老天報應嗎!”
罵完心有點不安,又仔細去看哥兒的臉和手,若真是過慣好日子的,不知道能不能安心留在鄉下呢。
林秋心細如絲,一看鄭大娘的神色便知曉她的想法,“嫂子你也彆亂想,現下是照顧好人,等他醒了再說,咱們想太多也是猜測。”
鄭大娘點點頭,這時鄭則也把兌好的熱水抬進來了,母子二人便退出房間,留下林秋幫哥兒清洗。
鄭老爹回來見妻子兒子站在在屋簷下不說話,看表情沒什麼大事,也就也沒出聲,把買回的藥遞給鄭則,自己找了塊台階就一屁股坐下,還長長籲了口氣,終於能歇會了,這一天跑得他骨頭都疼。
鄭大娘好笑:“跑兩趟就累成這樣,還說不服老!”
“不服老不行啊。”鄭老爹拍拍臂膀,閒下來又想去掏煙杆,被鄭大娘眼疾手快地搶走:“不許抽了!這都第幾杆了,你忘了夜裡咳嗽了?”
鄭老爹歎了口氣,今日才第二杆嘛。
換了幾趟水後,林秋終於從屋裡出來了,臉上是帶著笑的,“清洗好了。”
鄭大娘:“辛苦了,你歇歇。”
林秋怕那孩子吹了風,便隻是擦拭,沒敢讓人碰水,頭發也是用梳子細細去掉臟物,用濕棉布裹著頭發慢慢擦,即便是這樣,擦洗過後的哥兒看起來還是十分驚豔。
林家鄭家都沒有哥兒,鄭大娘隻好找了鄭則年少時的衣裳給哥兒穿,哥兒漢子身量不一樣,加上這孩子瘦,衣服看著空蕩得很,也顯得人更加清麗脆弱,滿頭的烏發梳順以後鋪在枕上,襯得臉蛋又白又小,讓人心生憐愛。
“嫂子,這孩子怕真是有錢人家的孩子,他身上除了新造成細碎小傷,其他地方皮膚乾淨嬌嫩,一看就知道家裡養得很好。”
鄭大娘點點頭,歎了口氣也沒多說什麼。
兩人又聊了一會,林秋要回家去了,隻說需要幫忙隻管來找他,“他換下來的衣服我放那兒了。”林秋指了指床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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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家人親近,鄭大娘沒再說什麼客套話。
暮色降臨,村子裡的吵鬨聲漸漸消了,家禽家畜也安靜下來,本該是靜謐平和的夜晚,鄭家卻沒那麼平靜。
一家人都記得沈郎中的話,準備好了冷水、帕子還有厚棉被。
給哥兒灌過藥,一家人簡單的晚飯過後,幾人屋裡點上油燈守著。
鄭則本不想讓爹娘熬夜,鄭大娘說你一個漢子那裡懂得照顧人,還是她看著妥帖些,鄭老爹也說熬一夜沒什麼,這才三個人換值守著哥兒。
哥兒夜裡果然發起熱來了。
發現哥兒不對的是鄭大娘,她正靠在床邊打著盹呢,忽然聽到哥兒抽泣起來,還以為他醒了,湊近細看不對,這孩子雙眼緊閉,但是卻又在哭,伸手探了額頭,已經熱起來了。
“娘,娘,娘你在哪兒,嗚嗚嗚......”哥兒嗚咽著喊人,聲音又細又弱,像隻貓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