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後院簷下涼風習習,兩個哥兒坐在椅子上縫補衣服。
武寧湊近月哥兒,隻見他捏著一根針刺入布料,針頭順暢地在布料間穿入穿出,最後整根針往外一拉,布料上整齊的針腳就出來了。
他竟然還說這是最簡單的!
“我也這樣連著上下動,拉線後怎麼就是歪的。”武寧手裡的衣服破口處有來回拆開又縫合的痕跡。
月哥兒指著縫合處耐心說道:“這叫平針縫,你先一針一針縫吧,不熟練時這樣縫不容易歪。”
武寧聞言繼續低頭忙起來,月哥兒停下手裡的活兒仔細幫他看,若是縫偏的跡象他就開口提醒一下,傍晚日光稀薄,兩人坐著也不覺悶熱煩躁。
月哥兒靜靜看著不厭其煩拆線再重新下針的寧寧,心裡既意外又感慨,他想,“愛”真是個奇妙東西,愛讓人癡狂暴躁,愛也讓人平靜努力。
“......這樣成嗎?”武寧遲疑停手,拉直線後扯扯布料遲疑問道,月哥兒看過後點頭肯定,“當然!你看看,比前頭幾次緊密平整,還沒走歪。”
“你就照剛剛那樣兒繼續,等熟練了我再教你其他的。”
武寧剛有點開心聞言又苦惱起來:“還有其他的啊......”
“有的,回針縫啊,鎖邊縫啊,包邊縫啊......”
武寧喜歡月哥兒這樣輕聲細語地說話,他先前回山腳住時讓阿娘教自己縫衣服,兩人嗓門都大,一個教得惱火一個學得頭疼,不知怎麼地就從縫衣服變成爭吵誰先嗓門大的。
武嬸子被兒子氣著了,心裡有點後悔在孩子小時太縱容他跟丈夫學打獵。
武阿叔不敢靠近堂屋,更不敢出聲,原在院子乾活的他趕緊起身往老屋走,生怕引火上身。
最後還是林淼從老屋出來,輕聲哄勸道:“娘彆生氣,要不你教我吧,我學也一樣。”
母子倆異口同聲:
“不行!”
“那怎麼成?”
武寧還是覺得月哥兒教得好,在山腳學十天線都走不直,在村裡一下午就學會了。
不過這話他不敢說,傳到阿娘耳朵就完了。
周舟這會兒就在去山腳的路上呢,這幾天在臨泉村換筍乾,鹹鴨蛋換掉了一籮筐,可把他美了。
兩人緩了緩勁兒在家休息一天,正好空出牛車讓鄭老爹駕去上河村,雷大頭前幾天讓來響水村的人捎話,說家裡要賣豬,喊鄭老爹去收。
鄭大娘感慨:“去年夏天賣給他兩隻豬崽,現在都能賣錢了,時間過得真快。”
周舟也記得呢,去年母豬生的小豬崽家裡也留了兩隻,如今在魯康和孟辛的勤快喂養下長得肥膘體壯,他問:“那咱們家的什麼時候殺?”
兩隻豬養有十個月,可以考慮宰殺了,鄭大娘:“晚點吧,等新房子建起來殺一頭熱鬨熱鬨,另一頭問問你阿爹怎麼安排。”
接親路附近,武寧家開墾的旱地長出穀物植株,周舟仔細一看發現和去年一樣種了花生。
兩人走到山腳,周舟拉著鄭則往另一邊的樹林小道走去。
他在儘頭好奇張望,一座簇新整潔的新房子坐落在不遠處,房子大門緊閉,隔壁的廚房小屋也安安靜靜,院子前的泥巴地被夯實了,因為無人走動打理,院子四周較為鬆散的角落裡冒出雜草。
周舟輕聲問:“李獵戶建了新房,他都不住嗎?”
鄭則瞧這房屋也不像有人氣的樣子,他搖搖頭說也不知道,周舟不在響水村的這段時間他也兩頭跑,很少留意村子裡的事。
兩人走到小坡底看到有兩頭羊四處走動,院門口有說話聲,武嬸子背對他倆正在整理土坡一小塊地,他喊道:“嬸娘!”
武嬸子轉身,驚喜地直起身子喊道:“周舟啊,你回來啦?”
院子欄杆也走來兩個人伸頭看,武阿叔和阿貴叔都在呢,兩人笑道:
“舟哥兒啊,你再不回來勇叔就認不得人嘍。”
“舟哥兒,母羊生崽你沒見著咧!”
幾人回到院子裡,鄭則和兩位阿叔在院裡聊天,周舟和武嬸子進了廚房,“我帶鹹鴨蛋來給你們嘗嘗,從白石灘那邊帶回來的,鹹香沙糯可好吃了,嬸娘你早飯用來夾饅頭也好。”
武嬸子的卷發從頭巾上冒出來,上頭掛有雜草,周舟伸手幫她摘掉,繼續說:“阿娘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留種子,讓我帶南瓜籽來,她說和去年一樣往坡上一撒就成了。”
“哎,記得了,在嬸娘家吃點東西吧,寧寧知道你回來沒?”
武嬸子好長一段時間沒見著周舟,接過鹹鴨蛋後拉他坐下說說話,都是問他在那頭住得怎麼樣,爹娘身子好嗎,不回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