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上街道安安靜靜,唯有早餐鋪早早開門準備吃食。
跑堂學徒打嗬欠推開大門,把寫著“醉香樓”的酒旗掛到門前的竿子上,酒旗隨風飄揚,颯颯作響,小學徒這才滿意返回大堂灑掃。
一輛馬車緩慢行駛在漸漸蘇醒的街道,路過醉香樓大門,最後停留在酒樓後門。
鄭則裹著晨霧踏進酒樓大堂,剛站定,立馬有學徒打扮的小夥計堆起笑臉往這邊走,他還沒來得及出聲招呼,身後擠來一人。
孟久眼睛發亮,剛想張嘴想喊人就對上鄭則製止的眼神。
他一改表情,像模像樣地把手上白色布巾往肩上一甩,朝鄭則笑臉相迎:“這位老板,酒樓尚未開張,您這麼早上門可是有什麼事?”
孟久戲癮上身,鄭則欣賞地配合說道:“我是給酒樓送魚的魚販,勞煩小哥跟後廚說一聲魚已經送到後門,可來運走。”
他把準備好的銅錢遞給孟久,後者態度更為恭敬討好,“好嘞!保管給您辦好嘍!”
孟久身後的另一個學徒可能是年紀小,臉上藏不住事兒,瞧見孟久收到打賞表情頗為不滿,若不是他擠上來這錢就是自己的了。
不過這小表情在孟久把手裡的銅板分給他幾個後就消失了,轉而笑嘻嘻地攬上同伴肩膀,小聲商量:“中午休息咱去買點啥?”
“酒樓管飯,我才不買......”
丁傑踩點上工,身上跑堂服剛理整齊,得知魚販送魚來也跑去湊熱鬨。
這一看不得了!
他瞪大眼睛繞著馬車前前後後走了幾圈觀看,兩天前鄭則來他家還坐牛車,兩天不見就換上馬車了?!
“鄭老板啊鄭老板,你是真老板,你有這掙錢本事怎麼不早說啊......”虧我以為你是個老實巴交的殺豬匠。
鄭則讓他小點聲,解釋道:“這是我丈人的馬車,你彆嚷嚷。”
丁傑震驚:“舟哥兒家這麼有錢?”
“......彆嚷嚷。”
賣給酒樓的魚撈起來還得選選,草魚千萬不能混在其中。鄭家父子擔心魚不能按時送到,天將將亮就駕牛車往村西去,兩人第一次在水田撈這麼多魚,沒經驗,折騰到後麵還是有些晚了。
鄭老爹抹了把汗:“幸虧隻是四十條,要撈個上百條,咱爺倆半夜就得爬起來乾。”
這錢不好賺啊!
最後是周爹喊住要駕牛車的鄭則:“駕馬車去,馬車快些。”
這才趕上酒樓開門。
鄭則怕魚在路上死了,不敢裝得太密,四十條魚分了五六木桶,加上送禮的,車廂擠得滿滿當當。
還是得買騾車啊!鄭則煩惱地想。
丁傑改為小聲說道:“鄭老板,往後還有發財的事可千萬彆忘了我啊。”
甭管這馬車是誰的,鄭則能用上就是他本事,他現在更是堅信跟著鄭老板有錢賺。
酒樓後門跑出來幾個小子送還水桶,金師傅跟在他們後麵,魚每日現撈現送,錢款也是現結。
金師傅給完錢後沒有立馬離開,他抬下巴朝兩人點點,問:“你倆怎麼認識的。”
丁傑長著一張跑堂說漂亮話的伶俐嘴,開口就亂來:“我吃他家豬蹄長大的......”
金師傅見他在外頭也沒好話,咬牙切齒抬手就往腦門敲:“你小子!”
丁傑閃身一躲,拔腿就跑。
鄭則把車廂裡的水桶搬下來,恭敬道:“金師傅,稻花魚滋味鮮美,這時節吃正好,我留了幾條給您和家人一起嘗嘗。”
他故意頓了一下,見金師傅沒有出聲拒絕,便說:“您看是放在酒樓,還是給您送到家裡?馬車跑得快,走一趟不礙事。”
金師傅抬眼看向一旁的馬車,點頭接下好意:“那勞煩鄭老板幫我送一趟了。”
隨後鄭則按照金師傅給的地址送了一趟魚,之後又往嚴堂頭家送了一趟,一早上才算忙活完。
村裡這會兒挺熱鬨,周家武家撈魚呢!村民聽說後,有閒的都去圍觀。
先前幾家人在水田養魚,響水村沒有先例,大夥兒隻是新奇看看,沒想到這會兒竟都能撈魚賣了。
周向陽驕傲神氣地蹲守在水桶前,仰頭對圍觀的村民說:“這是我家的魚,我撒菜葉喂的!”
小山和虎子擠到他麵前,手乖乖放在膝蓋上,問:“小陽,我能不能摸摸啊?”
平時大方的周向陽卻猶豫了。
月哥兒在一旁笑著看他,沒有插嘴。
周向陽兀自想了一會兒,就說:“你摸吧!但隻能輕輕的,要賣錢呢,捏死就賣不成了。”
“我們一定不捏!”
虎子爹娘站在田埂上看周父和林磊淌泥水撈魚,芸娘暗想,娥娘她家月哥兒說的這門親事可真好啊,兒婿平日會來家裡幫忙,有賺錢門路也不忘拉丈人家一起。
芸娘夫妻倆打算明年也跟著在田裡養魚,能賺一點是一點,再不濟養成也能自個兒吃。
圍觀的不少人都這麼想,他們看兩人撈起的魚個頭不大,就問:“這魚瞧著不大啊,平日就隻喂嫩草菜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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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得就喂點雞鴨吃的米糠豆渣,”周父直起身子笑道,“不過終歸養的時間短,養不大。”
周嬸子這會兒也是笑容滿麵,幸好當初石頭來家裡問時她和孩子爹膽子大了一次!
不然今天不僅沒魚撈,她還得費力氣去林家水田撈小兒子。
武阿叔今天也沒有上山,正和阿水在水田撈魚。
林家兄弟先前找來兩位丈人一起商量,問他們是自己賣魚,還是交給他們來賣。
武阿叔自是不必說,魚是兒子開口要養,賣魚自然也願意讓阿水過手;周父為人實誠,種地、照看魚苗他拿手,但賣魚托石頭幫忙顯然更好。
兩位丈人都表示:“賣出去不虧本就好。”
武寧當初信誓旦旦揚言要養魚,後來在爹娘耳提麵命下硬著頭皮一天跑兩三趟水田照料魚苗,生怕把魚養翻白肚了丟人,比上山還勤快。
這天他強烈要求一起打撈:“養魚不撈魚,那多沒意思啊!”
花生和大黃搖著尾巴興奮在窄窄的田埂上來回跑,短暫扮演父慈子孝。
周舟帶孟辛一起來看,早上鄭則和阿爹撈魚起得太早,他們沒看成。
“魚,這裡也有!”孟辛放開粥粥哥的手追著魚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