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珩領著兔獸人沿著青石小徑往竹樓走去。
晨露未乾的石板路上,兩人的腳步聲一輕一重。
她刻意放慢腳步,語氣輕快地搭話:“阿嬸是哪個部落的?這傷口看著像是被利器所傷……”
兔獸人隻是將懷中的幼崽摟得更緊了些。
雲珩不死心地繼續道:“小妹妹多大了?看起來有三歲了吧?”
“嗯。”兔獸人含糊地應著,目光始終警惕地掃視四周。
雲珩在心裡歎了口氣。
這世道,不管是在哪裡,做好事真難啊。
她抬頭望了望天,幾縷浮雲正慢悠悠地飄過。
推開雕花竹門,蕭雪衣一襲白衣坐在石桌前,正與沈燼對弈,花宴則倚在旁邊的槐樹下小憩。
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在他們身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蕭雪衣!”雲珩三步並作兩步衝過去,“正好你在,我剛撿到兩個傷員,快帶去偏房給她們看看。”
白衣男子執棋的手頓了頓,抬眼看她時眉目如霜:“雌主,我才剛回來。”
“能者多勞嘛~”
雲珩不由分說拽住他的衣袖。
蕭雪衣盯著拽著衣袖上沾了泥濘的手,眉頭皺了皺,想要推開的手終是放了下來。
下一瞬,黑白玉子嘩啦啦滾了一地。
沈燼看著自己即將獲勝的棋局被毀,無奈地搖了搖頭。
雲珩一心想救人,沒察覺到兩人的反應,而且等她回頭時,院門口早已空空如也。
她心頭一跳,甩開蕭雪衣就往外衝。
果然,兔獸人正抱著幼崽慌不擇路地往竹林退去,灰褐色的身影在翠竹間若隱若現。
“阿嬸!”雲珩一個箭步攔住去路,胸口因急促的奔跑而劇烈起伏,“怎麼走了?我家裡真有大夫……”
兔獸人顫抖的手指緊緊攥著孩子的繈褓:“雲、雲少主,沈……沈將軍怎麼會在這裡……”
雲珩這才想起阿娘的叮囑。
她麵不改色心不跳地說道:“他是我的獸夫。”
見兔獸人仍猶豫不決,她故意板起臉:“您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孩子受苦?看您這情形,怕是在被追殺吧?”
兔獸人猛地抬頭,紅眼睛裡滿是驚愕。
“不然……”雲珩放緩語氣,輕輕握住她冰涼的前爪,“您早該帶孩子去正經醫館了。”
她一邊柔聲勸說,一邊不動聲色地將兔獸人往院裡帶。
轉身時朝院內揚聲喊道:“蕭雪衣!彆愣著了!救人要緊!”
蕭雪衣原以為雲珩又想出什麼新的捉弄他的方法,就像非塞給他硬得像石頭一樣的肉乾,但在看到兔獸人懷中幼崽的刹那驟然變色。
他修長的手指在空中一頓,隨即快步上前。
“你的傷隻是皮肉之傷。”他聲音清冷,指尖輕點兔獸人耳際的傷口,一道瑩白的光芒稍縱即逝。
但當目光落在那奄奄一息的幼崽身上時,蕭雪衣眉頭緊鎖:“但這孩子……若再耽擱兩刻鐘……”
兔獸人渾身劇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青石板上頓時洇開一片水痕。
不知是晨露還是淚水。
“大夫!求求您!”她將幼崽高高托起,聲音支離破碎,“青青她才三歲啊……她還沒見過春天的蒲公英……沒嘗過新釀的蜜糖……怎麼能……怎麼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