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驚羽袖中獸皮畫卷猶自微顫，帝江混沌虛影在墨玉流光中緩緩隱沒。
“蹄痕指鼓山，絕非偶然。”林驚羽低聲道，目光掃過街尾空蕩油氈布，“墨翁留爪痕而遁，分明引我等入局。”郭沁瑤指尖輕撫墨玉符紋：“此物溫熱不絕，倒似活物呼吸。”
三人穿過鼎沸人潮，循青磚獸爪印痕向東北而行。行不過百步，巷口忽轉逼仄，兩側高牆夾道，竟成死胡同。儘頭灰牆根處，半截斷裂石碑斜插土中，苔痕斑駁覆蓋碑麵。林驚羽俯身拂去青苔，露出半行殘字：“...鳧徯現，兵戈起...”
郭沁瑤驟然變色：“《西山經》言‘鹿台山有鳥，狀如雄雞人麵，名鳧徯，現則有兵’！”話音未落，秦古陽胸中墨玉猛地一跳。他倏然轉身，見牆角陰影裡蜷坐一枯瘦老叟，身前破麻布鋪地，散落幾枚生鏽刀幣、半塊龜甲，最顯眼處卻是一尊尺高青銅鳥獸尊。
此尊形製奇古：尊腹圓鼓如卵，三隻蹄足粗短有力，頸部卻昂然挺立人麵鳥首！那人麵雙目鏤空，鳥喙尖利微張，似要啄破千年沉寂。秦古陽目光觸及鳥首空洞眼窩，墨玉驟然滾燙如烙鐵！
“後生看此尊否？”老叟啞聲開口，枯手指向鳥尊，“西周古物，價廉得很。”郭沁瑤蹲身細觀鳥足泥垢，暗暗扯秦古陽袖角。林驚羽卻緊盯老叟渾濁眼珠：“老丈識得此鳥名號？”老叟喉間嗬嗬作響：“祖傳舊物，隻知叫...禍鬥。”
秦古陽忽屈指輕叩鳥尊腹部。青銅悶響中，墨玉突放毫光！尊腹本刻滿雲雷紋處，竟浮凸起連綿山脈圖形，中央豁裂一道深穀，穀底赫然現出帝江四翅符印！老叟渾濁眼珠陡然精光爆射，劈手抓向鳥尊：“不賣了！”
遲矣！秦古陽五指如鐵鉗扣死尊足。鳥尊劇震，人麵口中“錚”地彈出一支三寸青銅卦簽，簽身密布蝌蚪古文。郭沁瑤眼疾手快拈住卦簽，失聲道：“凶爻第七，血浸玄黃！”
恰在此時，東北鼓山方向“轟隆”一聲霹靂裂空！墨玉光華中帝江虛影再現，六足狂踏似要掙出玉壁。老叟麵容猙獰欲撲，卻見林驚羽劍指已點其眉心：“軒轅鎮嶽訣！爾究竟何人？”老叟身形一僵，七竅忽湧黑血，仰麵栽倒氣絕。屍身觸地即化青煙，原地唯餘半片焦黑獸皮，赫然繪著鳧徯人麵鳥首圖！
秦古陽翻過青銅鳥尊，尊底銘文如刀鑿斧刻：“鹿台祭山，鳧徯守門。帝江翼覆，太虛血盆。”銘文末筆直指鼓山主峰。郭沁瑤手中卦簽嗡嗡震鳴，蝌蚪文遊走重組，拚出四字古篆——戰墟將啟！
雷鳴再震，雨點劈啪砸落青石板。秦古陽握緊灼玉銅尊，帝江虛影在雨幕中振翅欲飛。墨玉紋路與銅尊山河圖漸次重合，東北天際烏烏雲旋成巨大渦眼，似有洪荒巨獸將睜眸俯瞰榕城。
市集登時大亂，商販收攤，行人奔逃，油布棚頂被雨箭射得噗噗作響。
“速離此地！”林驚羽低喝，引二人閃入旁側窄巷瓦簷下。雨水沿青瓦凹槽奔流如瀑，恰成天然水簾。郭沁瑤忽扯秦古陽袖角：“瞧那處！”
巷底殘壁下，竟有一老嫗端坐雨中。身披破舊蓑衣，頭戴竹笠，身前青石板上隻擺一青銅水盆。任暴雨傾盆，她卻垂首專心補綴漁網，銀梭穿梭如飛，對漫天雷霆渾若未覺。
秦古陽胸中墨玉驟涼。那銅盆徑長二尺，腹深口闊，外壁覆蓮紋已磨得淺淡，內底卻積半寸雨水，映出渦眼烏雲倒懸詭相。他踏步上前，銅尊忽在懷中震顫，盆中積水應聲蕩開漣漪，水麵竟浮起細密水珠，排列如星鬥！
“婆婆，此盆售否？”秦古陽蹲身相詢。
老嫗不抬眼，枯指抹過盆沿：“祖傳養魚舊物，客官若要，三百元拿去。”
郭沁瑤正拿手機掃碼付款，林驚羽倏伸劍鞘壓住盆沿：“且慢！盆底何紋？”
老嫗喉間發出嗬嗬怪笑，蓑衣滴水成串。秦古陽凝神細察，驚見盆底積水中隱現片片逆鱗紋——尋常鱗紋皆順水生，此紋卻根根倒豎如刃！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回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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