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修羅血途·黎明之燼_永樂入夢我教我自己當皇帝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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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修羅血途·黎明之燼(1 / 2)

西直門,那條被死亡浸透的狹窄通道,此刻成了名副其實的絞肉機。

宋忠的前鋒精銳,如同洶湧的鐵流,帶著碾碎一切的氣勢撞進了朱棣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震天的喊殺聲、兵刃交擊的刺耳銳響、垂死的慘嚎、滾木擂石碾碎骨肉的悶響、火油罐爆燃的轟隆以及油脂燃燒皮肉的滋滋聲……無數種聲音混雜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心智崩潰的恐怖聲浪,在焦黑的斷壁殘垣間瘋狂回蕩、疊加,如同地獄最深處的交響。

朱棣矗立在半塌城樓的最高處,玄甲上濺滿了粘稠的暗紅色血漿,甚至有幾滴凝固在他額角那道猙獰的血痂上。他如同一尊從血池中撈出的戰神雕像,目光冰冷如萬年玄冰,穿透彌漫的硝煙與血霧,精準地掃視著每一處關鍵節點。他的命令簡短而致命,通過身邊親衛用不同顏色的令旗傳遞下去,指揮著這場慘烈至極的防禦戰。

“左翼,弩三隊,仰角五,齊射!”

“右翼缺口,滾木,放!”

“火油!目標,敵雲梯根部!”

每一次令旗揮動,都伴隨著一片區域的敵軍如同被收割的麥子般倒下。張玉的身影在最前沿的廢墟中時隱時現,他身先士卒,手中長槊化作死神的鐮刀,每一次突刺、橫掃,都帶起蓬蓬血雨,死死扼守著幾處搖搖欲墜的防線。朱能則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凶獸,渾身浴血,嘶吼著帶領預備隊一次次撲向被敵軍撕開的口子,用血肉之軀將其堵住。

然而,宋忠的軍隊太多了,也太精銳了。他們頂著巨大的傷亡,踩著同伴的屍體,如同不知疲倦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湧來。燕軍的防線如同被巨錘反複敲打的薄冰,不斷出現裂痕。士兵的體力、箭矢、滾木擂石都在飛速消耗。絕望的氣息,如同那刺鼻的焦糊血腥味,開始悄然彌漫。

“王爺!左翼…左翼張將軍處告急!滾木耗儘!火油也快沒了!弟兄們…快撐不住了!”一名渾身是血的傳令兵幾乎是爬著衝上城樓,聲音帶著哭腔。

朱棣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猛地看向左翼方向,隻見張玉所在的那段殘牆,已被洶湧的敵軍圍得水泄不通,幾架雲梯死死搭在牆頭,敵兵正源源不斷地向上攀爬!張玉的身影被淹沒在刀光劍影中,隻能看到他那杆染血的長槊仍在奮力揮舞,但活動的空間已越來越小!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夾雜著暴戾的怒火,瞬間席卷朱棣全身!他猛地拔出腰間佩劍,劍鋒直指左翼,那聲音如同九幽寒風,穿透了震天的廝殺聲:

“朱能!帶親衛營!跟本王上!奪回左翼!張玉若死,本王要你陪葬!”

“諾——!”朱能雙目赤紅,如同受傷的野獸,發出一聲震天咆哮,拔出卷刃的戰刀,率先衝下城樓。朱棣緊隨其後,玄甲摩擦發出刺耳的銳響,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裹挾著滔天的殺意,撲向那片最危急的血肉磨盤!

王府深處,長廊的壓抑幾乎凝固成了實質。

朱高煦抱著膝蓋蜷縮在廊柱陰影裡,臉深深埋在臂彎中,肩膀微微聳動。那柄未開刃的短匕,被他攥得死緊,冰冷的金屬硌得掌心一片麻木的刺痛。徐妙錦的斥責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在他心頭:“廢物”、“添亂”、“玩具”……每一個字都讓他屈辱得渾身發抖。他想怒吼,想證明自己不是廢物!可外麵那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恐怖的廝殺聲浪,像冰冷的鐵鏈,死死鎖住了他的喉嚨和雙腿。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纏繞上他的心臟——不是對敵人的恐懼,而是對自己無能、對父王可能失敗的恐懼!這恐懼比任何刀劍都更讓他窒息。

“二哥…”朱高燧細若蚊蚋的啜泣聲再次響起。他小小的身體依舊縮在徐妙錦懷裡,但哭聲已不再是那種崩潰的嚎啕,而是變成了壓抑的、斷斷續續的嗚咽。巨大的恐懼抽乾了他的力氣,隻剩下無法控製的顫抖。然而,在這極致的恐懼中,某種奇異的變化悄然發生。他那雙紅腫的、如同受驚小鹿般的眼睛,不再隻是茫然地流淚,而是死死盯著長廊儘頭緊閉的大門,仿佛想穿透厚重的門板,看清外麵那個恐怖世界的真相。每一次巨大的爆炸聲或密集的慘嚎傳來,他的身體都會劇烈地一縮,但眼神深處,除了恐懼,竟隱隱多了一絲…專注?仿佛在強迫自己記住這聲音,這感覺。

就在此時——

“砰!!”

王府厚重的大門方向,突然傳來一聲沉悶而巨大的撞擊聲!緊接著是金屬交擊的銳響和士兵的厲聲呼喝!

“有敵襲!保護王府!”

“攔住他們!”

這近在咫尺的廝殺聲,如同炸雷在長廊裡爆開!

朱高燧猛地發出一聲短促的、幾乎岔氣的驚叫,整個人僵在徐妙錦懷中!徐妙錦臉色瞬間慘白如紙,下意識地將朱高燧摟得更緊,另一隻手已摸向藏在袖中的一柄小巧匕首,眼神銳利地掃向大門方向。

而蜷縮在角落的朱高煦,如同被這聲炸雷徹底劈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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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物?添亂?躲在這裡當耗子?

不!

他猛地抬起頭!臉上淚痕未乾,但那雙酷似朱棣的眼睛裡,所有的迷茫、委屈、恐懼,在這一刻被一種近乎狂暴的凶戾之氣徹底點燃!一股滾燙的血氣直衝頭頂!父王在外麵血戰,王府就是他的家!是他的弟弟和病弱的大哥所在!他絕不允許敵人踏進一步!

“啊——!”朱高煦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猛地從地上彈起!他不再看任何人,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幼獸,赤紅著雙眼,攥著那柄未開刃的短匕,跌跌撞撞卻又無比決絕地朝著大門方向衝去!身上的皮甲歪斜,腳步踉蹌,但那背影卻透著一股一去不返的慘烈!

“高煦!回來!”徐妙錦驚駭欲絕地大喊!她想追,但懷中的朱高燧死死抓住她的衣襟,讓她動彈不得!

朱高煦充耳不聞。他衝過長廊拐角,衝向那喊殺聲最激烈的前院!恐懼被更強大的憤怒和守護的意念壓倒了。他腦中隻有一個念頭:殺!殺掉那些想衝進來的敵人!保護這個家!他甚至在奔跑中,下意識地用牙齒狠狠咬住匕首的皮鞘,雙手慌亂地試圖解開自己腰間那根充當腰帶的布繩——他要把這礙事的“玩具”牢牢綁在手上!動作笨拙而瘋狂。

慶壽寺禪房。

那點刺目的暗紅在灰色僧袍上暈染開,如同雪地裡綻開的妖異紅梅。

靜塵師太徐儀華)撐在地上的手劇烈顫抖著,指尖因用力而深深摳入冰冷的地麵。喉間的腥甜不斷翻湧,每一次壓抑的吞咽都帶來撕裂般的痛楚。道衍那句“父子至親,歧路各彆”和“地獄未空,誓不成佛”的宏願,如同兩把燒紅的鈍刀,反複在她靈魂最深處切割、攪動。

佛龕上,那尊低眉垂目的佛像依舊慈悲。但此刻,在這滿心皆是骨肉血親危在旦夕的憂懼麵前,這慈悲顯得如此遙遠,如此…虛偽!她強行冰封的禪心外殼徹底碎裂,露出的不是平靜,而是血淋淋的、屬於一個母親的恐懼與絕望!

山下戰場傳來的廝殺聲浪,不再是模糊的背景,而是變得無比清晰、無比具體!她仿佛能聽到刀鋒砍入骨頭的悶響,聽到垂死士兵的哀嚎,聽到烈火焚燒皮肉的滋滋聲……這些聲音彙聚成滔天血海,瞬間將她淹沒!而在血海的中心,她清晰地看到了她的孩子們——高熾在病榻上蒼白脆弱的臉龐;高煦那雙倔強又委屈、此刻不知正麵對何等凶險的眼睛;高燧那驚恐萬狀、撕心裂肺的哭嚎……他們小小的身影在血浪中沉浮、掙紮,即將被吞噬!

“不——!”

一聲淒厲到變調的尖嘯猛地從靜塵師太喉中迸發出來!那不再是屬於“靜塵”的壓抑悶哼,而是屬於“徐儀華”的、源自靈魂最深處的絕望嘶喊!

她再也無法維持跌坐的姿態,身體猛地向前撲倒!撐地的手掌被粗糙的地麵磨破,滲出血絲也渾然不覺。她抬起頭,冰封的眸子此刻赤紅一片,裡麵燃燒著焚儘一切的悲憤、痛苦和一種近乎瘋狂的母性守護欲!那目光死死釘在道衍臉上,聲音嘶啞如砂紙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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