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血燈照修羅唯獨你_永樂入夢我教我自己當皇帝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26章 血燈照修羅唯獨你(1 / 2)

西直門:血旗不倒,狂瀾既挽

朱能率領的那支由殘存親衛營和臨時拚湊的生力軍組成的鋒矢,如同燒紅的鐵釺,狠狠捅進了宋忠大軍因後方遇襲而出現的混亂漩渦。他們不再是為了防禦,而是為了徹底撕裂!朱能本人衝在最前,那把早已卷刃如鋸齒的戰刀在他手中化作死神的鐮刀,每一次揮砍都帶著骨骼碎裂的悶響和敵人臨死的慘嚎。他雙目赤紅,狀若瘋魔,身上不知添了多少新傷,舊創崩裂,鮮血浸透了戰袍,卻仿佛毫無知覺,隻剩下一個念頭:鑿穿!鑿穿到那麵該死的帥旗下!

朱棣的命令如同冰冷的鋼針,刺穿了戰場喧囂,精準地傳遞到每一個還能動彈的燕軍將士耳中。丘福奇襲帶來的狂喜與宋忠後路被斷的恐慌,如同烈油澆在瀕死的火堆上,瞬間引爆了燕軍最後的、也是最狂暴的力量。原本搖搖欲墜的防線,那些在斷壁殘垣間苦苦支撐的傷兵、疲憊到幾乎抬不起手臂的弩手、連滾木都耗儘隻能投擲碎石的民夫……此刻都爆發出了驚人的吼聲,如同受傷的狼群,帶著同歸於儘的狠戾,瘋狂地反撲!

“殺宋忠!!”

“燕王萬歲!!”

“殺啊——!!”

震天的咆哮壓過了宋軍的哀嚎。燕軍士兵們不再固守,他們挺起殘破的長矛,揮舞著崩口的刀劍,甚至撿起地上的石塊,如同決堤的洪水,從每一個缺口、每一處殘破的垛口湧出,彙入朱能開辟的血路,向著宋軍中軍帥旗的方向席卷而去!

朱棣並未緊隨朱能衝鋒。他如同一塊黑色的礁石,矗立在張玉身邊。親衛們已用撕下的戰袍和能找到的所有布條,將張玉胸前那道恐怖的傷口緊緊包紮,但暗紅的血漬仍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外滲透。張玉的臉色已由慘白轉為一種不祥的灰敗,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吸氣都帶著肺部積血的呼嚕聲,意識在清醒與昏迷的邊緣掙紮。

“張玉!看著本王!”朱棣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他單膝跪在血泥之中,一手死死按在張玉冰冷的手背上,試圖傳遞一絲力量,另一隻手緊握著染血的長劍,警惕地掃視著周圍。雖然丘福的突襲極大地緩解了正麵壓力,但潰散的宋軍仍有零星的抵抗和反撲,流矢不時呼嘯而過。

張玉的眼皮艱難地掀開一條縫隙,渙散的目光努力聚焦在朱棣沾滿血汙的臉上。“王…王爺…末將…怕是…”他的聲音細若遊絲,帶著濃重的痰音,每一個字都耗儘了力氣。

“閉嘴!”朱棣厲聲打斷,按在他手背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仿佛要將自己的生命力強行灌注進去。“本王不許你死!聽見沒有?!北平離不開你!高熾、高煦、高燧…他們還需要你這個叔父!”提到兒子們的名字時,朱棣那鋼鐵般冷硬的聲線,罕見地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顫抖。這細微的波動,卻像一道閃電,劈開了張玉瀕臨渙散的神智。

張玉灰敗的臉上艱難地擠出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看不見的笑意。他感受到了朱棣手上傳來的、那超越君臣之誼的灼熱與急迫,更捕捉到了那稍縱即逝的、屬於一個父親對未來的深切憂慮。他嘴唇翕動,無聲地吐出幾個字:“…末將…遵命…王爺…保…重…”隨即,沉重的眼皮再次闔上,但呼吸似乎比剛才平穩了一絲,那緊握著朱棣的手,也傳遞出微弱的回應。

朱棣心頭那塊巨石,仿佛鬆動了一分。他猛地抬頭,目光如鷹隼般投向戰場核心。朱能率領的鋒矢,已經深深楔入了宋軍中軍!那麵巨大的“宋”字帥旗在混亂的人潮中劇烈晃動,如同驚濤駭浪中的孤舟!宋忠顯然在竭力組織反擊,試圖穩住陣腳,但糧草被焚、後路被斷的恐慌如同瘟疫,加上丘福那支如同地獄惡鬼般的騎兵在後方瘋狂砍殺製造混亂,宋軍的抵抗正在以驚人的速度瓦解。

“傳令!讓朱能不惜一切代價!奪旗!斬將!”朱棣的聲音冰冷如鐵,帶著主宰生死的決斷。他必須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徹底粉碎宋忠的脊梁!

就在這時——

“報——!”一名渾身浴血、頭盔都歪斜的傳令兵連滾帶爬地衝到朱棣麵前,聲音帶著極度的驚恐,“王爺!王府方向!王府方向有濃煙升起!隱約有喊殺聲!”

如同平地驚雷!

朱棣猛地轉頭,銳利如刀的目光瞬間穿透彌漫的硝煙和混亂的戰場,投向北平城中心燕王府的方向!果然,在那片熟悉的屋宇上方,一股不祥的、帶著灰燼味道的黑煙,正扭曲著升騰而起!雖然距離遙遠,聽不清具體聲響,但那方向傳來的混亂感,卻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上朱棣的心臟!

王府!高熾!高煦!高燧!還有……妙錦!

一股比麵對千軍萬馬時更強烈的、冰冷刺骨的寒意,混合著焚天滅地的暴怒,瞬間席卷了朱棣全身!他握著劍柄的手,骨節發出可怕的爆響!玄甲下的肌肉瞬間繃緊如鐵!剛剛因戰場逆轉而稍緩的帝王威壓,再次如同實質的颶風般爆發開來!周圍的親衛無不感到呼吸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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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衍!”朱棣幾乎是咬著牙,從齒縫裡擠出這個名字,帶著雷霆震怒和冰冷的質問。他派去王府坐鎮的是道衍!那個算無遺策的妖僧!王府若有失,他定要……

“王爺息怒!”另一名負責了望的軍官連滾帶爬地指著王府方向,聲音帶著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煙…煙好像不大!像是某處偏院起火!王府正門方向…似乎…似乎還在我們的人手裡!有我們的人在抵抗!”

朱棣的目光死死鎖定那升騰的黑煙,如同要將它看穿。軍官的話稍稍緩解了他心中的狂瀾,但並未消除那根深蒂固的憂慮和暴怒。王府是他在世間最深的牽掛所在,是比北平城牆更不容有失的逆鱗!任何一絲威脅,都足以讓他化身最恐怖的修羅!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幾乎要破體而出的殺意,聲音如同九幽寒冰:“派人!立刻!增援王府!告訴守軍,王府若失一寸之地,守將提頭來見!再派人給道衍!本王要知道王府裡每一個人的安危!立刻!馬上!”

“諾!”傳令兵連滾帶爬地衝向後方。

朱棣的目光再次投向帥旗方向,那冰冷的殺意更加凝練、更加純粹。宋忠,必須死!這場戰爭,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最徹底的勝利結束!他不能再讓王府暴露在任何危險之下哪怕一息時間!他看了一眼身邊氣息微弱的張玉,對守護的親衛厲聲道:“看好張將軍!若有閃失,爾等陪葬!”隨即,他猛地站起身,玄甲上的血珠簌簌落下。他不再等待,如同一道裹挾著死亡風暴的黑色閃電,親自朝著那麵搖搖欲墜的宋字帥旗,衝殺而去!每一步踏出,都帶著碾碎一切的決心!

二、王府前院:浴血雛鷹,初試鋒芒

前院的廝殺已進入白熱化的尾聲。那十幾名悍不畏死的宋軍死士確實精銳異常,給王府侍衛造成了慘重的傷亡。地上橫七豎八倒伏著屍體,鮮血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肆意流淌、彙聚,散發出濃烈到令人作嘔的鐵鏽腥氣。空氣中彌漫著死亡、硝煙不知何處被點燃)和汗水的混合味道。

朱高煦滾落在地,大口喘息著,胸腔如同破舊的風箱劇烈起伏。嘴裡那股混合著敵人皮肉碎屑和自身血腥的濃重味道,讓他胃裡翻江倒海,幾欲嘔吐。額頭被刀風劃破的傷口火辣辣地疼,溫熱的血液順著眉骨流下,模糊了右眼視線,帶來一片刺目的猩紅。但他顧不上這些。

他掙紮著爬起來,身體因為脫力和後怕還在微微顫抖,雙腿如同灌了鉛般沉重。他抹了一把糊住右眼的血汙,視線稍微清晰了一些。他看到了剛才被自己死命拖住、最終被侍衛們亂刀砍死的那個凶悍敵兵,此刻像一攤爛肉般倒在不遠處,手腕上那個被他咬出的、深可見骨的恐怖傷口還在汩汩冒著血泡,像一張無聲嘲笑的嘴。

一種冰冷的、混雜著惡心和眩暈的感覺再次襲來。他強迫自己移開視線,看向自己的右手。那柄未開刃的短匕,依舊被他用撕下的、沾滿血汙和汗水的布條死死纏在手掌上,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僵硬發白。匕首冰冷的金屬觸感和布條粗糙的摩擦感,此刻卻帶來一種奇異的、近乎虛幻的真實感。

他剛才…真的殺人了?不,他沒殺,他隻是咬了…像野獸一樣撕咬…但他參與了!他拖住了那個可怕的敵人!那個侍衛…那個為了救他而擲出斷刀、最終倒下的侍衛…

朱高煦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影壁角落。那名腹部被劃開的重傷侍衛,已經沒有了聲息,眼睛空洞地望著灰蒙蒙的天空,身下是一大灘暗紅的血泊。朱高煦的心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這個侍衛,他可能叫不出名字,但那張臉,他記得!是經常在演武場邊值守、有時會偷偷對他笑一下的年輕侍衛!

一股尖銳的刺痛混合著強烈的愧疚和一種更深的憤怒,瞬間取代了恐懼和惡心。是他!是他這個“廢物”的莽撞,害死了這個侍衛!如果不是他衝出來添亂,如果不是他那麼沒用,連偷襲都傷不了人,這個侍衛也許不會死!廢物!徐妙錦罵得沒錯!他就是個隻會添亂的廢物!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從不遠處傳來!

朱高煦猛地抬頭!隻見另一名侍衛被兩名配合默契的敵兵逼到了假山死角,其中一人用盾牌狠狠撞擊侍衛的胸口,將其撞得踉蹌後退,另一人則獰笑著挺起長矛,直刺侍衛毫無防備的胸膛!那矛尖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死亡的寒光!

侍衛眼中充滿了絕望!

“不——!”朱高煦的嘶吼帶著破音,比剛才更加淒厲!這一次,不再是盲目的憤怒,而是夾雜著對死亡的認知、對失去的恐懼、以及對自身“廢物”標簽的瘋狂反抗!他像一顆出膛的炮彈,再次衝了出去!但他沒有衝向那個持矛的敵人,而是撲向了那個舉著盾牌、背對著他、正全力壓製侍衛的敵兵!

他的目標,是敵兵毫無防護的後膝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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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煦用儘全身力氣,狠狠撞了上去!同時,他不再試圖用那無用的匕首捅刺,而是張開嘴,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要將對方骨頭都咬碎的恨意,狠狠咬向對方小腿肌肉最厚實的地方!牙齒穿透了堅韌的皮甲和布料,深深嵌入皮肉之中!

“呃啊——!”那持盾敵兵猝不及防,劇痛鑽心,小腿猛地一軟,身體失去平衡向前撲倒!他手中的盾牌自然也失去了壓製力。

被逼到死角的侍衛壓力驟減!他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爆發出求生的本能,猛地側身翻滾,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那致命的長矛突刺!矛尖擦著他的肋部刺入假山石,濺起一串火星!

“小畜生!”持矛敵兵見同伴被襲,目標落空,勃然大怒,矛尖一轉,帶著惡風狠狠掃向還死死咬著同伴小腿的朱高煦後背!這一下若是掃實,朱高煦脊椎必斷!

千鈞一發!

“保護二公子!”一聲怒吼響起!一名渾身是血、左臂無力垂下的侍衛隊長,如同受傷的猛虎,從側麵猛地撲出,用僅存的右臂死死抱住了那柄橫掃的長矛!巨大的衝擊力讓他和敵兵一起滾倒在地!

“殺!”其他侍衛見狀,怒吼著蜂擁而上,刀劍齊下,將這兩名被朱高煦攪亂了陣腳的敵兵迅速結果。

朱高煦被巨大的力量帶倒,鬆開了口,嘴裡滿是皮肉和血腥味。他劇烈地咳嗽著,吐出嘴裡的東西,看到那個救了他的侍衛隊長正掙紮著爬起來,左臂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著,顯然已經斷了,但看向他的眼神卻充滿了焦急和關切:“二公子!您沒事吧?!”

朱高煦躺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看著侍衛隊長扭曲的手臂,看著周圍侍衛們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看著地上更多的屍體……一種前所未有的沉重感,如同冰冷的巨石,狠狠壓在他的胸口,壓得他幾乎無法呼吸。這不是遊戲。這不是演武場上的打鬨。這是真的會死人的戰場!他剛才離死亡隻有一線之隔!而這些侍衛,這些他平時可能都沒正眼瞧過的“下人”,卻在用他們的生命保護著他這個“廢物”!

屈辱、後怕、愧疚、憤怒……種種情緒如同沸騰的岩漿在他心中翻湧。但這一次,沒有崩潰,沒有退縮。那沉重的、名為“責任”的東西,伴隨著血腥味和劇痛,如同烙印般深深烙進了他年輕的靈魂。他掙紮著爬起來,身體依舊在抖,但眼神卻變了。那裡麵,屬於孩童的迷茫和委屈被強行壓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凶狠、警惕、甚至帶著一絲嗜血的狼性。他不再看地上的屍體,而是緊緊握著那柄纏在手上的匕首,弓著腰,像一頭隨時準備撲擊的小狼,目光掃視著整個前院戰場,尋找著下一個需要他“撕咬”的目標!他不再是需要保護的廢物,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守護這個家!哪怕是用牙咬,用命拖!

就在這時,前院通往中庭的月亮門處,傳來一陣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伴隨著盔甲摩擦的鏗鏘聲!一隊大約二十人、裝備相對精良、但個個帶傷、神情疲憊的王府侍衛增援終於趕到!為首者看到前院慘烈的景象,尤其是看到渾身浴血、狀若瘋魔卻仍頑強站立的朱高煦時,瞳孔驟縮!

“二公子!”增援隊長失聲驚呼,立刻帶人衝上前,迅速接替了殘存的守軍,將最後幾個負隅頑抗的敵兵分割包圍。

朱高煦緊繃的神經在看到自己人的瞬間,稍稍鬆懈了一絲。但他依舊緊握著匕首,警惕地注視著戰局。增援隊長迅速指揮手下清理殘敵,同時焦急地對朱高煦喊道:“二公子!您受傷了!快隨卑職退到後麵去!這裡危險!”

朱高煦倔強地搖頭,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凶狠:“不!我就在這裡!父王在外麵殺敵!王府是家!我要守著!”他用染血的匕首指了指地上侍衛的屍體,又指了指那個斷了手臂的隊長,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卻異常堅定:“他們…他們都在拚命!我不是廢物!我也能守!”

增援隊長看著眼前這個渾身血汙、眼神凶狠如幼獸的王府二公子,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震撼和複雜情緒。他張了張嘴,最終沒有再勸,隻是沉聲道:“好!二公子英勇!但請務必小心,跟在卑職身後!”他示意兩名侍衛貼身保護朱高煦。

前院的戰鬥隨著增援的到來迅速平息。最後幾名宋軍死士被斬殺殆儘。王府侍衛們開始默默地清理戰場,收殮同胞的遺體,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疲憊、悲傷和劫後餘生的凝重。空氣中濃重的血腥味和死亡氣息,久久不散。

朱高煦站在血泊之中,小小的身軀挺得筆直,手中緊握著那柄染血的“玩具”匕首,像一尊剛剛經曆了血與火洗禮的、稚嫩卻染上凶悍氣息的雕像。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觸摸到了戰爭的殘酷,也第一次品嘗到了守護的滋味——苦澀、血腥,卻帶著一絲滾燙的力量。他下意識地舔了舔乾裂帶血的嘴唇,目光越過被劈砍得傷痕累累的大門,投向外麵依舊喧囂震天的戰場方向。父王…您一定要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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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風雪歸途:菩提泣血,踏破紅塵

凜冽的北風如同無數把冰冷的刮刀,在徐儀華裸露的肌膚上肆虐。單薄的灰色僧袍早已被沿途的荊棘、枯枝和嶙峋的山石撕扯得襤褸不堪,布條在狂風中獵獵作響,如同招魂的幡。冰冷的雪粒子抽打在臉上,帶來針刺般的疼痛,瞬間融化,又在寒風中凝結成細小的冰晶,粘附在散亂的鬢發和睫毛上。腳下的山路崎嶇濕滑,覆蓋著厚厚的積雪和暗冰,每一步都伴隨著驚險的趔趄和鑽心的刺痛——腳踝不知何時扭傷了,每一次落地都牽扯出尖銳的痛楚,但她渾然不覺。

胸腔如同一個被點燃的破舊風箱,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灼痛和濃重的鐵鏽味。那是急火攻心、強行壓抑內傷的反噬。唇邊那抹暗紅的血跡早已被寒風吹乾,留下幾道淒厲的裂痕,如同乾涸河床上的龜裂。道衍那句“燈…一盞不可替代的燈…”如同魔咒,在她混亂的腦海中反複轟鳴、震蕩,與山下傳來的、越來越清晰狂暴的地獄交響樂交織在一起。

那聲音不再是模糊的背景噪音,而是化作了無數根無形的鋼針,狠狠刺入她的靈魂深處:

“殺——!!”那是成千上萬喉嚨裡擠出的、混雜著瘋狂、絕望和獸性的咆哮,如同海嘯般連綿不絕。

“噗嗤!當啷!”那是兵刃砍入骨肉的悶響與金屬劇烈碰撞的銳響,每一次都讓她身體不由自主地一顫,仿佛那刀鋒正砍在她自己的骨頭上。

“呃啊——!娘啊——!”那是垂死士兵發出的、撕心裂肺、飽含著無儘痛苦和對生命最後眷戀的慘嚎,如同地獄深處傳來的悲鳴。

“轟隆!!”那是火油罐爆燃或者城牆垮塌的沉悶巨響,帶著毀滅性的力量感。

“滋滋…”那是油脂燃燒皮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細微聲響,伴隨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焦糊惡臭,即使隔著遙遠的距離和風雪,似乎也能隱隱聞到。

這些聲音彙聚成滔天的血海,瞬間將她淹沒!而在血海翻騰的漩渦中心,她“看”得無比清晰:

朱高熾: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龐深陷在錦被之中,每一次壓抑的咳嗽都牽動著瘦弱的身體劇烈起伏,咳出的不再是痰,而是刺目的、帶著泡沫的鮮血!那雙曾經溫潤的眼睛,此刻隻剩下空洞的灰敗和對死亡的深深恐懼。他需要母親!需要那個能給他溫暖和安全感的身影!

朱高煦:那雙酷似朱棣的、總是帶著桀驁不馴和委屈的眼睛裡,此刻正燃燒著怎樣的火焰?是恐懼?是憤怒?還是…如同他父親一般的凶戾?她仿佛看到他小小的身影,正握著一柄可笑的短匕,麵對著猙獰的敵人,渾身浴血…他需要指引!需要有人告訴他,憤怒之外,還有守護的意義!

朱高燧:那撕心裂肺、幾乎要哭斷氣的驚恐哭聲,如同最鋒利的刀子,反複切割著她的心臟。小小的身體蜷縮在冰冷的長廊角落,無助地顫抖著,眼神空洞而絕望。他需要母親的懷抱!需要那能驅散一切恐懼的溫暖!

朱棣:那個她愛恨交織的男人!玄甲被鮮血浸透,粘稠的血漿順著甲葉縫隙滴落。劍鋒每一次揮動,都帶起大蓬的血雨。他如同從血池中爬出的魔神,眼神冰冷如萬載玄冰,掃視著屍山血海。但在他那鐵血鑄就的帝王麵具之下,是否也藏著一絲對袍澤倒下的痛惜?是否也有一縷對王府安危的、無法言說的焦灼?是否…也曾在她決然離去時,感到過一絲被背叛的冰冷?

“我能做什麼?!我到底能做什麼?!”這個念頭瘋狂地撕扯著她,幾乎要將她的靈魂撕裂。誦經?祈求虛無縹緲的佛祖庇佑?在眼前這活生生的人間地獄麵前,在至親骨肉垂死的掙紮麵前,那些梵音經唱顯得如此蒼白、如此可笑、如此…虛偽!她需要力量!是能夠撕裂這黑暗、能夠實實在在護住她血脈、能夠扭轉這絕望局麵的力量!

我是徐儀華!這個認知如同驚雷,在她混亂的識海中炸響!

我是中山王徐達的女兒!是將門虎女!骨子裡流淌著先祖在屍山血海中搏殺、守護家國的鐵血與堅韌!

我是燕王朱棣明媒正娶的王妃!是這個王府名正言順的女主人!我的身份,在此時此地,就是一道無形的屏障,一種凝聚人心的象征!

我是高熾、高煦、高燧的母親!是為母則剛!我的存在,我的意誌,對他們而言,就是黑暗中指引方向、給予力量的明燈!

燈!道衍的話再次點亮!她存在的本身,對於瀕臨崩潰的王府內院,對於在血海修羅道中奮力搏殺、可能正被黑暗吞噬的朱棣,對於陷入巨大恐懼和自我懷疑的兒子們尤其是剛剛經曆了生死一線、可能正被血腥和憤怒衝昏頭腦的朱高煦),就是那盞“不可替代的燈”!一盞能在這片血與火的煉獄中,指引歸途、守護住最後一絲人性溫暖、理智和希望的明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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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認知如同劃破永夜的曙光,瞬間驅散了她心中絕望的迷霧,帶來一種近乎悲壯的清明和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沛然莫禦的力量!身體的虛弱、胸腹的劇痛、扭傷的腳踝、被風雪抽打的冰冷……這一切仿佛都被這股決絕的意誌強行鎮壓、隔絕!她奔跑的速度陡然加快,腳步變得更加堅定有力,每一步踏在厚厚的積雪上,都留下一個深深的、帶著決絕意誌的腳印!風雪中,她那曾經屬於“靜塵”的空寂、淡漠眼神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屬於“徐儀華”的、燃燒著焚儘一切也要守護至親的母性烈焰!那火焰熾熱、決絕、帶著玉石俱焚的勇氣!

她不再逃避這紅塵業火,她要主動投身其中,用自己的一切——高貴的身份、冷靜的智慧、不屈的意誌、乃至這具殘破的軀體——為她的骨肉至親,燃起這盞用生命守護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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