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牌砸擊骨頭的悶響還在荒地上空回蕩,老黑龐大的鬼體攥著那變得門板大小的木牌,如同不知疲倦的夯樁,一下下砸得對麵那團翻滾灰霧裡的身影淒厲哀嚎,鬼氣四溢。林墨斜倚在一塊半人高的風化岩石上,指尖無意識地撚動著一塊碎石,眼神裡透著一股百無聊賴的意味。“嘖,老黑這怨氣……刨祖墳了還是搶他媳婦了?”他低聲嘟囔,看著那灰霧裡的鬼王氣息越來越萎靡,破碎的鬼體艱難蠕動著想要重組,又被老黑毫不留情的一“板磚”拍散。
就在林墨琢磨著是不是該打個哈欠的時候——
“你們!在乾什麼!”
炸雷般的怒喝毫無征兆地撕裂了荒地的死寂!聲浪裹挾著凍結靈魂的陰寒,如同無形的海嘯轟然拍下!老黑砸落的動作猛地一僵,那巨大的木牌竟被這股純粹的音波衝擊得向後蕩開。對麵灰霧裡的身影更是發出一聲瀕死的尖嘯,本就瀕臨潰散的鬼體“噗”地一聲,炸開一大團濃鬱的黑氣,像被狂風吹散的濃煙,瞬間萎靡縮小了近半,氣息奄奄地蜷縮在地。
一道黑影,快得超越了視線的捕捉極限,在聲音尚未完全消散的刹那,已如鬼魅般插入了老黑與那重傷鬼王之間!
“砰——!”
沉悶如擊重革的巨響震得地麵微顫。一隻覆蓋著漆黑鱗片、指甲尖銳如鉤的鬼爪,穩穩地架住了老黑下意識再次砸落的巨大木牌。狂暴的力量波紋以爪牌交擊點為中心猛地擴散,空氣被擠壓出肉眼可見的漣漪,連林墨腳下的碎石都簌簌跳動起來。
林墨撚碎石的動作瞬間停滯。他直起身,眼神裡最後一絲散漫消失殆儘,取而代之的是冰錐般的銳利。那道突然出現的黑影此刻清晰起來——身形並不特彆高大,甚至有些精悍,但通體覆蓋著細密如墨玉的鱗甲,關節處探出猙獰的骨刺。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張臉,沒有五官,隻有一片不斷扭曲、流淌的濃鬱黑暗,仿佛一張深不見底的深淵巨口,貪婪地吞噬著周圍的光線。無形的威壓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衝刷著這片荒地,空氣粘稠得令人窒息。
“好家夥……”林墨舌尖無聲地抵了抵上顎,宿世鏡空間在他意念中無聲展開。這個不速之客,氣息之凝練、威勢之凶戾,遠非老黑和地上那個快散架的鬼王可比。鱗甲鬼王身上那股源自幽暗深淵的純粹惡意,讓他全身的寒毛都微微豎了起來。目標出現了,而且遠超預期!
“滾開!”老黑被強行架住攻勢,發出暴怒的咆哮,被鱗甲覆蓋的麵孔上,那深淵般的黑暗劇烈扭曲,似乎對老黑的咆哮極為不悅。那隻架住木牌的鬼爪猛地一握!
“哢嚓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聲響起。老黑那巨大如門板、堅硬無比的法器木牌表麵,竟然瞬間爬滿了蛛網般的細密裂痕!一股沛然莫禦的巨力順著木牌反震而回,老黑龐大的鬼體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悶哼一聲,竟不受控製地向後踉蹌了數步,每一步都在堅硬的地麵上踩出深深的凹坑。
鱗甲鬼王的目光如果那扭曲的黑暗算是目光的話)甚至沒有在老黑身上停留,直接越過他,落在地上那團艱難蠕動的灰霧上。一股濃烈到極致的厭惡和冰冷殺意彌漫開來。“廢物……連門戶都守不住……”扭曲的聲音仿佛直接摩擦著靈魂響起。
漆黑的鬼爪淩空一抓,五道凝練如實質的黑色指風,撕裂空氣,發出厲鬼哭嚎般的尖嘯,直撲地上重傷的鬼王!那指風所過之處,連空間都留下淡淡的黑色灼痕,帶著湮滅一切生機的死寂。
千鈞一發!
“嗤啦——!”
一道更快的黑影,如同從大地本身剝離出來的活物,貼著地麵驟然竄起!它精準地纏住了重傷鬼王的一隻腳踝,猛地向後一扯!
噗!
五道致命的黑色指風幾乎是擦著重傷鬼王殘破的鬼體掠過,狠狠紮入他剛才所在的地麵。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那片被擊中的土地瞬間失去了所有色澤,變成一種令人心悸的灰白,如同經曆了千萬年的風化,生機儘絕,連岩石都無聲地化為了齏粉!
重傷鬼王被那黑影拖拽著,狼狽地滾到了林墨腳邊不遠處,驚魂未定地發出嗬嗬的抽氣聲。而林墨,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右手不知從哪裡摸出了一柄通體漆黑、毫無光澤的長刀。刀身細長,刀刃處流動著吞噬光線的幽邃,仿佛連目光都能切開。他腳下,濃稠如墨汁般的陰影正瘋狂地擴散、蔓延,如同有生命的活物,悄無聲息地吞噬著荒地上本就稀薄的光線,將更多的區域納入他的掌控。
鱗甲鬼王那扭曲的麵孔緩緩轉向林墨,深淵般的“目光”落在那柄黑刀上,似乎微微凝固了一瞬。一種本能的、被天敵鎖定的忌憚感,第一次清晰地傳遞出來。雖然微弱,卻真實存在。
“老黑,歇會兒。”林墨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壓抑的空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平靜,“這個,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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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黑捂著胸口,剛才那一震讓他鬼體動蕩,看著林墨手中那柄讓他也感到絲絲心悸的黑刀,又瞥了瞥地上那個差點被滅口的“老仇人”,眼神複雜地閃爍了幾下。他龐大的身軀向後退了兩步,竟真的收斂了狂暴的氣息,巨大的木牌拄在地上,擺出了一副作壁上觀的姿態。隻是他握著木牌的手指,微不可查地緊了緊,似乎在警惕著什麼。
鱗甲鬼王對老黑的退避毫不在意,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林墨身上,或者說,集中在了林墨手中那柄詭異的黑刀上。那刀散發的氣息,隱隱刺痛著他源自深淵的本源。無聲的殺意如同冰冷的觸手,死死纏繞住林墨。
“人類……螻蟻……”扭曲的音節再次摩擦靈魂。鱗甲鬼王的身影驟然模糊!
不是速度太快,而是他仿佛融入了這片被林墨陰影覆蓋的空間!下一瞬,一隻覆蓋著冰冷鱗片的鬼爪,毫無征兆地從林墨身後頭頂的虛空中探出,五指如鉤,帶著撕裂空間的尖嘯,狠狠抓向他的天靈蓋!爪尖縈繞的漆黑死氣,足以瞬間湮滅任何血肉之軀的靈魂。
林墨沒有回頭。他腳下的陰影如同沸騰的墨海!數道粘稠如瀝青的影之觸手以更快的速度暴起,瞬間纏繞住那隻襲來的鬼爪!影觸與鱗片接觸的地方,發出“滋滋”的腐蝕聲,仿佛滾燙的烙鐵燙在寒冰上,鱗甲上流轉的幽光瞬間黯淡下去!
鬼爪下抓的勢頭被影觸死死阻滯在半空!
就是現在!
林墨旋身,擰腰,踏步!動作一氣嗬成,快若奔雷!他手中那柄沉寂的黑刀,在他旋身揮出的刹那,驟然爆發出令人心悸的嗡鳴!刀身不再是純粹的吞噬黑暗,而是浮現出無數細密扭曲、仿佛在痛苦哀嚎的符文!刀鋒所過之處,空間被拉出一道細微的、久久無法彌合的黑色裂痕!
刀光如一道來自九幽的黑色閃電,精準無比地斬在了被影觸束縛的鬼爪手腕關節處!
“噗嗤!”
沒有金鐵交鳴的巨響,隻有一種如同熱刀切入厚重油脂的沉悶撕裂聲!覆蓋著鱗片的堅韌鬼體,在那柄纏繞著哀嚎符文的黑刀麵前,竟脆弱得如同朽木!
一隻覆蓋著漆黑鱗片、指甲尖銳的爪子,齊腕而斷!斷口處光滑如鏡,沒有血液噴濺,隻有濃鬱如墨汁、散發著刺骨寒意的鬼氣瘋狂噴湧而出!
“呃啊——!!!”
鱗甲鬼王第一次發出了真實的、充滿痛苦與驚怒的嘶嚎!那嘶嚎聲如同無數冤魂在耳邊尖嘯,震得遠處的老黑都下意識捂住了耳朵,地上的重傷鬼王更是痛苦地蜷縮成一團。鬼王斷腕處噴湧的鬼氣尚未散開,那柄貪婪的黑刀刀身上的符文驟然亮起,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爆發出一股恐怖的吸力!
噴湧的墨汁鬼氣如同百川歸海,被強行拉扯、撕碎,瘋狂地吞噬進黑刀之中!刀身上的哀嚎符文劇烈閃爍,仿佛得到了滋養,光芒更盛!鱗甲鬼王的氣息,隨著這瘋狂的吞噬,肉眼可見地萎靡了一截!斷腕處試圖再生的黑氣也被這股吸力死死壓製,難以凝聚!
“噬魂……之器?!”鱗甲鬼王那扭曲的麵孔上,深淵般的黑暗劇烈翻騰,透出難以置信的驚駭。他猛地向後急退,試圖拉開距離。那柄黑刀帶給他的威脅感,驟然提升到了致命的程度!
林墨豈會給他喘息之機?他如同附骨之疽,腳踩沸騰蔓延的陰影之海,身影緊貼而上!黑刀在他手中化作一片吞噬光線的死亡風暴,每一次斬擊都刁鑽狠辣,直指鱗甲鬼王力量運轉的關鍵節點——關節、能量彙聚的節點、甚至那扭曲麵孔的中心!
嗤!嗤!嗤!
刀鋒撕裂空氣和鱗甲的聲音密集響起。鱗甲鬼王憤怒地揮舞著僅存的左爪格擋、反擊,每一次爪刀交擊都爆開大團大團腐蝕性的鬼氣,將地麵灼燒出深坑。但黑刀上那詭異的哀嚎符文每一次閃動,都能強行撕扯吞噬掉他一部分反擊的鬼力,讓他越打越心驚,越打越虛弱!他引以為傲的防禦鱗甲,在黑刀麵前如同紙糊!
“吼!”鱗甲鬼王徹底暴怒。他猛地張開那張深淵般的巨口如果那算是口的話),一股粘稠如實質、散發著無儘沉淪與死寂氣息的黑暗吐息,如同決堤的冥河,朝著近在咫尺的林墨當頭噴下!這是他的本源之力,蘊含著一絲深淵規則,足以汙染、腐朽、湮滅一切!
陰影之海瞬間沸騰到了極致!數道粗壯的影之觸手在林墨身前交織成一麵巨大的漆黑盾牌!影盾與黑暗吐息轟然對撞!
“滋滋滋——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