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卷時序織網
第1372章檔案館的沉默守衛
仲裁所的最高裁決官沒有再多說一個字。她指尖輕彈，一道由純粹時間法則凝結的門扉在兩人麵前打開，門後並非預想中的浩瀚星空，而是一座無法用三維概念描述的宏偉建築——終局檔案館。
館內沒有天空，穹頂是流動的星河倒影；沒有地麵，腳下是層層疊疊、由凝固時間構成的階梯。空氣中彌漫著舊書頁與臭氧混合的奇特氣味，無數發光的絲線在虛空中交織、穿梭，它們是維係整個檔案館結構的“時間錨線”。
“這裡存放著所有被仲裁維度最終裁決的記錄。”顧昭的聲音壓得很低，他手中的溯光羅盤瘋狂旋轉，指針卻始終指向檔案館最深處的某個坐標，“包括那些……被徹底抹除的文明。”
林墨握緊了那枚從時淵回廊帶回的青銅鑰匙。鑰匙在他掌心微微發燙，似乎正與檔案館深處某個存在產生共鳴。他們沿著由錨線鋪成的階梯向下，每一步都感覺像是跨越了千年的光陰。
檔案館的守衛並非實體生物，而是一種概念化的存在。當他們抵達核心檔案區時，一道無形屏障攔住了去路。屏障上浮現出一行由星光組成的文字：“權限不足，仲裁官林墨，你無權查閱‘終末抉擇’卷宗。”
“這不是權限問題。”林墨上前一步，將青銅鑰匙按在屏障上。鑰匙與屏障接觸的瞬間，整個檔案館發出一聲悠長的歎息。星光文字消散，屏障化為無數光點，重組為一位身穿灰色長袍的身影。
他無聲地懸浮在林墨麵前，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雙眼是一片深邃的虛無。他就是這座檔案館的意誌化身，沉默的守衛。
“仲裁者，”守衛的嘴唇沒有開合，聲音直接在林墨的意識中響起，“你手中的鑰匙，隻能打開‘可能性’的門，而非‘必然性’的鎖。‘終末抉擇’是所有可能性的終點，是織網者最終的傑作，不容窺探。”
“織網者？”林墨捕捉到了這個陌生的詞彙。
“他是我們中的一員，最偉大的那位。”顧昭在一旁低聲解釋，“沒人見過他的真麵目，隻知道他用因果之線編織了整個仲裁體係的底層邏輯。我們都是他織下的網中的一部分。”
守衛似乎認同了顧昭的說法，虛無的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波動。“正是。織網者將晨星的‘因’判定為‘冗餘’，將其抹除，是維持整個維度網絡穩定運行的必要修剪。你的乾涉，是在破壞網的平衡。”
“冗餘？”林墨感到一股怒火從心底升起，“一個文明的過去不是冗餘，那是他們存在的證明！抹去它，和殺死這個文明有什麼區彆？”
“區彆在於，”守衛的聲音毫無波瀾，“死亡是自然的網絡代謝，而抹除是優化的必要步驟。你的同情心，是網中最不穩定的雜質。”
對話陷入了僵局。林墨明白，單純的辯論無法說服這位邏輯至上的守衛。他深吸一口氣，將仲裁長槍取出，槍尖直指守衛：“那就讓我用仲裁者的方式，來證明我的立場。”
他沒有攻擊守衛，而是將長槍對準了自己腳下的一根時間錨線。這條錨線連接著一個剛剛覆滅的戰爭文明“赤炎帝國”的殘存因果。
“你要做什麼？”顧昭驚呼。
“我要重審這個案子。”林墨閉上眼睛，意識沉入長槍。他不再是簡單地調取記錄，而是將自己的情感、疑惑、以及對那個消亡文明的惋惜，全部灌注進了仲裁天平的法則之中。他向守衛發起了挑戰，挑戰的不是權限，而是織網者定下的冰冷鐵律。
守衛第一次產生了“驚訝”的情緒波動。他從未見過有仲裁官試圖用“情感”作為砝碼，來撼動“邏輯”鑄就的裁決。
就在林墨的天平即將失衡之際，一道截然不同的波動從檔案館的另一端傳來。那不是守衛那種無機質的邏輯，而是一種……充滿了生命力的、仿佛在嘲笑一切秩序的旋律。
檔案館的穹頂星河突然扭曲，一道由七彩絲線構成的大門憑空出現。一個身著華麗、仿佛由光與影編織而成的身影從中走出。他手持一根綴滿鈴鐺的權杖，每走一步，腳下就綻放出細小的煙花。
“哦？多麼感性的裁決官。”來者的聲音充滿了愉悅與玩味，“用情感來對抗邏輯？真是……太美妙了。我親愛的‘緘默’，你可真是收了個有趣的學徒。”
守衛——緘默的身軀第一次出現了裂痕。
“織網者！”緘默的意識發出尖銳的嘶吼，“你不該來這裡！”
來者正是織網者。他走到林墨麵前，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他：“小子，我喜歡你的勇氣。這個宇宙太久沒有新鮮事了，每個人都像緘默一樣，隻知道遵循我的劇本。”
“劇本？”林墨瞬間明白了什麼。
“沒錯，劇本。”織網者輕笑，“晨星的覆滅，熵蝕體的入侵，甚至你遇到的那個熵蝕體首領的臨終懺悔……都是我劇本裡的一段。我隻是想看看，當一個變量出現時，這張網會如何震動。”
他攤開手，掌心是一枚與林墨手中一模一樣的青銅鑰匙。“這不是錨，這是邀請函。緘默守護的是過去的結局，而我，想讓你來書寫新的開始。”
緘默發出一聲憤怒的低吼，化作純粹的邏輯洪流攻向織網者。織網者卻不閃不避，任由邏輯洪流穿過身體，他手中的權杖輕輕一點，洪流便化作漫天星屑。
“老頑固，時代變了。”織網者對林墨說，“想救晨星，想改變這一切？檔案館裡有你想要的答案，也有抹除一切的風險。隨我來，我給你看樣東西。”
他轉身走向那扇七彩大門。林墨看了一眼身旁的顧昭，又看了一眼與織網者激烈對抗的緘默。他知道，自己正站在一個足以顛覆整個認知的十字路口。
最終，林墨邁開了腳步，跟上了織網者的身影。
門後，是無儘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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