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裁艦的懸停引擎在鏽環星大氣層外嗡鳴時,林墨正盯著全息屏上跳動的星軌代碼。三天前,鏽環星自治政府發來急訊:新建的“星軌歌台”連續七日播放重譯後的星軌詩,居民記憶庫出現異常——老人們記起從未經曆過的童年,孩童卻對親人的麵孔感到陌生。
“引力場穩定,可進入近地軌道。”領航員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林墨抬眼,舷窗外鏽紅色的雲層翻湧,像極了三年前他們初到這裡時,影蝕族殘黨炸毀星港的模樣。
“顧昭,解析最新傳輸的記憶紊亂數據。”林墨走向艦橋中央,“蘇明,聯係歌台負責人,我要和那位唱詩的灰斑老者通話。”
全息投影亮起,皺紋堆壘的老者出現在屏幕裡。他是鏽環星“記憶傳承者”卡洛格,此刻正攥著繡滿星紋的鹿皮圍裙,聲音發顫:“林先生,歌台一響,孩子們的眼睛就不對勁了……昨天有個小娃指著月亮喊‘媽媽’,可他娘親三年前就死在星蝕風暴裡了。”
林墨心頭一沉。重譯星軌本是為修複被篡改的文明記憶,如今卻成了混淆記憶的源頭。他看向顧昭,後者正快速敲擊操作台:“歌台的共振頻率和星軌基因庫的模板有0.3赫茲偏差,但……”他頓住,“偏差值在正常誤差範圍內,不該引發記憶錯亂。”
“或許不是頻率問題。”蘇明調出鏽環星的曆史檔案,“卡洛格先生說,歌台建成後,常有星軌光芒在夜間滲入居民夢境。那些夢……”她調出一段錄音,是模糊的童聲,“‘媽媽的手很涼,像星艦外殼’——可錄音裡的孩子根本沒見過太空。”
林墨突然想起星穹圖書館守鑰者的提醒:“星軌是文明的日記,要刻下選擇,也要刻下代價。”或許他們重譯時過於追求“修正”,反而抹去了記憶裡的真實溫度。
“準備登陸。”林墨下令,“顧昭帶譯碼組,蘇明調試記憶穩定器。我去見卡洛格。”
鏽環星地表的風帶著鐵鏽味。林墨穿過用報廢星艦殘骸搭建的廣場,遠遠便聽見歌台的嗡鳴——那是一首由三千個聲部組成的星軌詩,每個音符都對應著某個文明的記憶片段。
卡洛格在歌台下等他,身邊圍著幾個抱著星紋陶罐的孩子。見林墨走近,老人掀開其中一個陶罐的蓋子,裡麵飄出淡藍色的光塵:“這是孩子們昨晚的夢。他們夢見自己變成了星艦燃料,變成了星軌代碼,唯獨沒夢見活著的樣子。”
林墨接過陶罐,因果天平突然發燙。秤盤的銀紋如遊魚般竄動,指向歌台頂端的星軌棱鏡——那枚用來折射星光的晶體,表麵爬滿了蛛網狀的裂痕。
“建造時沒發現?”他問。
“是完成後第三天出現的。”卡洛格歎氣,“我們以為是慶祝時碰壞的,可修補匠說,裂痕是從內部長的,像……像星軌自己在掙紮。”
顧昭的聲音從通訊器裡傳來:“林墨,歌台的星軌棱鏡裡有影蝕族殘留的能量波動。三年前他們炸毀星港時,有碎片滲入了地核。重譯時的星軌振動激活了它們。”
“那些裂痕是影蝕殘魂的‘抓痕’。”林墨蹲下身,指尖輕觸陶罐裡的光塵,“它們在乾擾星軌詩的‘敘事’,把不屬於這個文明的記憶碎片塞進去。”
蘇明調試好記憶穩定器,走到他身邊:“需要進入歌台核心,修複棱鏡嗎?”
“不。”林墨站起身,“直接和它們對話。”他取出鎮時劍,劍刃輕觸星軌棱鏡。因果法則的金光順著裂痕蔓延,無數細碎的畫麵湧進意識——影蝕族士兵在星港爆炸前尖叫,他們的記憶被撕成碎片,最後一句呐喊是“不要忘記我們”。
“他們在害怕被遺忘。”林墨低語。
顧昭的譯碼棱鏡射出一道光,將影蝕殘魂的波動轉化為聲波:“……我們的星軌詩被刪除了……我們的歌……”
林墨終於明白,所謂“乾擾”不是攻擊,是影蝕殘魂在借歌台傳遞最後的記憶。他們當年試圖抹除圖書館,卻反被自己的恐懼困在星軌碎片裡,成了沒有聽眾的歌者。
“準備共鳴場。”林墨對蘇明說,“我們要幫他們‘唱完’最後一首歌。”
歌台的共振頻率被調整,林墨將因果天平貼在棱鏡上。銀紋遊動如筆,在裂痕間勾勒出影蝕族古老的星軌符號。顧昭同步輸入譯碼後的記憶片段,蘇明的穩定器則過濾掉暴戾的情緒波動。
“這是……”卡洛格突然睜大眼睛,“我們的創世詩!鏽環星的原初星軌,和影蝕族的記憶重疊了!”
廣場上的居民紛紛抬頭。歌台的嗡鳴變了,不再是生硬的拚接,而是兩種文明的星軌在對話——鏽環人用星軌記錄遷徙時的星圖,影蝕殘魂用波動回應他們祖先曾共享過的獵戶座星雲。
“他們在交換記憶。”蘇明的穩定器發出輕響,“混亂在消失!”
林墨看著陶罐裡的光塵,此刻正舒展成淡金色的星環。卡洛格懷裡的孩子指著天空,脆生生喊:“爸爸的手,暖的!”——那個孩子從未見過父親,卻在重譯的星軌詩裡,聽見了父親駕駛星艦時哼的搖籃曲。
“原來重譯不是覆蓋,是編織。”林墨輕聲說,“把不同文明的記憶像星軌一樣交織,而不是替換。”
影蝕殘魂的波動逐漸平息。林墨收回鎮時劍,棱鏡上的裂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圈淡紫色的光紋,那是兩種文明共同的星軌印記。
“解決了?”卡洛格問。
“暫時。”林墨看向顧昭,“但我們需要更新重譯協議——在修正星軌前,先掃描該文明的曆史交集,找到可以共鳴的記憶節點。”
顧昭點頭,快速記錄:“已經同步給各分部,下次重譯會加入‘文明對話’模塊。”
夕陽把鏽環星染成橘紅色。林墨站在歌台下,看著居民們圍著陶罐跳舞,孩子們的笑聲混著星軌的低吟。卡洛格遞來一碗用星苔釀造的酒,辛辣中帶著甜:“您說,星軌像什麼?”
“像一根線。”林墨接過酒碗,“一頭係著過去,一頭牽著未來。我們不是在重譯它,是在學怎麼把它繡得更漂亮。”
遠處,仲裁艦的引擎再次轟鳴。林墨望著逐漸遠離的鏽環星,因果天平在腰間輕晃。星軌重譯的路還長,但他知道,每一次調整都是為了讓文明的記憶,能更溫暖地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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