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卿,你懷中所護的小太監……”席初初唇角微微上揚,一雙圓潤的貓眼彎成月牙,看起來天真又無辜:“是你什麼人啊?”
她緩步向前,玄色龍紋靴踏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聲響。
晨光穿透雲層,灑在她半邊臉上,將那一雙陰晴不定的眼眸映得如同染了一層剔透冰藍色澤。
“哦,瞧朕這記性。”她忽然意識到語誤似的,改口:“不是小太監,而是個身份不明,扮作太監的……刺客。”
“我、我不是……”裴燕洄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收緊,蘇子衿疼得眼眶泛紅卻不敢再出聲了。
幾日不見,他忽然覺得今日的女帝有些陌生。
以往隻要他在,她總是會第一時間奔到他身邊,兩眼如藏兩汪清泉,對他從來不是那種漫不經心地一瞥,而是專注又深情的凝視。
他忽而展顏一笑,那笑意如春風化雪,卻讓四周廠衛不自覺地後退半步。
【叮!係統檢測到裴燕洄忠誠值120%,極度危險!】
“陛下說笑了。”他聲線較一般男子陰柔些許,如幽幽的馬骨胡音:“這奴才衝撞聖駕,犯了廠規,臣自當帶回嚴加查處嚴懲。“
“查處嚴懲?”
她眨了眨眼,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席初初朝他走去,無人敢上前阻攔:“朕怎麼記得三年前冷宮走水,裴卿也是這般說的?“
她的語氣輕快,甚至帶著幾分疑惑,可話裡的深意卻讓裴燕洄眼神瞬間幽暗下去。
女帝為何忽然提及那件事?當年他做得極為隱秘,況且她也並不認識子衿才對.……
“裴卿,你現在的表情……好有趣啊。”她歪著頭看他,笑得天真爛漫:“所以這次啊,朕想親自來。”
她忽然伸手,幾乎要觸到蘇子衿慘白的臉。
裴燕洄側身一擋,蓮色浮香在空氣中交織:“陛下何必為這等賤婢臟了手?”
“更臟的東西朕都碰過。”席初初臉上的笑意消失了,目光落在他護在蘇子衿身上的手:“她又算什麼?裴燕洄,你是公然抗旨嗎?”
裴燕洄眉心蹙緊,眼前的女帝受什麼刺激了?從前那個為他一句重話就紅了眼眶的少女,何時會用這般譏誚的上位者眼神看他?
“奴才不敢。”他垂眸,長睫在眼下投出陰翳。
“那便交人。”
“按律,刺客當由東廠……”
“律?”席初初突然被逗笑了,她背著手,湊近他,嗓音甜軟:“朕即是天憲啊。”
她生得嬌小,一張巴掌大的娃娃臉,貓眼圓潤,唇色嫣紅,笑起來時頰邊陷出兩個小小的梨渦,任誰看了都以為是個不諳世事的少女。
可在場的人卻無一人敢真拿她當一名普通少女,她隨便一句話,就是他們必須信服的“真理”。
一旁的東廠太監插言:“陛下!您是天子,一言九鼎,您當初不是說過一切維擴皇權的事都由裴督主作主,他的權柄可都是您……”
“拖下去。”席初初看都不看:“掌嘴二十。”
裴燕洄臉上終於泄出一絲裂紋,審視地看向她了。
“陛下。”他微微俯身,這個角度在旁人看來像在行禮,卻能讓席初初看清他眼底的警告:“三司會審前,按律當由東廠收押,您何必因為一個刺客與奴才計較呢?”
多可笑啊。
席初初凝視這張曾讓她魂牽夢縈的臉。
前世她就是溺死在這雙含仿佛被世間錯待了的雙眸中,直到被他一刀捅入血肉內的那一刻,才看清他眼底的厭惡與涼薄。
“你一個奴才……”她輕撫腰間玉佩:“也配與朕論‘計較’?”
裴燕洄眸子此刻黑得瘮人,像是浸了墨的琉璃,幽幽地望著她:“陛下,您說得對,陛下是聖天,奴才是賤泥,任人踐踏是應該的。”
若是從前,這招自輕的言語百試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