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中心球館的燈光在淩晨六點半已經全部亮起。羅德曼推開訓練館的側門時，冷風卷著幾片枯葉跟在他腳後溜了進來。皮蓬正在底線練習折返跑，運動鞋在地板上摩擦出的尖銳聲響像某種警報。
"你遲到了。"皮蓬頭也不抬地說道，汗水順著他的鬢角滴落在木地板上，形成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羅德曼看了眼牆上的電子鐘——六點四十五分，距離約定的七點還有十五分鐘。他沒有反駁，隻是走到自己的儲物櫃前，金屬櫃門發出刺耳的吱呀聲。櫃子裡靜靜地躺著一雙嶄新的airjordan，黑白紅的配色在昏暗的燈光下依然刺眼。鞋帶上掛著一張對折的卡片，上麵用銳利的筆跡寫著："彆穿那雙破鞋丟公牛的臉。"
羅德曼拿起球鞋，指腹摸到鞋底邊緣的細微劃痕——這雙鞋明顯被穿過一兩次。他轉頭看向球場，皮蓬正背對著他練習罰球，肩膀的肌肉隨著投籃動作繃緊又放鬆。
早餐時間的球員餐廳彌漫著培根和咖啡的香氣。羅德曼的托盤裡堆著六個煎蛋、半磅培根和三片塗滿黃油的麵包。皮蓬坐在對角的位置，麵前隻有一碗燕麥粥和一小碟藍莓，像某種刻意的對比。
"吃那麼多，"皮蓬用勺子輕敲著瓷碗邊緣，"難怪跑起來像滿載的卡車。"
羅德曼用叉子戳破一個煎蛋，金黃的蛋黃緩緩流出來，在盤子裡形成一團不規則的圓形。他故意用叉子刮擦瓷盤，發出刺耳的聲響："知道為什麼卡車能運貨嗎？"蛋黃漸漸擴散，邊緣接觸到培根的油脂，"因為不吃鳥食。"
鄰桌的庫科奇被咖啡嗆到，咳嗽聲在安靜的餐廳裡顯得格外突兀。皮蓬的嘴角幾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羅德曼注意到他握勺的手指微微收緊，指節泛白。
下午的戰術分析課在聯合中心二層的會議室舉行。房間裡拉著遮光窗簾，投影儀的光束在空氣中形成一道朦朧的通道。禪師傑克遜正在播放上周對陣魔術的比賽錄像，激光筆的紅點在屏幕上劃出一個個圓圈。
"看這裡。"畫麵停在羅德曼製造奧尼爾第三次進攻犯規的瞬間，激光筆的焦點落在羅德曼的左手上——他的拇指正抵在奧尼爾腰眼某個特定的位置。
皮蓬突然前傾身體，手肘撐在膝蓋上："這是蘭比爾教你的？"
會議室裡的空氣似乎凝固了一秒。羅德曼轉著手中的圓珠筆，筆帽在桌麵上敲出規律的輕響："不，"他的目光掃過皮蓬繃緊的肩膀，"是托馬斯從紐約黑幫那兒學的。"
角落裡傳來幾聲壓抑的輕笑。皮蓬的右手無意識地摸向自己的後腰，像是檢查某個舊傷。投影儀的光映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一道緊繃的輪廓。
加練時的球館隻剩下他們兩人。皮蓬突然把籃球砸向羅德曼的胸口："一對一。"
前五個回合，羅德曼全敗。第六次進攻，他在三分線外做了一個街球動作——籃球從皮蓬胯下穿過，人卻反向突破。球進筐時在籃網上旋了兩圈才落下，發出清脆的刷網聲。
皮蓬站在原地沒動："這他媽什麼野路子？"
"加裡市監獄聯賽冠軍技巧，"羅德曼用衣角抹了把臉上的汗，"用牙刷磨成的冠軍戒指。"
籃球再次飛來，這次直接砸向他的麵門。羅德曼偏頭躲過，球重重撞在身後的牆上。皮蓬已經擺好了防守姿勢："再來。"
兩小時後，清潔工推開訓練館的門，發現他們還在繼續。皮蓬的背心濕得能擰出水來，羅德曼左膝的繃帶滲出血跡。記分牌上的數字停在2119，沒人注意到皮蓬什麼時候把"羅德曼"的縮寫從"d.r"改成了"dennis"。
深夜的聯合中心更衣室安靜得能聽見空調運轉的嗡鳴。羅德曼發現自己的球鞋被擦得鋥亮，整齊地擺放在儲物櫃中央。鞋舌裡塞著一張對折的紙條，展開後是熟悉的銳利筆跡："明天穿這個見媒體。——p.s."
落款處畫了道歪歪扭扭的弧線，勉強能看出是半個笑臉。羅德曼用指尖撫過那個潦草的塗鴉，紙麵上還殘留著一點馬克筆的酒精氣味。
他抬頭看向更衣室角落的監控攝像頭，紅色指示燈在黑暗中像一隻永不閉上的眼睛。
媒體日的采訪間擠滿了記者，閃光燈此起彼伏。當被問及如何評價皮蓬時，羅德曼嚼著口香糖，視線掃過房間另一頭正在喝水的皮蓬。
"他像把瑞士軍刀，"羅德曼故意停頓了一下，"就是那種..."他突然提高音量，"永遠裝不滿的款式。"
皮蓬噴出的礦泉水在攝影燈下形成一道微型彩虹。記者們手忙腳亂地擦拭相機和設備時，羅德曼看到皮蓬的肩膀開始抖動——先是輕微的，然後越來越劇烈。
笑聲像衝破閘門的洪水，皮蓬彎著腰，拳頭捶打著羅德曼的後背。閃光燈頓時亮成一片，喬丹在背景裡搖頭，那枚決定命運的硬幣在他指間翻轉，反射出一道晃眼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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