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十七分，羅德曼被一陣規律的敲門聲驚醒。公寓走廊的感應燈隨著聲響忽明忽暗，在貓眼裡投下不穩定的光影。他拉開門，看見喬丹站在走廊慘白的燈光下，右手拋接著那枚熟悉的硬幣。銀色的金屬在空氣中劃出短促的弧線，每一次翻轉都帶著微妙的節奏感。
"睡不著？"喬丹問道。月光從走廊儘頭的窗戶斜射進來，在他臉上切出銳利的明暗分界線，右眼完全隱藏在陰影裡。
羅德曼注意到他穿著全套訓練服——不是平常的公牛隊訓練衫，而是北卡羅來納大學的舊款。左膝上綁著的冰袋已經有些融化，水珠順著小腿滑進高筒襪裡。
"你他媽膝蓋怎麼了？"羅德曼的聲音還帶著睡意，但眼神已經清醒。
喬丹將硬幣高高彈起，銀光在兩人之間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92年巴塞羅那的舊傷。"硬幣落在羅德曼攤開的掌心——這次是公牛隊徽朝上，"來場一對一？"
聯合中心的夜班保安哈羅德對喬丹的出現毫不驚訝。這位為公牛隊工作了十二年的老人隻是默默按下總控開關，所有照明設備次第亮起，將空曠的球場照得如同白晝。
"老規矩？"哈羅德遞給喬丹一條白毛巾，上麵繡著北卡的標誌。
喬丹點點頭，轉向羅德曼："籃筐調低了五厘米，適合你這種矮個子籃板手。"
羅德曼眯起眼睛，發現場邊已經擺好了三瓶運動飲料——瓶身上都貼著北卡羅來納大學的貼紙。其中一瓶被擰開過，水位停在三分之二處。
"賭什麼？"他揉著惺忪的睡眼，故意打了個誇張的哈欠。
喬丹脫下外套，右肩露出一大片新鮮的淤青，在球館的強光下呈現出紫紅色："輸的人回答一個問題，必須說實話。"
前十分鐘像場單方麵的屠殺。喬丹的後仰跳投在夜色中劃出一道道無解的拋物線，籃球穿過籃網的聲音在空曠的球館裡格外清脆。羅德曼的防守總是慢了半拍，仿佛兩人之間隔著一層看不見的時間差。
當時鐘指向三點四十，情況開始微妙地變化。喬丹的呼吸變得粗重，每次落地時左膝會有幾乎不可察覺的顫抖——就像一台精密的機器出現了細微的齒輪鬆動。
羅德曼突然改用左手突破，這個在訓練中成功率不足三成的動作此刻卻行雲流水。球擦板入網的瞬間，喬丹的防守手勢還停在預判的右路。
"問題。"羅德曼用球衣下擺擦著臉，汗水在布料上洇開深色的痕跡，"為什麼堅持讓我穿91號？"
喬丹彎腰撿起滾到場邊的硬幣，金屬表麵反射著頂燈的光斑："9+1=10，我的號碼。"月光從高處的窗戶灑下來，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細小的陰影，"但你知道真正的答案。"
硬幣被按在羅德曼胸口，金屬的冰涼透過汗濕的訓練服直達皮膚。他低頭查看——兩麵都是公牛隊徽，這根本不是那枚1991年的25美分硬幣。
晨訓開始前兩小時，羅德曼就出現在了錄像分析室。昨晚的對決讓他渾身酸痛，但更讓他在意的是喬丹左膝那個不自然的彎曲角度。他調出92年夢之隊的比賽錄像，慢放功能將喬丹的每個落地動作分解成逐幀畫麵。
在巴塞羅那對陣克羅地亞的決賽錄像中，第二節還剩3分22秒時，喬丹完成一次快攻扣籃後，落地姿勢明顯向左膝傾斜。羅德曼反複播放這一段，直到畫麵出現輕微的卡頓。
"發現什麼了？"
皮蓬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嚇得羅德曼差點打翻咖啡。公牛二當家手裡拿著戰術板，目光落在暫停的畫麵上一—喬丹的左膝正處在一個不自然的扭曲角度。
"他的舊傷，"羅德曼若無其事地切換錄像，"比我們想的嚴重。"
皮蓬拿起遙控器，倒回十五秒前："不是舊傷。"他的指尖停在喬丹右肩的淤青處——和昨晚羅德曼看到的一模一樣，"是上個月在明尼阿波利斯撞的。"
羅德曼翻開自己的戰術筆記，裡麵夾著從球探報告上剪下來的超音速球員資料。加裡·佩頓那頁被紅筆圈了出來，旁邊寫著："喜歡肘擊對手右肩——92年新秀體測備注。"
午餐時間，球員餐廳的電視正在播放昨晚超音速對爵士的比賽集錦。羅德曼的餐盤裡堆滿了碳水化合物——意大利麵、土豆泥和四片塗滿黃油的麵包。皮蓬坐在他對麵，麵前隻有一份蔬菜沙拉和雞胸肉。
"你知道他為什麼選我嗎？"羅德曼突然開口，叉子卷起一大團麵條。
皮蓬的叉子在生菜葉上停頓了一下："因為你夠瘋。"
"不，"羅德曼故意讓麵條從叉子上滑落，番茄醬在盤子裡濺出紅色的斑點，"因為他需要一個知道什麼時候該犯規的瘋子。"
餐廳角落的電視突然切換到體育新聞，主持人正在討論公牛隊最近的防守效率提升。畫麵切到上周對陣超音速的片段，佩頓突破時被羅德曼一肘頂在肋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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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蓬的叉子發出"叮"的一聲輕響，撞在了玻璃杯上。
當晚對陣超音速的第二節，羅德曼注意到喬丹的跑動路線發生了變化。每當佩頓持球時，喬丹會有意無意地靠近羅德曼的防守區域，像是在布置某種無形的陷阱。
一次死球期間，羅德曼假裝係鞋帶，聽見喬丹對皮蓬說："下次他往右路突破時..."話音戛然而止，因為佩頓正從他們身邊走過。
第三節還剩7分34秒，佩頓再次突破。羅德曼按照直覺補防，在碰撞的瞬間感到喬丹的手肘輕輕頂了一下自己的後背——這是活塞時期托馬斯常用的暗號。
裁判哨聲響起，判罰羅德曼防守犯規。佩頓揉著右肩走向罰球線，喬丹從羅德曼身邊跑過時低聲說了句："好戲在後頭。"
賽後的更衣室彌漫著勝利的喜悅和刺鼻的鎮痛噴霧氣味。羅德曼坐在自己的更衣櫃前，用冰袋敷著左膝——那裡有一塊新鮮的淤青，形狀像一枚傾斜的硬幣。
喬丹突然出現在他麵前，手裡拿著兩瓶啤酒。瓶蓋已經被擰開，冷凝水順著綠色的玻璃瓶身滑落。
"92年巴塞羅那，"喬丹遞過一瓶，"我們住的酒店隔壁發生了槍戰。"
羅德曼接過啤酒，冰涼的瓶身讓他掌心的傷口微微刺痛。他沒有說話，等著喬丹繼續。
"有一發流彈打穿了牆壁，"喬丹喝了一口啤酒，喉結上下滾動，"距離我的膝蓋隻有十英寸。"
更衣室的燈光突然閃爍了幾下，像是電力係統出了問題。在明暗交替的光線中，羅德曼看見喬丹從口袋裡掏出那枚真正的1991年硬幣——這次活塞隊徽朝上。
"下次見麵，"喬丹將硬幣彈向羅德曼，"我會用右手突破。"
硬幣在空中翻轉，劃出的弧線像一道未完成的數學公式。羅德曼伸手接住，金屬表麵還帶著體溫的熱度。當他再次抬頭時，喬丹已經走向淋浴間，左腿的步態比平時更加平穩。
深夜返回公寓的出租車上，羅德曼翻看著賽程表。係統界麵突然在眼前展開，淡藍色的光幕上浮現出新的任務提示：
【下一階段目標】
讓皮蓬承認知曉喬丹的秘密01）
在媒體前保護這個信息03）
收集三枚特殊硬幣13）
車窗外，芝加哥的夜景飛速後退。羅德曼摸出那枚硬幣，在路燈忽明忽暗的光線下，底特律的銅鏽與芝加哥的銀光達成了某種暫時的平衡。硬幣邊緣有一處幾乎不可察覺的凹痕——像是曾被子彈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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