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體發布廳的燈光像手術台上的無影燈，白得刺眼。羅德曼坐在長桌儘頭，後背抵著堅硬的椅背，手指在口袋裡反複翻轉那枚1993年的硬幣。金屬邊緣的刻痕抵著他的指腹，細微的疼痛讓他保持清醒。聯盟公關主管第三次用手肘撞他，提醒他坐直些，但他隻是把右腿架在了旁邊的空椅上——膝蓋正對著《芝加哥論壇報》記者的鏡頭。
espn的記者舉起話筒時，羅德曼注意到對方無名指上的婚戒閃著冷光："羅德曼先生，您如何評價喬丹昨晚對步行者的表現？特彆是那次罕見的右手突破？"
更衣室的錄像在他腦海中閃回——年輕喬丹染血的繃帶，地上散落的醫用剪刀，日曆上那個被紅筆圈出的日期：1992年8月6日。係統光幕在視線邊緣跳動，血紅色的倒計時數字隻剩下最後三十秒。
"有些傷，"羅德曼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突然安靜的會場裡格外清晰，"永遠不會愈合。"
硬幣在他掌心發燙。
發布會結束後，公牛公關總監傑夫·戴維斯的領結歪到了一邊。他把羅德曼堵在消防通道，西裝袖口沾上了牆灰："你他媽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espn已經在聯係92年奧運村的警衛了！"
通道裡的應急燈把兩人的影子拉長又壓短。羅德曼摸出硬幣彈向空中，金屬旋轉的微響在密閉空間裡格外清脆。一隻戴著護腕的手突然從側麵伸出，穩穩接住了它。
喬丹不知何時站在了拐角處，左手還拿著冰袋。他翻轉硬幣，1993年的年份在燈光下泛著銅鏽："我父親最喜歡的數字。"冰袋融化的水滴滴在消防栓上，像某種倒計時，"23減7，他教我算數的第一組數字。"
硬幣落回羅德曼掌心時，係統的提示音在耳膜上輕輕震動：【任務完成】。通道儘頭，皮蓬的身影一閃而過。
當晚的訓練館比往常安靜。皮蓬在戰術板上畫著全新的防守陣型，紅色馬克筆在所有右路突破路線上打了叉。
"媒體瘋了，"科爾擦拭著眼鏡，鏡片上反射著espn的滾動新聞，"nba官方要複查92年至今所有涉及喬丹的醫療記錄。"
籃球突然呼嘯著砸向羅德曼胸口。喬丹站在三分線外，右手保持著傳球姿勢："學會這個。"球上貼著的便簽寫著西班牙語——"ato!disparara!"站住！否則開槍！）——92年奧運村警衛的口頭警告。
羅德曼把便簽折成紙飛機，瞄準垃圾桶。紙飛機在空中被空調氣流掀翻，落在喬丹腳邊。
"1992年8月6日晚8點，"羅德曼用鞋尖碾著地板上的口香糖殘渣，"警衛為什麼用西班牙語警告？"
更衣室的掛鐘秒針走過三格，喬丹的回答輕得像子彈上膛："因為我父親當時在說意大利語。"
淩晨兩點的錄像室，投影儀發出輕微的嗡鳴。羅德曼將隊醫給的彈道報告鋪在桌上，子彈入射角度顯示射手是從約15度角俯衝——接近籃球運動員急停跳投的起跳軌跡。
係統突然激活，藍光在桌麵上投射出三維地圖。92年巴塞羅那奧運村與93年威爾明頓凶案現場重疊，兩個紅點在芝加哥南區交彙。放大後顯示出一座廢棄球場，鏽蝕的籃筐上依稀可見噴漆的"23"。
羅德曼摸出四枚硬幣按在地圖上：1991、1992、1993、1996。它們像指南針般自動旋轉，最終1993年那枚滑向"23號球場"的位置，發出哢噠一聲輕響。
對陣騎士的賽前熱身，喬丹罕見地摘下了左手護腕。羅德曼注意到他無名指上的戒痕比冠軍戒指更寬——正好能容納那枚刻著"thankdad"的1991年戒指。當羅德曼完成一次匪夷所思的右路封蓋時，喬丹在場邊做了個隱蔽的手勢：右手握拳輕叩左胸，這是92年夢之隊合影中他父親站的位置。
騎士主帥邁克·弗拉特羅叫暫停時，羅德曼聽見喬丹對皮蓬說："下次換你去左路。"皮蓬的回應是扯鬆了右膝護具。
賽後更衣室彌漫著鎮痛噴霧的刺鼻氣味。羅德曼的儲物櫃裡多了一個牛皮紙袋，封口處貼著1996年全明星賽的郵票。裡麵裝著：
泛黃的機票：1993.7.23芝加哥→威爾明頓，登機時間圈出"846p"
被子彈擊穿的撲克牌：黑桃a法醫報告顯示喬丹父親遇害時口袋裡的物品）
嶄新的25美分硬幣：1996年本賽季）
羅德曼翻轉硬幣，發現兩麵都是喬丹父親的肖像。係統光幕突然鋪滿整個視野：【最終真相解鎖】。淋浴間的熱水器發出轟鳴，像遠去的雷聲。
更衣室電視突然切換到特彆新聞直播。斯特恩站在聯盟標誌前，身後書架上擺著夢之隊合影——原先喬丹膝蓋汙漬的位置現在是一片空白。
"經核查，邁克爾·喬丹1992年的膝傷與競技狀態無關。"斯特恩的領帶夾閃著冷光，"聯盟醫療檔案已做相應修正。"
喬丹係緊右膝護具的聲音像子彈上膛。他扔給羅德曼一條毛巾："下周開始，我教你真正的右路突破。"
毛巾展開後露出繡在角落的小字：1991年總冠軍戒指的複刻圖案。羅德曼摸向口袋，四枚硬幣不知何時已融合成一枚——正麵是公牛隊徽，背麵是父親戒指的刻痕，邊緣還留著子彈的擦痕。
窗外，芝加哥下了整夜的雪終於停了。第一縷陽光照進來時，硬幣在羅德曼掌心微微發熱，像一顆即將冷卻的彈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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