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床頭,將酒一口接一口地灌下去。酒液辛辣而濃烈,從喉嚨燒進胃裡,一開始他還能咬牙忍著,但不消片刻,他的胃便猛烈地翻攪起來。
他踉蹌著站起身,扶著牆衝進了盥洗室。
瓷白色的水池邊,他彎下腰,吐得撕心裂肺。
那不是身體在抗拒烈酒的折磨,更像是將壓抑在骨血裡的某種東西撕裂,摧毀,再用最原始的方式從他身體裡驅逐出去。
吐完後,他癱坐在冰涼的地磚上,大口喘著氣,額發貼在蒼白的額角。他覺得頭暈目眩,胸腔劇烈起伏,卻莫名地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
那種困擾了他整整15年的沉重枷鎖,終於在這一夜,被他親手割斷。
他不再是諾特家族的繼承人,不是父親獻給黑魔王的忠誠證明...
他隻是西奧多。
隻是一個在戰爭來臨前,用儘全力逃離命運之手的少年。
他坐在那裡,笑了,笑得有點虛弱,有點輕狂,還有一點眼淚混雜在嘴角鹹澀的餘味中。
過了許久,他才站起身,緩緩打開了水龍頭。
熱水從花灑中流下,打在他瘦削的肩頭。他閉上眼站在水下,任由溫熱衝刷他黏膩的皮膚與混亂的思緒。
水汽蒸騰間,他的臉在鏡子中顯得模糊不清。
但他知道,那副模樣,終於隻屬於自己。
陽光透過雕花落地窗灑進翻新的莊園,映照在潔白的地磚和雕刻細膩的壁爐上,為整間客廳披上了溫暖的外衣。
鄧布利多站在門口,眼裡流轉著探究而真摯的神色。他的目光從古樸高貴的吊燈一路掃過手工雕花的壁櫃與柔軟的天鵝絨沙發,嘴角微揚。
“嗯…這裡確實是個不錯的地方。”
他說道,撫了撫銀白色的胡子,語氣輕快。
“不得不得承認,我屬實沒想到你們二人居然會有這麼好的品味。”
阿蘭娜正將一瓶魔藥小心地從書架隔層中拿出,聞言頓時輕輕一笑,銀色的眼眸轉向一旁的湯姆。後者麵無表情地站在壁爐邊,手中握著一本書,但指節微微一頓,顯然聽見了這話。
鄧布利多微微眯眼,帶著調侃意味補了一句。
“我一度以為,湯姆你隻會挑選冷硬的石板房,或者藏書館般陰冷的空間。看來,阿蘭娜確實改變了你不少。”
湯姆合上書頁,抬眸望向他,眉眼淡漠如舊,卻沒有出言反駁。
他隻輕輕哼了一聲。
“他才不會承認呢。”
阿蘭娜小聲地笑著,在兩人中間緩和氣氛,將手中那瓶看起來就味道可怕的魔藥遞給鄧布利多。
“不過,說什麼您都得喝。這是斯內普教授親自調製的,他讓我無論如何都要親手交給您。”
鄧布利多接過瓶子,眉毛輕挑。
“西弗勒斯總是如此細致。”
他拔開瓶塞,還未來得及靠近嘴邊,那股刺鼻而酸澀的藥味就撲麵而來。
阿蘭娜第一個反應過來,立刻偏過頭,嗆得輕咳了一聲,皺著鼻子。
“這味道…實在太離譜了。”
湯姆終於沒忍住,唇角一挑,輕輕笑了出來。他立刻意識到不妥,清了清嗓子,強行將笑意壓下,卻還是換來了阿蘭娜毫不客氣的一記側目。他乾脆轉過頭,望向窗外,一副我什麼都沒聽見的模樣。
鄧布利多也笑了,隨即還是一仰頭將那瓶魔藥一飲而儘。
過了一息,他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像是吞了某種怪物的膽汁。
“確實…非常西弗勒斯。”
他艱難地咽下去,說著,還露出了個看似釋然的笑容。
“不過若這藥真能讓我多撐些日子,也算值得。”
空氣中沉默了片刻。
“言歸正傳。”
鄧布利多收起笑意,聲音也沉了幾分。
“我們需要儘快確定前往古靈閣的時間。金杯若能成功摧毀,剩下的魂器難度就會直線上升。”
湯姆低頭沉思了一會。
“我已經有辦法應付守護金庫的妖精,但我們仍需協調時間。我不希望有人注意到你莫名其妙消失。”
“我會從霍格沃茨調開一些注意力。”
鄧布利多點頭。
“但時間不能太長。動靜越小,成功的幾率越大。”
阿蘭娜低頭想了想,緩緩開口。
“目前被摧毀的魂器有岡特的戒指,那本日記本,拉文克勞冠冕…以及接下來準備摧毀的金杯。算是四個。可剩下的幾個…”
“都很棘手。”
湯姆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