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爾福莊園的夜色深得仿佛凍結了一切,連空中盤旋的烏鴉都默不作聲,噤若寒蟬。主廳的大門緩緩打開,幾名食死徒低著頭迅速退散,空氣中仍殘留著藥劑與血的味道。石地上那圈刻著古老魔文的陣法緩緩褪去,伏地魔那瘦削的身形終於鬆弛下來,緩緩坐入高背椅中。
他閉著眼,手指輕輕搭在椅扶手邊,那隻手蒼白,猙獰,青筋畢露,仿佛才從死亡邊緣回溯回來。
他正在恢複。
那場被迫撤退的夜晚耗儘了他近半的魔力,靈魂殘片的毀滅讓他的本體劇痛數日。但他沒有死。他從來不會死。隻要他還存在於世上,就沒有人能從他手中奪去勝利。
“阿蘭娜…”
他低低地喃了一聲,眼皮微動,眸中浮現一瞬刻骨的赤紅。
“一個個…都背叛了我。”
語氣仿佛呢喃,又仿佛冰封的死咒,緩緩湧出。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輕響,是納西莎。她帶著盧修斯緩緩走入主廳。
盧修斯依舊穿著那身阿茲卡班的囚服,蒼白得仿佛被月色洗儘了顏色。他整個人瘦了一圈,眼窩深陷,鬢角的銀發再無昔日的光澤。但他依舊挺直了脊背,在妻子的攙扶下,緩緩跪倒在伏地魔腳邊。
“我…感激您的原諒。”
盧修斯艱難地低語,低垂著頭,額角已濡濕一層冷汗。
納西莎也緊隨其後跪下,聲音顫抖卻堅定。
“感謝您讓他回家。”
伏地魔的目光淡淡落在他們身上,像是看著兩個腐朽的石像。他沒有說話,隻抬了抬手,像是在揮退塵土一樣。
“出去。”
聲音輕得仿佛風從石縫中吹過。
兩人連忙俯身行禮,緩緩退出大廳。直到木門在身後重重關上,二人快步走回房間,納西莎才猛地撲進盧修斯懷裡,整個人像終於撐不住般癱軟。
“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
她的聲音止不住地顫抖,臉埋在他肩頭,淚水打濕了他單薄的囚衣。
盧修斯一手輕輕撫著她的後背,一手艱難地環住她瘦削的肩膀。他整個人骨架都瘦了一圈,連懷抱都顯得不如從前那般有力,但他依舊努力哄她,聲音微弱卻一遍遍輕喚。
“西茜…我回來了,我在這了,彆哭…”
他安慰著她,指尖輕柔地擦去她眼角的淚。可他自己的眼眶也紅了。
他幾乎以為自己再也回不來了。
夜漸深,納西莎為他換上乾淨的睡袍,兩人並肩坐在熟悉的臥房內,一切如舊,卻又皆非。
“德拉科呢…?”
盧修斯忽然問,聲音低沉,帶著一絲沙啞的慌張。
納西莎輕輕一顫,垂眸不語。
“他…還好吧?”
盧修斯語調已不複從前的沉穩,仿佛下一句若得不到答案就要立刻起身衝出莊園。
納西莎終於抬起頭,眼中滿是淚。
“他…也被烙上了黑魔印記。”
盧修斯呼吸驟停。
“他現在也在執行任務,隻是…他從不肯告訴我任務內容,我問了他好幾次,他都躲開了。”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故意瞞我,還是他連自己也不知道會去做什麼…”
盧修斯呆滯地坐在那裡,臉色漸漸蒼白,手掌顫抖地想去拿桌上的信紙,卻被納西莎猛地一把抱住。
“不行,盧克!你不能寫信!”
她哭著抓住他的手。
“你要是暴露了你還在擔心德拉科,暴露你還有心思摻和這些事,主人會以為我們心不在焉,會以為我們還…還在牽掛不該牽掛的東西…你會害了小龍的。”
盧修斯身形一震,腦中仿佛瞬間被狠狠扯回現實。他望著她,喉嚨動了動,卻什麼都沒說。
半晌,他才閉上眼,顫著聲道。
“我知道了…可西茜,若他…出了什麼事,我…”
“不會的。”
納西莎打斷他,攥著他的手指一寸一寸收緊。
“他不會有事…有阿蘭娜,斯內普,還有諾特家的孩子…他們會護著他,安慰他…”
盧修斯望著妻子,眼底是說不儘的痛苦與無力。他緊緊抱住她,仿佛抱住最後的希望。
外頭的風,又慢慢卷起了夜色。伏地魔的身影在高塔中靜靜閉目,一場新的風暴,正在悄然積蓄。
……
天光微亮,旭日尚未升起,天邊隻泛出一抹淺金的顏色,如薄紗輕覆在霍格沃茨的塔尖與城牆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