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李承道突然拽住徒弟手腕,桃木劍橫在身前。月光穿透斑駁的竹葉,在地麵投下蛛網般的陰影,而在那些陰影交彙處,赫然躺著一具身著嫁衣的女屍。她的麵容已被啃食得麵目全非,唯有左手緊攥的半幅紅蓋頭,與蘇月失蹤時的裝束如出一轍。
"這是...第五個。"林婉兒聲音發顫,蹲下身時瞥見女屍指甲縫裡殘留的金粉。這細節讓她想起在王阿婆供桌上發現的金戒,心中警鈴大作。李承道卻盯著屍體周圍的古怪痕跡——以女屍為中心,十二根竹簽呈星芒狀插在泥地裡,每根竹簽都纏繞著染血的紅繩。
"是鎖魂陣。"李承道用劍尖挑起一根紅繩,腐臭的氣息中夾雜著刺鼻的屍油味,"有人在用活人魂魄養屍。"話音未落,林婉兒的鈴鐺突然發出刺耳長鳴,竹林深處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像是無數嫁衣同時摩擦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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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循著聲音撥開竹枝,眼前的景象讓呼吸幾乎停滯。一座荒廢的祠堂矗立在空地中央,屋簷下掛滿濕漉漉的白燈籠,每盞燈籠裡都漂浮著未燃儘的符紙。祠堂大門緊閉,門縫裡滲出黑色液體,在地麵彙聚成詭異的八卦圖案。
"等等!"林婉兒突然抓住師父衣袖,目光落在祠堂台階旁的青苔上。那裡有半枚深陷泥地的腳印,邊緣呈波浪狀——與火葬場冰櫃旁發現的拖拽痕跡完全吻合。李承道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瞳孔猛地收縮,隻見腳印旁散落著幾縷銀白色長發,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熒光。
正當他們準備靠近祠堂時,身後傳來孩童的嬉笑。李承道猛地轉身,桃木劍上的黃符瞬間燃起,卻隻看到一個紅衣小女孩的背影一閃而過。那女孩赤著腳,腳踝上係著的紅繩滴著水,每走一步就在地麵留下腐爛的蓮花印記。
"是紙人引魂!"李承道突然將林婉兒撲倒在地,三支淬毒的弩箭擦著他們頭皮釘入樹乾。箭矢尾部綁著殘破的鈴鐺,發出的聲音竟與林婉兒懷中的青銅鈴鐺產生共鳴。她感覺胸口的舊傷疤仿佛要裂開,眼前浮現出模糊的記憶碎片:大火、哭喊、還有母親將鈴鐺塞進她繈褓時的溫度。
祠堂的門就在此時轟然洞開,腐屍新娘蘇月的身影出現在門內。她的婚紗早已被屍水浸透,腫脹的手指上戴著一枚刻著並蒂蓮的金戒——正是李承道在王阿婆供桌發現的同款。蘇月空洞的眼窩轉向他們,嘴角咧開至耳根,發出指甲刮擦玻璃般的笑聲。
"布陣!"李承道將桃木劍插入地麵,快速結印。林婉兒強忍著傷疤的劇痛,取出朱砂在地麵畫出鎮魂符。然而當蘇月邁出祠堂的瞬間,所有符咒突然自燃,十二根插在泥地的竹簽同時爆發出紅光,將整個竹林籠罩在血色霧氣中。
林婉兒的鈴鐺突然裂成兩半,其中一半懸浮在空中,指向祠堂右側的地窖入口。李承道眼神一凜,想起高人所說的"完整鈴鐺方能破陣"。他拽著徒弟衝向地窖,卻發現入口被一道刻滿符咒的鐵門擋住。鐵門上的圖案與林婉兒鎖骨處的傷疤形狀完全一致。
"這是...林家秘術的封印。"林婉兒撫摸著鐵門,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她想起小時候家中密室裡的古籍,那些記載著"以鈴為鑰,開啟陰陽"的文字。就在這時,身後傳來蘇月拖遝的腳步聲,而地窖深處,隱約傳來鎖鏈拖拽的聲響。
李承道咬破指尖,將鮮血按在鐵門上的符咒中心:"不管下麵藏著什麼,我們必須找到另一半鈴鐺。"鐵門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緩緩開啟,一股夾雜著屍臭與檀香的氣息撲麵而來。林婉兒握緊裂成兩半的鈴鐺,傷疤處的劇痛反而讓她的眼神愈發清明——她終於明白,這場冥婚背後,不僅關乎失蹤的新娘,更與自己身世之謎緊密相連。
地窖內漆黑一片,李承道的火折子隻能照亮前方數步。突然,林婉兒的鈴鐺碎片發出藍光,照亮牆壁上的壁畫:畫中一位身著嫁衣的女子被釘在棺材裡,周圍環繞著十二具童屍,而在畫麵角落,一個戴著麵具的男人手中握著完整的青銅鈴鐺。
"那是...鎮長?"林婉兒驚呼出聲,壁畫上男人的服飾與她曾在鎮長辦公室見過的畫像如出一轍。李承道還未及回應,地窖深處傳來震耳欲聾的鎖鏈聲,無數白色紙錢如雪花般從頭頂飄落,一張泛黃的冥婚契約緩緩飄到他們腳邊,落款處的"顧"字鮮紅如血。
地窖內潮濕的空氣凝結成水珠,順著斑駁的石壁緩緩滑落。李承道彎腰拾起那張冥婚契約,火折子的微光下,泛黃的紙頁上墨跡暈染,"顧明遠"三個大字赫然在目——正是青石鎮現任鎮長的名字。林婉兒盯著壁畫上鎮長的服飾細節,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記憶中鎮長辦公室裡那幅畫像與壁畫重疊,冷汗順著脊梁骨往下淌。
"轟隆!"
頭頂傳來重物墜地的聲響,震得整個地窖都在搖晃。李承道猛地將林婉兒護在身後,桃木劍直指上方。天花板縫隙中滲出黑色黏液,如活物般蠕動著彙聚成人形。腐屍新娘蘇月倒掛在梁柱間,腫脹的臉頰扭曲成詭異的弧度,空洞的眼眶裡爬出細小的屍蟲,正對著他們發出咯咯的笑聲。
"以鈴為引,魂歸陰陽..."蘇月的聲音像是從水底傳來,含混不清卻字字刺骨,"林姑娘,你難道不想知道...你父母是怎麼死的?"
林婉兒的身體劇烈顫抖,傷疤處傳來灼燒般的劇痛。記憶碎片如鋒利的刀片在腦海中翻湧:八歲那年的雨夜,熊熊烈火吞噬了林家老宅,母親渾身是血地將半枚鈴鐺塞進她懷中,臨終前的最後一句花混著血沫:"鈴碎人亡...千萬不能..."
"住口!"李承道咬破舌尖,將血水噴在桃木劍上,符咒瞬間爆發出耀眼的金光,"陰魂竟敢惑人心智!"劍刃揮出,卻在觸及蘇月的瞬間被一層無形屏障彈開。腐屍新娘的嘴角咧得更大,從喉嚨深處吐出一團黑霧,黑霧中浮現出數十個被鎖鏈束縛的新娘虛影,正是這些日子失蹤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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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兒突然舉起裂成兩半的鈴鐺,碎片在黑暗中泛起幽藍光芒。她踉蹌著走向壁畫,將鈴鐺按在畫中戴麵具男人手中的鈴鐺圖案上。刹那間,整麵牆壁開始震動,無數細小的青銅鈴鐺從石壁中浮現,在空中組成古老的陣法。
"原來如此..."李承道瞳孔驟縮,終於明白高人所說的"完整鈴鐺"並非單指林婉兒的家傳之物,"是要集齊所有鈴鐺碎片,重鑄鎮邪法器!"
話音未落,地窖深處傳來鐵鏈崩斷的巨響。一道黑影裹挾著腥風撲來,李承道揮劍格擋,卻被震得虎口發麻。待煙霧散儘,身著玄色長袍的鎮長現身,手中把玩著半枚散發著幽光的青銅鈴鐺——正是林婉兒缺失的那一半。
"不愧是遊方道士。"鎮長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眼神冰冷如蛇,"可惜你們來晚了。百年一次的陰婚大典,今夜就要成了。"他抬手打了個響指,蘇月與那些新娘虛影突然化作血水融入地麵,整個地窖開始劇烈搖晃,壁畫上的童屍竟緩緩睜開了眼睛。
林婉兒感覺意識逐漸模糊,傷疤處的疼痛幾乎要將她吞噬。恍惚間,她聽見鎮長陰森的笑聲:"當年滅你林家滿門的人...正是我。你以為那半枚鈴鐺是護身符?不過是我留給你的枷鎖罷了。"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她終於看清母親臨終前恐懼的眼神——原來母親不是在保護她,而是在警告她身上帶著的詛咒。
"師父...快走..."林婉兒虛弱地推了推李承道,卻被對方反手握住手腕。老道士將一道符咒貼在她後心,自己的臉色卻瞬間變得慘白:"為師收你為徒,可不是為了讓你送死。"他的桃木劍突然迸發強光,在地麵畫出巨大的八卦陣,"帶著鈴鐺碎片,去祠堂!找到陣眼!"
鎮長的笑聲在地窖中回蕩,他抬手一揮,無數黑色鎖鏈從地麵竄出,纏住李承道的腳踝。林婉兒看著師父被拖向深淵,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轉身朝著祠堂狂奔。身後傳來桃木劍與鎖鏈碰撞的巨響,混著李承道沙啞的怒吼:"婉兒!記住,鈴鐺的力量在於...在於..."聲音戛然而止,隻留下令人心悸的寂靜。
祠堂內的白燈籠突然全部熄滅,林婉兒衝進黑暗的瞬間,手中的鈴鐺碎片突然發燙。她摸索著來到祭壇前,將兩半鈴鐺嵌入凹槽,刹那間,地底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十二盞白燈籠重新亮起,每盞燈籠裡都囚禁著一個新娘的魂魄,她們的麵容扭曲,脖頸上纏繞著黑色咒文。
"想救她們?"鎮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林婉兒抬頭,隻見對方懸浮在空中,手中鈴鐺與祭壇產生共鳴,整個祠堂開始顛倒。天花板變成地麵,林婉兒腳下一空,險些墜入無儘黑暗,千鈞一發之際,她甩出腰間的縛妖索,纏住梁柱。
"百年前,我祖父為了給早夭的兒子配陰婚,用邪術拘魂煉屍。"鎮長緩緩降落,金絲眼鏡反射著詭異的光,"可偏偏你林家先祖橫插一腳,破壞了儀式。從那時起,顧家與林家的恩怨,就隻能用血來償還。"他猛地一揮手,祭壇中央升起一具水晶棺,蘇月的屍體靜靜躺在裡麵,胸口插著完整的青銅鈴鐺。
林婉兒感覺傷疤處的劇痛達到頂點,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她看見八歲那年的雨夜,父親渾身浴血地將半枚鈴鐺塞進她手中,身後是顧家的追兵;她看見母親在火海中哭喊,將她推進密道;她更看見二十年前的婚禮現場,蘇月被強行穿上嫁衣,眼中的絕望化作厲鬼般的詛咒。
"原來如此..."林婉兒握緊鈴鐺碎片,"你不僅要完成祖輩遺願,還要用我的血脈解開鈴鐺封印,對嗎?"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冰冷,傷疤處綻放出金色光芒,與鈴鐺碎片的藍光交織。
鎮長的臉色終於變了:"不可能!林家血脈應該早已被詛咒侵蝕!"他瘋狂掐動法訣,水晶棺中的蘇月突然睜開眼睛,指甲暴長,朝著林婉兒撲來。
千鈞一發之際,林婉兒將兩半鈴鐺重重相撞。清脆的響聲中,無數細小的鈴鐺從虛空中浮現,在空中組成巨大的鐘形。金光籠罩之處,黑色咒文紛紛崩解,被囚禁的新娘魂魄發出解脫的哭號。鎮長發出淒厲的慘叫,他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胸口的林家詛咒印記正在將他吞噬。
"我不甘心!"鎮長在消散前怒吼,"就算我死,鈴鐺的詛咒也會繼續!"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金光中。
隨著陰魂陣法被破,水晶棺轟然炸裂。蘇月的屍體化作點點星光,祭壇上的青銅鈴鐺重新合一,懸浮在空中發出悠揚的鳴響。林婉兒感覺體內的邪惡力量正在消退,但鈴鐺的光芒卻越來越刺眼。她突然明白李承道未說完的話——這鈴鐺既是鎮邪至寶,也是封印邪術的枷鎖,而解開枷鎖的鑰匙,正是林家血脈。
"對不起,師父。"林婉兒含淚望向地窖方向,將鈴鐺高高舉起,"也許隻有這樣,才能真正結束這場恩怨。"她猛地將鈴鐺砸向地麵。清脆的碎裂聲中,一道金光衝天而起,所有的黑暗與邪惡都在光芒中消散。林婉兒的身體緩緩倒下,在失去意識前,她仿佛看見父母向她伸出雙手,蘇月的臉上露出了安詳的微笑,而遠處,李承道正一瘸一拐地朝她跑來,眼中滿是欣慰與心疼。
當林婉兒再次醒來時,已是三日後的清晨。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的臉上,溫暖而柔和。李承道守在床邊,臉上寫滿疲憊,但眼神中卻充滿欣慰:"你終於醒了。鈴鐺雖毀,但邪術已除,青石鎮恢複了平靜。"
林婉兒掙紮著坐起身,望向窗外。街道上,新娘們與家人相擁而泣,歡聲笑語取代了往日的恐懼。她摸了摸鎖骨處,那裡的傷疤已經消失不見,仿佛一切都隻是一場噩夢。
此後,李承道和林婉兒繼續踏上遊方之路。每當路過小鎮,人們都會講述那個關於腐屍新娘和青銅鈴鐺的故事。但很少有人知道,在故事的結尾,一個女孩用自己的勇氣和犧牲,換來了百年恩怨的終結,也讓正義與光明重新降臨人間。而李承道悄悄收藏的半枚鈴鐺殘片,被他埋在了青石鎮的竹林深處,成為了那段曆史最後的見證。偶爾在月夜,還能聽見若有若無的鈴鐺聲,訴說著這個塵封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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