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看看。”周明軒的聲音帶著種詭異的興奮,從背包裡掏出盞礦燈扔給陳默。陳默接過燈,光柱掃過洞口邊緣——那裡散落著些新鮮的紙錢,燒得半焦的紙灰上,印著鳴春班的戲服紋樣。
李承道突然按住陳默的手,左手的黑手套不知何時戴上了,指尖在礦燈上留下淡淡的濕痕:“彆下去。”他的聲音壓得很低,“這是引魂窟,進去就出不來了。”
“李道長是怕了?”周明軒冷笑一聲,突然從風衣裡掏出把匕首,刀身映出他鏡片後的眼睛,“當年蘇憐玉被活埋時,你們李家可是幫凶。現在裝什麼慈悲?”
李承道的肩膀猛地一顫,左手下意識地攥緊,手套被撐得發白。陳默這才注意到,老槐樹的樹乾上刻著些模糊的字,湊近了看,竟是“李家欠命”四個血字,筆畫裡還嵌著些乾枯的頭發。
“師父,他說的是真的?”林婉兒的聲音發緊,《冥戲考》在她懷裡劇烈地抖動起來,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裡麵鑽出來。
“彆聽他胡說!”李承道的聲音陡然拔高,卻掩不住一絲慌亂。就在這時,趙陽突然發出一聲慘叫,他的右眼流出兩行血淚,順著臉頰往下淌,在下巴尖凝成血珠。
“它在裡麵!”趙陽指著洞口,眼球像是要從眼眶裡凸出來,“我看見它了,它穿著水綠戲服,胸口插著銀針……”
周明軒突然把匕首架在趙陽脖子上:“李承道,要麼你自己下去,要麼我現在剜了他的眼,給蘇憐玉當祭品。”他的鏡片反射著礦燈的光,看不清表情,“反正血咒要的是三族親,多他一個不多。”
“你瘋了!”陳默立刻拔槍,卻被林婉兒攔住。她的右眼泛著紅血絲,顯然剛用了那項秘術:“他不是要祭品,是要逼師父用‘血咒共鳴’。”她看向李承道,“蘇憐玉的血咒認血脈,您是她的後人,隻有您能引她出來。”
李承道沉默了片刻,突然扯掉左手的手套。手背的疤痕在礦燈光下清晰可見,那道月牙形的舊傷竟在緩緩滲血,與趙陽眼角的血同色。“二十年前,我爹就是在這裡被拖下去的。”他的聲音發啞,“當時他說,蘇憐玉的棺材裡,沒有屍體,隻有一麵銅鏡。”
他彎腰鑽進洞口,陳默立刻跟上,礦燈的光柱在狹窄的通道裡晃動,照出兩側牆壁上的抓痕——密密麻麻,深淺不一,像是有人用指甲硬生生摳出來的。通道儘頭是間石室,正中央擺著口黑木棺材,棺蓋敞開著,裡麵果然沒有屍體,隻有一麵銅鏡,鏡麵朝上,映著石室頂上的蛛網。
“小心!”林婉兒突然大喊,手裡的《冥戲考》飛了出去,正好砸在銅鏡上。銅鏡發出一聲脆響,鏡麵裂開道縫,縫裡滲出些粘稠的黑血,在地上彙成條小溪,朝著李承道的方向流去。
李承道的左手突然被黑血纏住,那些血液順著他的疤痕往裡鑽,他痛得悶哼一聲,手背的皮膚竟鼓起些奇怪的紋路,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皮下蠕動。“她來了。”李承道的聲音發顫,礦燈的光柱掃過石室角落——那裡站著個穿水綠戲服的人影,長發垂到腳踝,臉埋在陰影裡,胸口插著十幾根銀針,針尾還係著紅線,在黑暗中輕輕晃動。
無瞳鬼沒有動,卻有股無形的壓力撲麵而來。陳默的槍掉在地上,他突然想起妹妹視頻裡的天花板,那些黑影原來不是眼睛,是無數根垂下的紅線。
“還差一個……”無瞳鬼的聲音像是從四麵八方傳來,又像是貼著耳朵在說,“李家的債,該清了。”
李承道突然抓住陳默的手腕,他的手燙得驚人:“陳警官,你祖父是當年的驗屍官,對不對?”他不等陳默回答,突然從懷裡掏出半塊戲服碎片,與周明軒那半塊“玉”字拚在一起,正好是“憐玉”二字,“這是蘇憐玉的定情信物,當年被你祖父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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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的腦子“嗡”的一聲,他想起父親臨終前說的話,說祖父當年總在夜裡擦拭一塊繡著字的緞麵,擦著擦著就哭。原來那不是什麼寶貝,是沾著血的罪證。
“現在,三族親都齊了。”周明軒的聲音帶著笑意,不知何時站到了石室門口,手裡的鎮魂鑼高高舉起,“蘇憐玉,獻祭開始了!”
他敲響了鑼,無瞳鬼突然抬起頭。沒有瞳孔的眼眶對著趙陽,趙陽的左眼瞬間流出血淚,他慘叫著倒在地上,身體蜷縮成一團,像隻被踩住的蟲子。
林婉兒突然撲向銅鏡,用身體擋住裂開的鏡麵:“趙陽,看這裡!”她從懷裡掏出朱砂,蘸著自己的血在銅鏡上畫了個瞳孔,“記住它的樣子!”
趙陽掙紮著抬頭,銅鏡裡的血瞳突然活了過來,死死地“盯”著無瞳鬼。無瞳鬼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胸口的銀針開始劇烈晃動,紅線纏成一團,像要把她勒碎。
“快走!”李承道拽起陳默,左手的皮膚已經裂開,露出裡麵青紫色的筋絡,“我引開它,你們去找陳瑤!她被藏在戲樓的地下室,眼睛還在!”
他推了陳默一把,自己朝著無瞳鬼衝過去。陳默看見李承道的左手按在無瞳鬼胸口,那裡的銀針突然全部紮進他的手背,鮮血順著針尾的紅線往下淌,在地上連成個詭異的符咒。
“師父!”林婉兒的聲音帶著哭腔,卻還是拽起趙陽往外跑。陳默最後看了眼石室,李承道和無瞳鬼的身影漸漸被黑血淹沒,周明軒站在門口,鎮魂鑼掉在地上,他的眼睛裡流出兩行黑血,像是被什麼東西挖走了瞳仁。
濃霧又湧了上來,把石室的入口徹底封住。趙陽靠在老槐樹上,兩隻眼睛都在流血,卻死死攥著林婉兒給他的朱砂,像是攥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陳默的手機突然震動,是條陌生短信,隻有一張照片——戲樓地下室的鐵門上,貼著張黃符,符紙中央,畫著隻沒有瞳孔的眼。
戲樓地下室的鐵門被鐵鏈纏了三道,鎖芯上積著厚厚的鏽,陳默用撬棍捅了三次才勉強撬開。鐵鏈落地時發出哐當巨響,驚得暗處的蝙蝠撲棱棱飛起,翅膀掃過頭頂的蛛網,落下些黏膩的絲絮。
“哥……”
微弱的呼救聲從裡麵傳來,陳默立刻打開手電筒,光柱刺破濃稠的黑暗,照在牆角的木架上——陳瑤被捆在那裡,手腕和腳踝的麻繩勒進肉裡,滲出的血把粗布衣袖染成了深褐色。她的眼睛被黑布蒙著,黑布邊緣有暗紅的漬痕,不知是血還是淚。
“瑤瑤!”陳默衝過去解開麻繩,指尖觸到她的皮膚時,發現她在劇烈發抖。他剛想扯下蒙眼的黑布,林婉兒突然按住他的手。
“彆碰。”林婉兒的聲音壓得很低,手電筒的光掃過陳瑤身後的牆麵——那裡掛著麵銅鏡,比戲樓裡的那麵更大,鏡麵光滑如鏡,卻沒有映出任何人影,隻有一片渾濁的血紅,“她的眼睛還在,但無瞳鬼把‘凝視’附在黑布上了,一揭開,你妹妹就會變成第二個柳媚。”
趙陽靠在石壁上,雙手死死捂著眼睛,指縫裡不斷滲出的血滴在地上,暈開一朵朵細小的血花。“師、師姐,我的眼睛快要看不見了……”他的聲音帶著哭腔,每說一個字都像是在抽氣,“它一直在裡麵笑,說我是第四個祭品。”
“還有誰?”陳默的聲音緊繃,他注意到陳瑤的戲服裙擺沾著些泥土,泥土裡混著幾根黑色的羽毛——和安康醫院後山老槐樹上的羽毛一模一樣。
“周明軒算一個,”林婉兒從懷裡掏出那本《冥戲考》,書頁上的血字已經模糊,“他被鎮魂鑼反噬,現在估計已經成了無瞳鬼的傀儡。李承道師父引開了大部分怨氣,但血咒的根基在這麵銅鏡裡,必須毀掉它。”
她的話音剛落,地下室突然刮起一陣陰風,牆角的油燈被吹得忽明忽滅。銅鏡裡的血紅開始翻湧,像煮沸的血水,隱約能看見無數雙沒有瞳孔的眼睛在裡麵轉動,齊刷刷地“盯”向趙陽。
趙陽發出一聲慘叫,身體猛地撞在石壁上,他的眼球已經腫得像兩顆紫葡萄,眼白徹底被血染紅,隻剩下兩個模糊的黑影。“它要出來了……它說要我的眼睛當祭品……”
林婉兒突然咬破指尖,將血滴在《冥戲考》上。泛黃的書頁發出“滋啦”一聲輕響,浮現出幾行朱砂字:“以瞳還瞳,以血破鏡,需至親之血引魂,至信之血鎮魂。”
“至親之血……”陳默看向陳瑤,又看向銅鏡裡翻湧的血影,突然明白了什麼,“我祖父的罪,該由我來償。”
他剛要邁步,趙陽卻突然抓住他的褲腳,血淋淋的手指在布料上留下暗紅色的印子:“陳警官,彆信書上的……剛才在石室,我看見師姐的右眼……”他的聲音突然卡住,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喉嚨,眼睛瞪得滾圓,直勾勾地盯著林婉兒。
林婉兒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下意識地捂住右眼。那裡的皮膚比彆處更白,隱隱能看見青色的血管,像有無數條小蛇在皮下蠕動。“趙陽你胡說什麼!”她的聲音發顫,手裡的《冥戲考》突然無風自動,翻到最後一頁——那裡貼著半張泛黃的照片,照片上是個穿道袍的男人,左手戴著黑手套,身邊站著個小女孩,右眼蒙著塊黑布,正是年幼的林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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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姐,你早就知道……”趙陽的嘴角溢出些黑血,“你右眼能看見鬼魂,不是天賦,是詛咒,對不對?你是……”
他的話沒能說完。銅鏡裡突然伸出一隻慘白的手,指甲又尖又長,瞬間刺穿了趙陽的喉嚨。趙陽的身體軟倒在地,眼睛還圓睜著,瞳孔卻消失了,隻剩下兩個黑洞洞的窟窿,和無瞳鬼一模一樣。
“趙陽!”林婉兒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右眼突然流出兩行血淚,她猛地看向銅鏡——鏡中映出的不是她的臉,是蘇憐玉的臉,那張臉正在對著她笑,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兩排尖牙。
“你終於肯看我了,小師妹。”無瞳鬼的聲音帶著詭異的親昵,從銅鏡裡飄出來,“當年你師父把你右眼的瞳仁挖出來,封進這麵鏡子,就是為了讓你成為我的容器。現在,該還給我了。”
陳默這才注意到,林婉兒的右眼一直戴著美瞳,此刻美瞳被血淚衝掉,露出裡麵灰白色的眼白,沒有絲毫光澤,像塊死魚的眼珠。
“不是的……”林婉兒的身體劇烈發抖,《冥戲考》從她手裡滑落,露出夾在裡麵的一張字條,是李承道的筆跡:“婉兒,原諒師父自私,唯有剜去你右眼,才能讓你避開血咒。但記住,千萬不要看那麵銅鏡,它會喚醒你身體裡的她。”
銅鏡裡的血浪越來越高,蘇憐玉的身影漸漸清晰,她胸口的銀針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個黑洞洞的窟窿,裡麵插著半截桃木劍——正是李承道在石室裡用來刺向她的那把。
“還差最後一步。”無瞳鬼的目光轉向陳瑤,蒙眼的黑布突然自己脫落,露出下麵兩個空洞的眼窩,裡麵沒有血,隻有不斷湧出的黑血,順著臉頰往下淌,“你妹妹的眼睛,早就被周明軒挖出來,煉成了‘養魂珠’,現在就在這麵鏡子裡。隻要你看它一眼,我們就能合為一體。”
陳瑤的身體突然動了,她空洞的眼窩對著陳默,嘴角向上彎起,露出和無瞳鬼一樣詭異的笑容:“哥,看我啊……”
陳默的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他想起小時候,妹妹總愛穿著他的警服,說長大後要當法醫,“這樣就能幫哥哥找到壞人了”。他猛地閉上眼睛,從懷裡掏出那半塊“憐玉”戲服碎片,朝著銅鏡扔過去。
碎片撞在鏡麵上,發出一聲脆響。銅鏡突然裂開無數道縫,縫裡湧出的黑血瞬間纏住陳默的腳踝,他感覺有無數隻手在拉扯他,想把他拖進鏡子裡。
“以血破鏡!”林婉兒突然大喊,右眼的血淚噴濺在銅鏡上,“趙陽的血是至信之血,我的血是至親之血她是李承道的養女,與蘇憐玉也算沾親),陳警官,快用你的血!”
陳默立刻撿起地上的碎玻璃,狠狠劃破手掌,鮮血滴在銅鏡上。三種不同的血在鏡麵上彙成一個複雜的符咒,銅鏡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鏡麵開始融化,像塊被燒化的鐵。
無瞳鬼在鏡中痛苦地掙紮,身體漸漸變得透明。陳瑤的身體軟倒在地,空洞的眼窩裡不再流黑血,而是滲出些清澈的淚水。
“快走!”林婉兒拽起陳默,右眼已經徹底變成了黑洞,“鏡子要碎了,它會把這裡所有人都拖進冥界!”
他們剛跑出地下室,身後就傳來一聲巨響,銅鏡徹底炸裂,碎片濺起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陳默回頭時,看見林婉兒的右眼正在流血,她的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和蘇憐玉一模一樣。
“哥,她還在……”陳瑤突然抓住他的手,聲音發顫,“她在師姐的眼睛裡……”
陳默的目光落在林婉兒身上,她正站在火光裡,手裡緊緊攥著半塊銅鏡碎片,碎片映出她的右眼——那裡不再是灰白色,而是兩個黑洞洞的窟窿,正死死地“凝視”著他。
戲樓的火光把半邊天都燒紅了,陳默抱著昏迷的陳瑤站在巷口,能聞到木頭燒焦的味道裡混著淡淡的血腥氣。林婉兒就站在火光邊緣,青布衫的下擺沾著黑灰,右眼蒙著塊新撕的布條,滲出血的地方像朵綻開的紅梅。
“她走了。”林婉兒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麼,“銅鏡碎的時候,我看見蘇憐玉的影子從裡麵飄出來,朝著西邊去了。”她頓了頓,指尖摸著蒙眼的布條,“她說,百年的債,終於清了。”
陳默沒說話,隻是看著戲樓的殘垣斷壁。那裡曾埋著蘇憐玉的恨,李承道的愧疚,還有趙陽沒說完的話。風卷著灰燼掠過他的腳踝,像有無數雙無形的眼睛在暗處窺望。
三天後,陳瑤在醫院醒了。她的眼窩被醫生用紗布仔細裹著,再也看不見東西,卻總說能“聽”到有人在唱歌,咿咿呀呀的,像極了戲班裡的調子。陳默知道,那是蘇憐玉留在她身上的餘響。
他去警局銷假那天,法醫室的老周遞給他個證物袋,裡麵裝著半塊燒焦的木牌,上麵刻著“守契”二字。“周明軒的屍體在戲樓地下室找到的,”老周的聲音壓得很低,“眼睛沒了,手裡還攥著這個,像是被什麼東西硬生生嵌進肉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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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捏著證物袋,木牌邊緣的焦痕裡還嵌著些暗紅的粉末,和安康醫院後山的紙錢灰一模一樣。他突然想起周明軒說的“守契人”——原來他們守的不是墓,是蘇憐玉的恨,世世代代,不得解脫。
走出警局時,夕陽把影子拉得很長。陳默看見林婉兒站在對麵的槐樹下,懷裡抱著那本《冥戲考》,書皮上的焦痕已經被細心補好。她的右眼還蒙著布,左眼卻亮得驚人,正望著他手裡的證物袋。
“李承道師父的屍體,找到了嗎?”陳默走過去,聞到她身上有股淡淡的藥味,像是用藤梨根煎的湯。
林婉兒搖搖頭,翻開《冥戲考》最後一頁——那裡貼著張新的字條,是李承道的筆跡,墨跡已經發暗,像是寫於很久之前:“婉兒,若我沒能回來,把這書燒了。記住,無瞳鬼的凝視從未消失,它活在每個虧欠者的眼裡。”
“他不會回來了。”林婉兒的聲音有些發顫,“石室塌陷時,他用自己的血畫了鎮魂符,把所有怨氣都鎖在了裡麵。就像他說的,李家欠的債,該由他來還。”
陳默突然想起李承道左手的疤痕,想起趙陽沒說完的話,想起林婉兒右眼的秘密。他張了張嘴,想問些什麼,卻看見林婉兒蒙眼的布條邊緣滲出些血,滴在《冥戲考》上,暈開個小小的血點,像隻沒有瞳孔的眼。
“我要走了。”林婉兒合上書本,轉身往巷口走,青布衫的下擺掃過槐樹根,驚起幾隻翅膀帶血的飛蛾,“去看看彆的地方,有沒有被‘凝視’的人。”
陳默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暮色裡,突然覺得右眼有些發癢。他抬手揉了揉,指尖沾到些濕潤的液體,低頭一看,竟是些暗紅的血珠。
回到家時,陳瑤正坐在窗邊聽收音機,裡麵在播放失傳的鳴春班戲曲選段。“哥,你回來啦。”陳瑤的聲音帶著笑意,空洞的眼窩對著他,“剛才收音機裡說,蘇憐玉當年有個私生子,被好心人收養了,後來成了很厲害的道士呢。”
陳默的心猛地一縮,看向桌上的相框——裡麵是祖父的照片,穿著民國的警服,眉眼間竟與李承道有幾分相似。他突然想起祖父臨終前總擦的那塊緞麵,想起“憐玉”二字的碎片,想起李承道說的“李家欠命”——原來所有的虧欠,早已刻進血脈,代代相傳。
夜裡,陳默做了個夢。夢見自己站在戲樓的銅鏡前,鏡中的人影沒有眼睛,胸口插著密密麻麻的銀針,正對著他笑。他想轉身逃跑,雙腳卻像被釘在地上,隻能眼睜睜看著鏡中人影伸出慘白的手,指尖離他的右眼越來越近。
“它在看你。”人影的聲音像無數人在同時說話,“它一直都在看你。”
陳默猛地驚醒,冷汗浸透了襯衫。他衝到鏡子前,看見自己的右眼紅得嚇人,眼白裡布滿了細密的血絲,像有無數條小蛇在皮下蠕動。他下意識地摸向眼眶,鏡中的自己突然笑了,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兩排尖牙。
鏡中人的右眼,沒有瞳孔,隻有一個黑洞洞的窟窿,正死死地“凝視”著他。
窗外的月光把影子投在牆上,像個穿水綠戲服的人影。陳默聽見收音機不知何時自己開了,裡麵傳出咿咿呀呀的戲曲聲,和蘇憐玉的唱腔一模一樣。他捂住耳朵,卻聽見那聲音從自己的喉嚨裡發出來,帶著詭異的笑意:
“剜雙瞳,償血債,三族親,皆可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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