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州府的雨,是裹著瘴氣來的。
鉛灰色的雲壓在城頭,雨絲像浸了墨的麻線,斜斜抽在青石板上,濺起的水花裡都帶著股土腥氣。李承道的鬥笠沿淌著水,竹杖點地時“篤篤”響,在空蕩的街麵上撞出回聲。他身後跟著兩個身影:林婉兒背著個狹長的木箱,箱角掛著麵巴掌大的銅鏡,鏡麵蒙著層水汽,卻隱隱映出她蒼白的臉;趙陽扛著捆油紙包的行李,腰間的銅鈴鐺被雨打得叮當作響,少年人臉上滿是不耐,“師父,這鬼地方連家像樣的客棧都沒有,再往前走怕是要淋成落湯雞了。”
“急什麼。”李承道掀起鬥笠,露出張被歲月刻出溝壑的臉,左眼尾有道淺疤,笑起來像道歪扭的閃電。他撚著左手那串桃木佛珠,珠子被摩挲得發亮,“前麵那掛紅燈籠的,不是客棧麼?”
趙陽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街角果然立著家客棧,酒旗上“悅來”二字被雨水泡得發漲,門簷下的紅燈籠在風裡晃,光透過濕透的紅布,在地上投出片詭異的暗紅。三人剛走到門口,門“吱呀”一聲自己開了,掌櫃的是個乾瘦老頭,臉皺得像顆曬乾的橘子皮,見了他們,眼裡的光亮得有些嚇人,“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今兒雨大,就剩三間上房了。”
“三間。”李承道的聲音混在雨聲裡,“再弄些熱乎吃食。”
穿過大堂時,趙陽撞在根廊柱上,疼得齜牙咧嘴。他揉著胳膊抬頭,看見柱上貼著張黃紙,上麵用朱砂畫著個歪歪扭扭的符號,紙角卷著,像是被人撕過又重新粘好。“這啥玩意兒?”他伸手要揭,被林婉兒一把按住。
“彆動。”她的聲音很輕,指尖卻冰涼,“是鎮宅符,畫得不對,倒像是引邪的。”她解下箱角的照屍鏡,鏡麵朝符紙一晃,趙陽分明看見鏡中閃過抹青黑色,像團爛泥般順著柱身往下淌。
“小姑娘懂行啊。”掌櫃的不知何時跟了過來,手裡端著盞油燈,燈芯“劈啪”爆了個火星,“前兒住店的老道留下的,說能防‘不乾淨’的東西。”他往李承道身後瞥了眼,喉結動了動,“客官也是吃道上飯的?”
李承道沒接話,從懷裡摸出三枚銅錢放在櫃上,“帶路。”
上房在二樓最東頭,走廊裡彌漫著股黴味。林婉兒剛推開房門,就聽見隔壁傳來陣爭吵,是掌櫃的在跟個半大孩子嚷嚷:“說了讓你彆撿外麵的東西!這包紙錢是能碰的?”緊接著是撕心裂肺的哭嚎,“我沒撿!是它自己躺在門檻上的!用紅布包著……”
林婉兒的手猛地一顫,木箱“哐當”撞在門框上。她臉色瞬間褪儘血色,連嘴唇都在發白,趙陽從沒見她這樣失態,“婉兒姐,你咋了?”
“紙錢……紅布包著的紙錢……”她聲音發顫,手不自覺地按在胸口,那裡貼身藏著塊玉佩,此刻燙得像團火。十年前那個雨夜,母親就是這樣哭著,手裡攥著個紅布包,第二天被發現吊在房梁上,脖子上纏著串穿紅線的紙錢——跟剛才那孩子說的一模一樣。
李承道的臉色沉了下來,他走到隔壁門口,門沒關嚴,能看見掌櫃的正搶個少年手裡的紅布包。那布包巴掌大,邊角繡著歪歪扭扭的銅錢紋,少年死死攥著,指縫裡露出張黃紙,上麵印著串紙錢圖案。“爹!這包上有我的名字!”少年哭喊著,“是用朱砂寫的!”
“孽障!”掌櫃的一個耳光甩過去,紅布包掉在地上,散開的瞬間,趙陽看清裡麵是串紙錢,每張都用紅線穿著,線尾還墜著枚生鏽的銅錢。雨從窗縫鑽進來,打在紙錢上,發出“沙沙”的響,像有人在耳邊吹氣。
李承道突然踹開門,桃木佛珠在指間轉得飛快,“這包東西,誰給你的?”
少年被嚇得縮在牆角,指著窗外,“就……就在樓下門檻上,我剛才去關大門,看見它躺在那兒,紅布包上寫著我的名字,我就……”
“蠢貨!”掌櫃的癱坐在地上,臉白得像張紙,“這是‘紙錢引路’啊!二十年前三清觀出事時就有這邪門玩意兒!收到的人,活不過三天!”
林婉兒突然衝過去,撿起那串紙錢。紅線濕漉漉的,纏在指尖像條冰冷的蛇,她摸出照屍鏡,鏡麵剛碰到紙錢,“滋啦”一聲冒起白煙,鏡中映出的不是紙錢,而是個模糊的人影——那人舉著把紙紮的刀,左手比出個奇怪的手勢,指縫間似乎多出根指頭。
“六指……”林婉兒倒吸口涼氣,猛地將紙錢扔在地上,“我娘死的時候,脖子上的紙錢上,也有六指印!”
趙陽頭皮發麻,剛要說話,樓下突然傳來陣急促的敲門聲,“咚咚咚”,節奏又急又重,像是用石頭砸的。掌櫃的嚇得渾身發抖,“這時候誰會來?”
敲門聲越來越響,還夾雜著種奇怪的摩擦聲,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門板。李承道將師徒二人護在身後,從木箱裡抽出張黃符,符紙在他指間燃起幽藍的火苗,“彆怕,是衝這包東西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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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樓梯口,往下看時,瞳孔驟然收縮——門口空無一人,隻有串紙錢掛在門環上,紅線被風吹得筆直,指向街西頭的方向。而門板上,不知何時多了道長長的抓痕,痕印裡滲著暗紅的水漬,像剛流的血。
“它在引路。”李承道的聲音冷得像冰,“引我們去看個東西。”
趙陽握緊腰間的銅鈴鐺,鈴鐺突然劇烈地響起來,震得他手心發麻——這鈴鐺是祖傳的,據說能破幻聽,響得越急,說明附近的邪祟越重。他看向林婉兒,發現她正盯著那串掉在地上的紙錢,嘴唇動了動,像是在念什麼咒語,她箱角的照屍鏡突然變得滾燙,鏡麵蒙上層血霧,隱約照出個披發的人影,正從樓梯拐角往上爬。
雨聲裡,似乎混進了腳步聲。
一步,兩步,踩在樓梯上,發出“吱呀”的呻吟,像是有什麼沉重的東西,正裹著雨水,慢慢上來。
樓梯的呻吟聲越來越近,混著雨水敲打窗欞的節奏,像有人拖著濕透的壽衣在攀爬。林婉兒猛地將照屍鏡塞進懷裡,鏡麵的滾燙透過衣襟烙在皮膚上,她指尖掐住“破煞訣”,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鏡中那道披發人影的輪廓越來越清晰,脖頸處纏著圈模糊的紅線,正隨著腳步聲左右搖晃。
“師父……”趙陽的聲音發顫,銅鈴鐺在他掌心跳得幾乎要脫手,鈴鐺聲裡竟摻進了細碎的嗚咽,像是孩童在哭。他死死盯著樓梯口,廊燈的光暈在那裡被扭曲成團暗黃色,每一次燈芯跳動,都有個拉長的影子從光暈裡一閃而過。
李承道突然將桃木佛珠纏在手腕上,另一隻手掀開背後的木箱,從裡麵抽出張泛黃的符紙。符紙邊緣已經發脆,上麵用朱砂畫著“三清鎮宅符”,墨跡裡還能看見細小的裂紋。“婉兒,取墨鬥線。”他聲音平穩,聽不出懼意,“趙陽,守住樓梯口,鈴鐺響得最急時,就往下麵撒糯米。”
林婉兒應聲打開木箱,裡麵整整齊齊碼著各式法器:黃符、朱砂、桃木劍,還有個纏著黑線的墨鬥。她拽出墨鬥線時,線軸“咕嚕嚕”轉得飛快,黑色的線在空中繃得筆直,散出股淡淡的鬆煙味——這線是用桐油泡過的,專防陰邪近身。
就在這時,樓梯口的暗黃光暈裡突然垂下串東西,紅得刺眼。
是那串穿紅線的紙錢。
不知何時被人掛在了走廊的橫梁上,紅線順著廊柱往下淌,像道凝固的血,末端的銅錢正對著他們的房門,輕輕晃動。趙陽突然發現,銅錢的孔洞裡塞著點東西,湊近了才看清是片指甲,泛著青黑色,邊緣還沾著點濕泥。
“這是……”他剛要伸手去摳,鈴鐺突然爆發出刺耳的尖響,震得他耳膜生疼。與此同時,樓梯口傳來聲重物落地的悶響,像是有什麼東西摔了下去,緊接著是掌櫃兒子的慘叫,短促得像被人掐斷了喉嚨。
“不好!”李承道踹開房門衝出去,墨鬥線在他身後拖出道黑痕。林婉兒和趙陽緊隨其後,剛跑到樓梯口,就看見掌櫃的癱在二樓走廊上,手指死死摳著地板,指縫裡滲出血來,眼睛瞪得滾圓,直勾勾盯著樓下。
樓下大堂的燈已經滅了,隻有窗外的雨光映出片狼藉。掌櫃兒子倒在門檻邊,脖子以個詭異的角度歪著,脖頸處赫然纏著串紅線紙錢,每張紙錢都被雨水泡得發脹,貼在皮膚上像層濕冷的鱗片。而他的右手,正指著街西頭的方向,五指僵直,仿佛臨死前還在示意什麼。
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少年的左臉頰上,有個清晰的指痕——六個指節,整整齊齊地印在蒼白的皮膚上,青得發紫。
“六指……”林婉兒捂住嘴,胃裡一陣翻湧。十年前母親的屍體被抬回來時,脖頸處也有這樣的指痕,隻是當時她年紀小,隻當是母親自己抓的。直到此刻親眼看見,才明白那不是抓痕,是索命的印記。
趙陽突然覺得腳邊有東西在動,低頭一看,竟是隻濕透的紙人。紙人穿著迷你的壽衣,臉上用朱砂畫著哭喪的表情,眼眶處被水泡得發漲,紅顏料暈開,像兩行血淚。紙人手裡還捏著張紙條,上麵用毛筆寫著三個字:三清觀。
“三清觀……”李承道撿起紙人,指尖一撚,紙人瞬間化成灰,“果然跟二十年前的事有關。”他看向掌櫃,聲音冷得像冰,“你兒子收到紙錢時,紅布包上除了名字,還有彆的東西嗎?”
掌櫃的渾身抖得像篩糠,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隻是從懷裡掏出個被血浸透的紅布角。布角上繡著半枚銅錢圖案,邊緣還沾著點金粉,林婉兒湊近一看,突然想起自己貼身的玉佩——玉佩背麵也刻著同款銅錢紋,隻是更完整些。
“這是三清觀的標記。”李承道的指尖劃過布角上的金粉,“觀裡的弟子,每人都有塊帶銅錢紋的信物。”他頓了頓,看向林婉兒,“你娘的玉佩,是不是也有這個圖案?”
林婉兒猛地抬頭,眼裡滿是震驚。她從沒跟師父說過玉佩的細節,師父怎麼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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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街外傳來陣馬蹄聲,雨幕裡衝進來幾個穿官服的人,為首的是個留著八字胡的鄉紳,綢緞馬褂在雨裡亮得刺眼,手裡還提著盞羊角燈。“李道長,可算找到你了。”鄉紳笑得一臉和善,眼角的皺紋裡卻藏著精明,“聽聞悅來客棧出事了?官府正好缺個懂門道的人驗屍,還請道長幫幫忙。”
李承道的目光落在鄉紳的袖口上,那裡隱約露出半串紅線,線尾的銅錢與少年脖頸上的一模一樣。“王鄉紳消息倒是靈通。”他不動聲色地將紅布角塞進懷裡,“隻是不知鄉紳深夜趕來,是關心案子,還是關心‘三清觀’這三個字?”
王鄉紳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化開,“道長說笑了,三清觀都廢了二十年,誰還惦記?隻是這‘紙錢引路’的凶案,二十年前就出過一次,死者也是這模樣……”他故意壓低聲音,“當年滅門案的七個弟子,死狀跟這少年一模一樣,脖子上都纏著紅線紙錢,指痕也是六個。”
趙陽突然插嘴:“那凶手抓到了嗎?”
“抓到了。”王鄉紳的羊角燈晃了晃,燈光照在他臉上,一半明一半暗,“是觀旁的紮紙匠,叫張老六,左手六指,據說跟觀裡的人結了仇。隻是沒等問罪,他就自己吊死在鋪子裡了,死前還燒了半鋪紙人,說要讓三清觀的人永世不得超生。”
“是嗎?”林婉兒突然冷笑一聲,指著門檻邊的水漬,“張老六要是六指,那他的指痕應該是六個,可這少年臉上的指痕,雖然有六個指節,卻比常人的指痕淺——倒像是有人故意用模具按上去的。”
她蹲下身,用指尖蘸了點少年臉頰上的水漬,放在鼻尖一聞,“還有鬆煙味,跟我們的墨鬥線一個味道。這指痕不是鬼魂留的,是人用摻了鬆煙的顏料畫的。”
王鄉紳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手裡的羊角燈“哐當”撞在廊柱上,燈油灑了一地。“小姑娘彆亂說!”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官差都驗過了,那就是鬼爪印!”
“是不是亂說,驗驗就知道。”林婉兒從木箱裡取出根銀針,輕輕刺入少年脖頸的指痕處,銀針瞬間變黑,“顏料裡摻了屍油,遇銀就黑,這是江湖上常見的障眼法。”她抬頭看向王鄉紳,目光銳利如刀,“倒是鄉紳,怎麼會對二十年前的指痕記得這麼清楚?莫非當時也在場?”
王鄉紳的額角滲出冷汗,剛要說話,趙陽突然喊了一聲:“你們看窗外!”
眾人轉頭看去,雨幕裡不知何時飄起了無數紙錢,每張都用紅線穿著,像串紅色的風箏,順著風往街西頭飄。而街西頭的方向,隱約能看見片黑黢黢的建築輪廓,像頭蟄伏的巨獸,在雨裡沉默地張著嘴。
“那是……三清觀的廢墟。”李承道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紙錢在引路,下一個死者,就在那裡。”
王鄉紳突然翻身上馬,聲音裡帶著驚慌:“官府會處理的!道長要是想查,明日我派人帶路!”說罷,不等眾人反應,就策馬衝進了雨幕,馬蹄聲很快消失在紙錢飛舞的夜色裡。
林婉兒看著他的背影,突然發現他馬尾巴上纏著點東西——是半張黃符,符紙邊緣印著個模糊的六指手印。她剛要說話,懷裡的照屍鏡突然滾燙起來,鏡麵映出的雨幕裡,無數紙人正從地下鑽出來,手裡都捏著寫有“三清觀”的紙條,密密麻麻地朝著廢墟的方向爬去。
而每張紙人的臉上,都畫著和王鄉紳一樣的八字胡。
雨停時天剛蒙蒙亮,辰州府的街道像被泡透的棺木,泛著濕漉漉的腥氣。李承道蹲在悅來客棧門檻邊,指尖撚起張半濕的紙錢,紅線在晨光裡顯出暗沉的血色,線尾的銅錢沾著點黑泥——他用指甲刮下泥屑湊近聞,一股腐木的黴味混著淡淡的鬆香,與三清觀廢墟的氣味如出一轍。
“師父,官差把屍體抬走了。”趙陽扛著桃木劍從巷口回來,銅鈴鐺還在發顫,“那王鄉紳沒來,派了個管家說‘三清觀陰氣重,勸咱們彆去’。”他往街西頭瞥了眼,晨霧裡的廢墟輪廓比夜裡更清晰,飛簷斷成半截,像隻折斷的骨節,“我看他是怕咱們查出什麼。”
林婉兒正用銀針挑開那枚六指銅戒,戒麵內側刻著個“張”字,邊緣磨損得厲害,卻在指節凹陷處藏著點金粉。她忽然想起母親下葬時,棺木裡也放了枚同款戒指,當時以為是普通陪葬品,此刻才驚覺戒麵的紋路與玉佩背麵的銅錢紋能嚴絲合縫地拚在一起。
“這戒指是紙人張的。”她聲音發緊,將戒指湊到照屍鏡前,鏡麵立刻浮起層白霧,霧裡顯出個模糊的人影——高瘦,左肩微塌,左手背貼著塊膏藥,正往紙人肚子裡塞著什麼。“他不是凶手,”林婉兒猛地抬頭,“鏡裡的他在藏東西,不是紮紙人。”
李承道突然起身,桃木佛珠在掌心轉得飛快:“去紮紙匠鋪。”
鋪子裡積著半寸厚的灰,蛛網在梁上結成密網,像層發灰的裹屍布。趙陽用劍挑開蛛網,嗆得直咳嗽,腳下踢到個東西,低頭一看是隻斷手紙人,紙臂上纏著紅線,線端係著塊碎玉,玉上刻著半個銅錢紋。“這跟婉兒姐的玉佩像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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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兒撿起碎玉,指尖剛觸到玉麵,照屍鏡突然“嗡”地一聲震顫,鏡麵映出的景象讓她渾身冰涼——二十年前的紮紙鋪裡,紙人張正將塊金印塞進紙人肚子,金印上刻著“三清鎮魂”四個篆字,而他身後站著個女人,懷裡抱著個嬰孩,正是年輕時的母親!
“是鎮魂金印!”李承道的聲音帶著激動,“當年觀裡丟的就是這個!”他突然扯開牆角的破布,露出道暗門,門楣上刻著“七星鎮煞”陣圖,陣眼處缺了塊磚——那是隻有觀內核心弟子才知道的密室標記。
趙陽剛要推門,銅鈴鐺突然爆響,震得他耳膜生疼。暗門後傳來“沙沙”的響動,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門板,混著細碎的念叨:“還我金印……還我金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