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梅雨季把整座城市泡得發漲,紅門公寓牆根的青苔瘋長,像給這棟老式居民樓裹了層黏膩的綠膿。404室的防盜門虛掩著,紅漆剝落的門把手上掛著半截銀色手鏈,鏈墜是顆小巧的星星,尖棱上還沾著暗紅的血痂。
“鈴——鈴——”
外賣箱裡的鈴聲突兀地炸響,張磊手一抖,保溫袋裡的奶茶灑在褲腿上,甜膩的棕色液體混著他手心的冷汗往下淌。他盯著那扇虛掩的門,門縫裡滲出來的光比樓道的聲控燈還暗,隱約能看見玄關處散落的高跟鞋,鞋跟斷了一隻,鞋尖朝著門內,像是有人倒在裡麵時踢翻的。
“蘇小姐,您的奶茶到了。”張磊的聲音發飄,他第三次給404室送外賣,每次來都覺得這扇紅門透著股說不出的怪——彆家的門要麼貼滿小廣告,要麼掛著平安符,隻有這扇門,乾淨得像剛刷過漆,卻總在門沿積著層擦不掉的灰。
沒人應。他又喊了一聲,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口袋裡的鑰匙——上周送炸雞時,他趁蘇晴轉身拿手機,偷偷摸走了她放在鞋櫃上的備用鑰匙,剛才試了試,竟真的能插進鎖孔。
門“吱呀”一聲自己開了半寸。張磊的心跳撞得肋骨生疼,他看見客廳的地板上攤著個黑色雙肩包,拉鏈敞開著,露出裡麵一遝遝紅色鈔票,邊角還沾著點口紅印。蘇晴就趴在鈔票旁,米白色的真絲睡裙被撕爛了半邊,露出的後頸上有個紫黑的淤痕,像被人用膝蓋狠狠頂過。
“操。”張磊的喉結滾了滾,他認得那包——早上送單時,蘇晴就是背著這個包回來的,當時她笑著說“今天發獎金啦”,眼裡的光比鏈墜上的星星還亮。他摸了摸口袋裡的賭債欠條,指尖的裂口又開始發燙,那是昨天被債主用煙燙的。
他反手帶上門,紅漆門在背後合上的瞬間,樓道的聲控燈“啪”地滅了。客廳裡隻有魚缸的過濾泵在嗡嗡作響,水麵漂浮著幾片水草,蘇晴養的那兩條金魚肚皮朝上,眼睛凸得像兩顆白珠子。張磊踢開散落在腳邊的鈔票,蹲下身去探蘇晴的鼻息,手指剛碰到她的皮膚,就被猛地攥住——她的眼睛睜著,瞳孔散得極大,嘴唇青紫色,嘴角掛著半句話:“我的錢……”
張磊像被火燙似的甩開她的手,抄起玄關處的鑄鐵花瓶砸了下去。瓷片混著血濺在他臉上,他聽見自己粗重的喘息聲裡,還摻著魚缸碎裂的脆響,水流漫過地板,帶著血腥味往他腳邊湧。
三個小時後,張磊騎著電動車駛出紅門公寓。車筐裡的外賣箱空了,取而代之的是個黑色塑料袋,袋口露出半截銀色手鏈——他忘了摘。後視鏡裡,404室的窗口黑沉沉的,像個被挖掉的眼窩。
七天後,李承道踩著雙趿拉板站在紅門公寓樓下,手裡的桃木牌被梅雨季的潮氣浸得發烏。他穿件洗得發白的道袍,領口沾著片乾枯的銀杏葉,看見公寓老板王胖子時,正蹲在牆根數螞蟻。
“李道長!您可算來了!”王胖子的地中海發型浸在汗裡,油光鋥亮,“這樓……這樓邪門透了!”他往李承道手裡塞了個厚厚的信封,指尖抖得像篩糠,“上周死了個女的,404的,被人發現時……嘖嘖,臉都被泡腫了,跟魚缸裡的魚似的。”
李承道沒接信封,用桃木牌挑了挑王胖子遞來的煙:“死了人不報官,請道士?”
“報了!可警察查不出凶手,反而……反而出事了!”王胖子往樓道口瞥了眼,聲音壓得像蚊子哼,“前天三樓的老張,半夜聽見404有人按門鈴,開門一看沒人,門口卻放著張外賣單,上麵的地址是他老家,收款人寫的是他十年前死的老娘!昨天一早,人就吊死在自家陽台上了,脖子上還纏著外賣袋的繩子!”
這時,林婉兒從樓道裡走出來,她穿件黑色衝鋒衣,牛仔褲的膝蓋處磨破了洞,手裡捏著個羅盤。羅盤的指針瘋了似的轉圈,銅製的盤麵都被磨出了白痕。“師父,陰氣重得壓不住,尤其是404門口,羅盤快炸了。”她的聲音很平,眼神卻盯著公寓的紅漆大門,那裡的門牌號“404”被人用紅漆塗過,邊緣暈開的痕跡像滴落的血。
趙陽跟在她身後,手裡拎著個證物袋,裡麵裝著張皺巴巴的外賣單。“這是在老張家門口撿到的,”他是臨時被警局叫來協助的,警服外套搭在肩上,露出裡麵印著“平安是福”的老頭衫,“墨跡是新的,但紙質泛黃,像是放了好幾年。最怪的是這個騎手編號,查了平台後台,登記人叫張磊,上周三之後就沒再接單了,人跟蒸發了似的。”
李承道接過外賣單,指尖剛碰到紙麵,桃木牌突然發燙。他抬頭看向四樓,404室的紅門緊閉著,門沿的灰積得更厚了,隱約能看見上麵有幾道豎痕,像是被指甲抓出來的。“走。”他把桃木牌彆回腰上,趿拉板踩在積水裡,發出“咕嘰咕嘰”的響。
樓道裡的聲控燈接觸不良,忽明忽暗。每上一級台階,空氣就冷一分,趙陽打了個哆嗦,發現牆上的瓷磚在滲水珠,湊近了看,水珠裡竟映出個模糊的影子——穿米白色睡裙的女人,正歪著頭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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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看!”林婉兒拽了他一把,往他手裡塞了張黃符,“是陰氣形成的虛像,越看越容易被纏上。”
404室的門果然如王胖子所說,紅漆上布滿了指甲抓痕,深的地方能看見裡麵的木頭。門縫裡滲出暗紅色的液體,黏稠得像糖漿,順著門框往下淌,在地麵積成個小小的水窪。趙陽蹲下身想聞,被李承道一把按住。“屍油混著陰氣,聞多了會招東西。”老道士從道袍口袋裡摸出三炷香,沒點火,就那麼插在門旁邊的牆縫裡,“先試試能不能談。”
林婉兒拿出朱砂和黃紙,在樓道的台階上畫陣。她的手指很穩,朱砂線條流暢,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詭異的紅光。趙陽靠在牆上,掏出手機想拍張照片,屏幕亮起的瞬間,他看見相冊裡多了張新照片——404室的客廳,地上躺著個女人,臉被頭發遮住,旁邊站著個穿外賣服的男人,背影很像失蹤的張磊。
“師父!”他剛喊出聲,畫好的陣突然冒出藍火,火苗躥得有半人高,卻一點溫度都沒有。林婉兒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拽向404室,她的手腕撞在門把手上,疼得悶哼一聲,衝鋒衣的袖口被撕開,露出裡麵青紫色的淤痕,像被人攥出來的。
“我的錢……我的命……”
門內傳來女人的哭聲,尖細得像指甲刮玻璃。趙陽衝過去想拉林婉兒,手剛碰到她的胳膊,整扇門突然“砰”地彈開,一股腥甜的氣味湧出來,像是腐爛的荔枝混著鐵鏽。他看見客廳裡的地板上,散落著無數張外賣單,每張單子的地址都不一樣,但收款人姓名後麵,都跟著括號——裡麵寫著“已死”。
李承道猛地將桃木牌擲向門內,牌麵的“鎮”字撞上牆,發出金石相擊的脆響。藍火瞬間熄滅,拽著林婉兒的力量也鬆了。三人連滾帶爬地退到三樓,趙陽回頭時,看見404的門緩緩合上,門縫裡塞出來三張空白外賣單,被風一吹,正好落在他們腳邊。
林婉兒撿起自己那張,背麵用血寫著三個字:還差一。
趙陽的那張,背麵是個模糊的騎手頭像,和他證物袋裡的張磊照片一模一樣。
李承道捏著自己的那張,指節泛白。老道士抬頭看向四樓,紅門公寓的聲控燈徹底滅了,隻有404室的窗口,透出一點微弱的紅光,像有人舉著手機,正在裡麵拍照。
樓道裡的聲控燈徹底歇菜了,應急燈的綠光在牆壁上投下歪斜的影子,像無數隻垂著的手。趙陽攥著那張印著張磊頭像的外賣單,指腹把紙邊撚得起了毛。他瞥了眼林婉兒手腕上的淤痕,青紫色已經漫到了小臂,像被什麼東西纏了一整夜。
“這玩意兒能當真?”他把外賣單塞進證物袋,拉鏈拉到一半又停住——剛才還空白的單子背麵,不知何時多了串地址,字跡歪歪扭扭,像是用指甲刻上去的。“城郊廢棄倉庫?張磊藏在這兒?”
林婉兒正用朱砂在黃紙上補畫被撕破的符,聞言抬頭:“是她想讓我們去。”她的指尖沾著紅痕,在符紙邊緣畫出細小的鋸齒,“蘇晴的怨氣附在單子上,這些信息是她‘遞’過來的,但不一定是好意。”
李承道蹲在樓梯轉角抽煙,煙卷燃到儘頭燙了手指也沒察覺。他盯著404室的方向,桃木牌在掌心轉得飛快:“王胖子說蘇晴是做會計的,死前剛取了筆巨款。張磊欠了八十萬賭債,案發後賬戶多了七十二萬——還差八萬,你覺得他會藏哪兒?”
趙陽忽然想起證物袋裡的手鏈:“蘇晴的手鏈斷了半截,剩下的可能被張磊藏起來了。那鏈子看著像鉑金的,說不定值點錢。”他摸出手機想查張磊的賬戶流水,屏幕卻突然跳出一條推送,是本地論壇的熱帖——《紅門公寓再發命案!外賣員離奇死在倉庫》,配圖是張蓋著白布的擔架,旁邊扔著個摔碎的外賣箱。
“操!”趙陽猛地站起來,應急燈的綠光掃過他的臉,“張磊死了?那這地址……”
“不是張磊。”林婉兒突然按住他的胳膊,她的指尖冰涼,“是張磊的同夥。”她指向帖子裡倉庫的照片,牆角堆著幾個黑色塑料袋,其中一個的裂口處,露出半截印著外賣平台ogo的雨衣——和張磊失蹤前穿的那件一模一樣。
三人趕到倉庫時,警戒線還沒撤。法醫正蹲在地上撿碎片,透明證物袋裡裝著枚染血的紐扣,上麵刻著個“磊”字。趙陽亮了證件,蹲下身去看死者的臉——男人的眼球被挖掉了,空洞的眼眶裡塞著兩張揉皺的假幣,嘴角被針線縫住,針腳歪歪扭扭,像小孩學縫衣服。
“死者叫劉軍,前科累累,是張磊的賭友。”旁邊的老刑警遞來份卷宗,“法醫初步判斷,死亡時間在昨晚十點左右,死前被注射過肌肉鬆弛劑,但眼球是被活活挖掉的。現場發現了這個。”他遞來個證物袋,裡麵是張外賣單,收貨地址是倉庫,備注寫著“麻煩帶兩打啤酒,要冰的”,下單時間正是劉軍死亡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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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兒突然走向倉庫深處,那裡堆著幾排生鏽的鐵架,上麵蒙著厚厚的灰。她停在最裡麵的鐵架前,手指拂過積灰的表麵,露出個模糊的手印——是女人的手掌,小指處有顆明顯的痣。“她來過。”林婉兒的聲音發緊,“蘇晴的怨氣跟著張磊到了這兒,劉軍是被她殺的。”
趙陽剛想說“不可能”,就聽見鐵架後麵傳來“滴答”聲,像水龍頭在漏水。他搬開鐵架,後麵是麵斑駁的白牆,牆皮剝落處露出暗紅色的印記,像有人被按在上麵摩擦過。牆角的排水口堵著團頭發,黑長柔軟,拈起來時還帶著根銀色的鏈子——正是蘇晴手鏈缺失的那半截。
“這不是殺人現場。”李承道突然開口,他蹲在排水口前,桃木牌懸在水麵上,牌底的“鎮”字泛著微光,“水是從上麵滲下來的,源頭在二樓。”
倉庫的二樓是間閣樓,樓梯朽得快塌了。趙陽扶著欄杆往上爬,每走一步都能聽見木頭“咯吱”的呻吟,像有人在底下歎氣。閣樓裡堆著些廢棄的紙箱,空氣中飄著股甜膩的腐敗味,和紅門公寓404室的氣味一模一樣。
“師父!”林婉兒突然指著牆角的紙箱,箱子上貼著張快遞單,寄件人是蘇晴,收件地址是倉庫。趙陽拆開箱子,裡麵是件米白色的真絲睡裙,和法醫描述的蘇晴死時穿的那件一模一樣,隻是裙擺處多了幾個破洞,洞眼邊緣沾著暗紅色的血痂。
箱子底下壓著本筆記本,封麵是okitty的圖案,翻開來,裡麵記著密密麻麻的數字,像是賬本。最後一頁畫著個簡筆畫——女人站在紅門前,手裡舉著個錢袋,旁邊有個外賣員的影子,手裡拿著把刀。畫的右下角,用紅筆寫著“王姐說他會來”。
“王姐?”趙陽皺起眉,“誰是王姐?”
閣樓的地板突然“咚”地響了一聲,像有人在跺腳。林婉兒的羅盤瘋狂轉動,指針直指閣樓的天窗。她衝過去推開天窗,外麵的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窗台上卻積著層薄薄的灰,上麵有個清晰的腳印——是雙女士拖鞋的印子,鞋跟處有個小小的缺口。
“她在提醒我們。”林婉兒指著腳印,“這不是蘇晴的鞋碼,是另一個女人的。”
趙陽突然想起卷宗裡的鄰居證詞——蘇晴的對門住著個姓王的寡婦,叫王秀蓮,平時總愛往404跑,案發當天有人看見她幫張磊搬過一個大箱子。他掏出手機想查王秀蓮的地址,屏幕卻自動跳出一張照片:王秀蓮站在紅門公寓的樓道裡,手裡端著個保溫桶,正往404室走,她的拖鞋跟處,赫然有個缺口。
“她也參與了。”趙陽的後背爬滿冷汗,“蘇晴的錢,說不定有她一份。”
閣樓的紙箱突然自己倒了,睡裙從裡麵滑出來,裙擺散開,像朵盛開的白玫瑰。李承道撿起睡裙,指尖觸到裙擺的破洞時,桃木牌突然燙得驚人。老道士抬頭看向天窗,陽光穿過雲層,在地板上投下個晃動的影子——像個女人,正歪著頭往下看,嘴角咧開個詭異的弧度。
“走。”李承道把睡裙塞進證物袋,“去會會這位王姐。”
三人下樓時,法醫正對著劉軍的屍體出神。“奇怪,”老法醫推了推眼鏡,“死者的指甲縫裡有纖維,不是睡裙的材質,倒像是……道士穿的那種麻布道袍。”
趙陽猛地回頭看向李承道,老道士的道袍袖口不知何時破了個洞,邊緣沾著點暗紅色的碎屑。林婉兒的臉色瞬間白了——剛才在閣樓,她分明看見師父的袖口是完好的。
倉庫外的柏油路被曬得發軟,李承道蹲在路邊抽煙,煙圈飄向天空,正好被一陣風吹散。他看著手裡的桃木牌,牌底的“鎮”字旁邊,多了道細小的劃痕,像被指甲輕輕刮過。
遠處的廢品回收站傳來“哐當”聲,像是有人在砸鐵桶。趙陽眯起眼,看見個穿紅色睡衣的女人站在回收站門口,手裡舉著個外賣單,正對著他們的方向揮手。風吹起她的頭發,露出半張臉,嘴角的針線還沒拆,針尾的線頭在風裡飄著,像條細小的蛇。
紅門公寓的牆皮在梅雨季裡泡得發脹,三樓王秀蓮家門口的腳墊吸飽了水,踩上去能擠出暗紅色的汁液,像摻了血。趙陽盯著門牌號“304”,手指在槍套上蹭了蹭——自從在倉庫看見那個穿紅睡衣的女人,他的後頸就一直發燙,像有誰用指甲蓋反複刮過。
“敲門。”李承道靠在對麵的牆上,桃木牌被他轉得嗡嗡響。道袍的破袖口用麻繩隨便捆了捆,露出的手腕上有串淡青色的印記,像被細鐵絲勒過。
趙陽剛抬手,門就自己開了條縫。一股濃鬱的煤氣味湧出來,混著廉價香水的味道,嗆得人眼睛發酸。客廳的窗簾拉得密不透風,隻有電視屏幕亮著,正放著十年前的綜藝節目,主持人的笑聲尖銳得像指甲劃過玻璃。
王秀蓮坐在沙發上,背對著門口。她穿件紫色碎花睡衣,頭發用根紅繩紮著,發尾沾著些白色的粉末。聽見動靜,她慢慢轉過頭,臉上敷著張綠色的麵膜,眼洞處黑洞洞的,看不清表情。“警察同誌?稀客啊。”她的聲音像被水泡過,黏糊糊的,“要喝可樂嗎?冰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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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幾上擺著個玻璃杯,裡麵的可樂還冒著泡,杯壁上凝著的水珠滴在桌麵,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林婉兒的羅盤突然指向茶幾底下,指針抖得像抽風,她彎腰去看,發現桌腿上綁著個小小的布偶,用紅線纏著,布偶的臉是用照片剪的——正是蘇晴的一寸照。
“王女士,我們想問你幾個關於蘇晴的問題。”趙陽掏出筆錄本,筆尖剛碰到紙,就聽見“滋啦”一聲,紙頁上突然滲出黑色的液體,把“蘇晴”兩個字暈成了一團墨。
王秀蓮突然笑了,麵膜的邊緣裂開道縫,露出裡麵青紫色的皮膚。“小晴啊,是個好姑娘。”她伸手去揭麵膜,動作慢得像電影慢放,“上周還送我盒燕窩,說補身體。”她的指甲縫裡嵌著些暗紅色的東西,像是乾涸的血痂。
李承道突然踹了茶幾一腳,玻璃杯裡的可樂濺出來,落在布偶身上。布偶瞬間冒出白煙,綁著的紅線“啪”地斷了。王秀蓮尖叫一聲,麵膜整個掉下來——她的左臉布滿了抓痕,從眼角一直延伸到嘴角,傷口裡還嵌著些細小的紙屑,像是被人用照片碎片劃的。
“是她!是她自己撲過來的!”王秀蓮突然往後縮,蜷在沙發角落,指著404的方向,“張磊隻是想借錢,是蘇晴自己要報警,還說要去告我偷她的錢……”
林婉兒的陰陽眼突然發燙,她看見客廳的地板上浮現出淡淡的血跡,從門口一直延伸到陽台,血跡儘頭有個模糊的人影——蘇晴穿著那件米白色睡裙,手裡舉著個賬本,喉嚨處插著把水果刀,刀柄上還纏著根紅繩。
“她的賬本呢?”林婉兒的聲音發緊,指尖在口袋裡攥緊了朱砂符,“蘇晴記錄你們分贓的賬本。”
王秀蓮的眼神突然變得直勾勾的,像被抽走了魂。她機械地站起來,走向臥室,手裡不知何時多了把剪刀。趙陽想跟上去,被李承道拉住——老道士正盯著電視屏幕,綜藝節目不知何時變成了雪花,雪花點裡隱約能看見個穿外賣服的男人,正往牆上釘什麼東西,牆麵上的紅漆簌簌往下掉。
“彆碰她。”李承道的桃木牌貼在掌心,燙得能烙出水泡,“她被附上了。”
臥室裡傳來“哢嚓哢嚓”的剪紙聲。林婉兒推開門,看見王秀蓮跪在地上,正用剪刀剪著照片——全是蘇晴的照片,有的被剪成碎片,有的被挖掉了眼睛。地板上散落著幾張兒童畫,畫裡的小男孩舉著個外賣箱,箱子上寫著“媽媽,我餓”。
“這是你兒子?”林婉兒撿起張畫,畫的角落寫著個日期,正是三年前的今天。
王秀蓮的動作猛地停住,剪刀“哐當”掉在地上。她抱著頭尖叫,聲音裡混著孩童的哭腔:“不是我!是他自己要喝農藥的!我隻是想讓他安靜點……”她突然撲向林婉兒,指甲直指她的眼睛,“你們都想搶我的錢!像蘇晴一樣!”
趙陽衝過去把林婉兒拉開,王秀蓮撲了個空,頭撞在衣櫃角上,發出悶響。她順著衣櫃滑坐在地,頭頂的紅繩散開,頭發裡掉出個東西——是半截銀色手鏈,鏈墜是星星的另一半,和404門把手上的正好能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