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緒二十三年,秋雨已經連綿了四十一天。
林婉兒的油紙傘第三次被風掀翻時,終於看清了那塊歪斜的路牌——“落骨鎮”三個字被雨水泡得發脹,墨色順著木縫往下淌,像一道道凝固的血。她攥緊背後的桃木劍鞘,指尖觸到鞘身刻著的八卦紋,冰涼的觸感裡混著點黏膩,低頭一看,竟是傘骨上掛著的碎肉,被雨水泡得發白。
“師父,這地方……”趙陽的聲音發顫,他才十五歲,背著個比自己還高的行囊,褲腳早被泥水泡透,“鎮上的燈籠怎麼都用黑布罩著?”
李承道沒說話。他穿著件洗得發白的道袍,袖口磨出了毛邊,唯獨手裡的銅鈴擦得鋥亮。此刻那鈴正微微發燙,鈴身刻著的符文在陰雨天裡泛出淡金色——這是遇邪祟時的征兆。他抬頭望向鎮口那棵老槐樹,枝椏間纏著幾圈發黑的麻繩,繩結處隱約墜著些灰撲撲的東西,細看竟像是孩童的小鞋。
“砰!”鎮門突然從裡麵閂上了。
趙陽嚇得跳起來,林婉兒已經拔出了桃木劍。劍身剛出鞘就泛起一層白霜,她往門縫裡瞥了眼,看見門後站著個穿青布長衫的男人,臉被門影遮著,隻能看見他手裡攥著串東西,紅得發亮,像是用線串起來的指節。
“道長們回吧。”男人的聲音像被水泡過的木頭,“我們落骨鎮……容不得外人。”
“鎮長?”李承道的銅鈴晃了晃,“我們隻借宿一晚,不擾百姓。”
門後的人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笑聲裡混著牙打顫的動靜:“不是我不留,是‘夫人’不允。今晚月圓,她要……要牌呢。”
話音剛落,一陣風卷著雨撲過來,吹得黑布燈籠嘩啦啦響。林婉兒忽然發現,那些燈籠裡不是燭火,而是團灰蒙蒙的東西,貼在布上蠕動,像是被裹住的活物。
三人最終在鎮外破廟落腳。廟門早被踹爛了半扇,門軸上還掛著塊破爛的匾額,“土地廟”三個字隻剩個“土”字。趙陽生起火堆,火光舔著潮濕的供桌,才發現供桌下堆著些白骨,指骨被打磨得光滑,上麵刻著歪歪扭扭的數字。
“這是……牌九?”林婉兒撿起一枚,指骨斷麵還留著暗紅的痕跡,像沒擦乾淨的血,“用死人骨頭做的?”
李承道正用銅錢卜卦,三枚銅錢在掌心轉得飛快,突然齊齊立在地上。他臉色微變:“是‘骨牌’。鎮上傳說,白骨夫人索牌時,若給不出……”
“師父!”趙陽突然指向廟門。
破廟的木門正被人一下下叩著,節奏很慢,篤、篤、篤,像是用指關節敲出來的。雨夜裡沒風,那聲音卻像帶著寒氣,順著門縫往骨頭縫裡鑽。
李承道按住腰間的銅鈴,對兩個徒弟使了個眼色。林婉兒握緊桃木劍,趙陽哆嗦著摸出張黃符,符紙被濕氣浸得發軟,在他手裡抖個不停。
“誰?”李承道的聲音在空廟裡蕩開,帶著點回音。
門外的叩擊停了。過了片刻,一個女人的聲音飄進來,又輕又黏,像是含著水:“借過……討三樣東西。”
林婉兒往門縫裡看。雨幕裡站著個穿素白孝衣的女人,頭發長到腳踝,濕淋淋地貼在身上,臉被頭發擋著,隻能看見一隻手伸在門前,手心朝上,托著三枚骨牌。那骨牌在雨裡泛著青白的光,上麵刻著“一”“二”“三”,邊緣還沾著點黑泥。
“夫人要牌,速交出來……”女人又說,這次的聲音離門縫極近,仿佛嘴唇就貼在木頭另一邊。
趙陽沒忍住,低罵了句:“哪來的瘋子!”
話音剛落,門外的手突然動了。不是縮回,而是五指猛地張開,指節以一種違背常理的角度向後彎折,指甲縫裡滲出的血珠滴在骨牌上,瞬間被吸收得乾乾淨淨。
“不給?”女人笑了,笑聲像指甲刮過瓦片,“那……就用你們的骨頭湊數吧。”
“砰!”廟門被一股巨力撞開,女人的頭發像活物般纏過來。林婉兒揮劍去斬,桃木劍劈在發絲上,竟濺起一串火星。就在這時,女人的頭發突然散開,露出了臉——
那根本不是臉。
皮膚像泡發的紙一樣掛在骨頭上,左眼的地方隻剩個黑窟窿,右眼卻圓睜著,眼珠渾濁得像蒙了層白翳。最駭人的是她的嘴,從左耳根裂到右耳根,露出裡麵參差不齊的牙床,說話時下頜骨咯吱作響,像是隨時會掉下來。
“白骨夫人!”李承道的銅鈴猛地搖晃,鈴聲尖銳得刺耳,“十年了,你還在找那東西?”
女人——或者說白骨夫人——沒理他,那隻托著骨牌的手突然伸長,指尖直取趙陽的臉。趙陽嚇得癱在地上,黃符脫手飛出,卻在離她三尺遠的地方化成了灰。
“小心!”林婉兒撲過去,用桃木劍割開那隻手。劍身撞上她的手腕,發出“哢”的一聲脆響,像是骨頭裂了。白骨夫人的手垂下去,手腕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歪著,卻在眨眼間又扳了回來,指骨間的皮膚簌簌剝落,露出森白的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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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道突然咬破指尖,將血點在銅鈴上。鈴聲一變,變得低沉厚重,震得廟裡的白骨都在發抖。白骨夫人像是被刺痛,發出一聲尖嘯,周身突然冒出白煙,整個人開始潰散——頭發化作飛灰,孝衣碎成布條,最後隻剩一具白森森的骨架立在門口,眼眶裡燃著兩團綠火。
“骨牌……缺九……”骨架的下頜骨上下動著,聲音像是骨頭摩擦,“魂不歸鄉……”
林婉兒正要揮劍上前,李承道突然拉住她:“彆碰!”
話音未落,那具骨架突然化作一陣骨粉,被雨水衝得乾乾淨淨,隻在原地留下三枚骨牌,上麵的“一”“二”“三”像是活了過來,在濕漉漉的泥地上微微發燙。
趙陽癱在地上大口喘氣,手撐在供桌下,突然摸到個黏糊糊的東西。他抽回手一看,是塊帶血的布,上麵用朱砂畫著個歪歪扭扭的符號,像個“九”字。
“師父,這是……”
李承道的臉色很難看。他撿起那三枚骨牌,骨牌入手冰涼,背麵竟刻著密密麻麻的小字,像是某種咒語。“落骨鎮十年前挖過亂葬崗,”他突然說,聲音壓得很低,“有人用千年女屍煉藥,煉壞了,就把骨頭扔了回去。”
林婉兒突然想起鎮口的老槐樹:“那樹上掛的……”
“是祭品。”李承道看著門外的雨幕,雨裡似乎有無數黑影在晃動,“被白骨夫人索走骨牌的人,都會被剝去皮肉,指骨做成新的牌。而她要找的,是第九枚骨牌。”
趙陽突然指著廟門。剛才白骨夫人站過的地方,泥地上除了骨牌,還多了一行血字,像是用指骨寫的:
“沈家欠的,該還了。”
雨還在下,破廟裡的火堆不知何時滅了。林婉兒握緊桃木劍,感覺背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知道,這落骨鎮的雨,今晚絕不會停,而那白骨夫人,也絕不會隻來一次。
趙陽突然“啊”了一聲,他的手不知何時碰到了那枚刻著“三”的骨牌,指尖被寒氣凍得發白,皮膚上竟浮現出與骨牌相同的紋路,像條冰冷的蛇,正慢慢往手臂上爬。
李承道的銅鈴,在這時又開始發燙了。
趙陽的尖叫卡在喉嚨裡,像被隻冰冷的手攥住了。他眼睜睜看著那道青白色的紋路爬上小臂,所過之處的皮膚瞬間失去血色,變得像廟裡的白骨般僵硬。
“彆動!”李承道撲過來按住他的手腕,指尖觸到那紋路時猛地一顫,“是骨噬咒!你什麼時候碰的骨牌?”
“我……我沒碰……”趙陽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他拚命回想,突然想起剛才撿血布時,手背確實蹭過那枚“三”字骨牌,“就一下!我真的就碰了一下!”
林婉兒湊近細看,那紋路不是畫上去的,更像是從骨頭裡透出來的,在趙陽蒼白的皮膚上蜿蜒,末端已經快到肘部,形狀竟和破廟供桌下的某塊腿骨完全吻合。她突然想起鎮長的話——“夫人要牌”,後背頓時沁出層冷汗。
“師父,這咒……”
“三日內找不到對應的骸骨,咒力會啃噬他的骨頭。”李承道從行囊裡掏出個小瓷瓶,倒出三粒黑色藥丸,塞進趙陽嘴裡,“這是護骨丹,能暫時壓住咒力,但解不了根。”他抬頭看向廟外,雨幕裡的落骨鎮像頭蟄伏的巨獸,“必須找到第九枚骨牌,或者……當年煉藥的人。”
天剛蒙蒙亮,三人就往鎮裡走。雨小了些,鎮上的石板路滑得像抹了油,路邊的屋簷下站著些人,都用黑布蒙著臉,隻露出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們。林婉兒發現,這些人的手腕上都係著根紅繩,紅繩末端纏著點灰——像是燒過的骨粉。
“看,是沈家老宅!”趙陽突然指向街尾。
那是座氣派的青磚大院,門楣上“沈府”兩個金字被雨水衝得發黑,朱漆大門上貼著兩張褪色的門神,門神的眼睛不知被誰挖去了,隻留兩個黑洞,正對著街麵。奇怪的是,彆家都用黑布罩燈籠,唯獨沈府門口掛著兩盞白燈籠,燈籠穗子上沾著些碎骨。
“有人嗎?”林婉兒叩門,門環是銅製的獸頭,咬著環的獸嘴縫裡塞著塊指骨,刻著個“四”字。
門“吱呀”一聲開了道縫,一個老管家探出頭。他的臉皺得像塊乾樹皮,左眼渾濁不堪,右眼卻異常明亮,直勾勾地盯著趙陽的手臂:“是……是帶咒的娃娃?”
“我們找沈萬堂。”李承道的銅鈴在袖中輕顫。
老管家突然笑了,露出嘴裡僅剩的兩顆牙:“找老爺?他在十年前就成了‘牌’啦。”他往院裡指了指,“夫人每晚都來這兒翻牌,你們要找他,自己去西廂房的密室吧。”
院裡的景象讓三人倒吸口涼氣。假山石縫裡嵌著些白骨,池塘水麵漂著層油亮的東西,細看竟是人皮,被泡得發脹,貼在水麵上像朵巨大的白蓮花。老管家領著他們穿過回廊,廊柱上纏著鐵鏈,鏈環裡卡著些碎裂的骨牌,數字大多模糊不清。
“到了。”老管家停在一麵牆前。牆上掛著幅《百骨圖》,畫的是各種姿態的骸骨,其中一具女屍的畫像被人用朱砂圈住,心口的位置挖了個洞,洞裡塞著塊骨牌,正是“四”字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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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兒按老管家的示意,轉動畫像下的香爐。牆麵發出一陣機關轉動的哢嗒聲,露出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暗門,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混著黴味撲麵而來。
密室不大,正中央擺著張石桌,桌上攤著本泛黃的手記,封麵上寫著《煉骨手記》。趙陽的目光被桌角的銅盆吸引——盆裡盛著些暗紅色的液體,上麵漂著三枚骨牌,“五”“六”“七”三個字在昏暗裡泛著詭異的光。
“彆動那盆東西!”李承道喝止他,“是生人血,用來養牌的。”他拿起那本手記,翻開第一頁,上麵畫著具女屍的骸骨圖,被紅線分成九段,每段旁都標著數字,“十年前,沈萬堂挖開亂葬崗的千年女屍,按《太陰煉形術》把骸骨煉成九枚骨牌,說能聚陰續命。”
林婉兒翻到中間,突然停住。一頁紙上畫著隻手臂,骨骼旁寫著“第四枚骨牌鎮左臂”,旁邊還粘著片指甲蓋大小的皮膚,顏色發黑,邊緣繡著朵極小的白梅。
“這是……”
“白骨夫人的皮肉。”李承道的聲音有些沙啞,“煉骨時要保留一絲生魂,需用活人的皮肉附著在骨牌上。沈萬堂用了她生前的皮膚。”
趙陽突然指著石桌下的暗格。暗格裡鋪著塊黑布,上麵擺著個木盒,盒蓋沒蓋嚴,露出半枚骨牌,刻著“八”字。他伸手去拿,指尖剛碰到木盒,密室的門突然“砰”地關上了。
“誰?”林婉兒揮劍護在身前。
黑暗裡響起骨頭摩擦的聲響,咯咯,咯咯,像是有人用指骨敲打著石壁。趙陽摸到火折子點燃,火光亮起的瞬間,三人同時倒吸口涼氣——
密室的牆角站著具白骨,穿著破爛的絲綢衣袍,看款式是男人的長衫。白骨的左手握著枚骨牌,正是“四”字牌,而他的左臂骨缺了一塊,缺口處的斷麵異常平整,像是被人用利器鑿開的。
“是沈萬堂!”李承道的銅鈴劇烈搖晃起來,“他成了白骨夫人的‘牌架’!”
那具白骨突然動了,右腿骨往前邁了一步,關節處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他的頭骨轉向趙陽,眼窩對著那道骨噬咒的紋路,下頜骨上下動著,發出含糊的聲音:“找……心骨……”
“心骨?”林婉兒追問,“在哪?”
白骨沒回答,突然抬起握著骨牌的手,指尖指向趙陽的胸口。趙陽嚇得後退,撞翻了石桌,《煉骨手記》掉在地上,散開的書頁裡飄出張黃紙,上麵用鮮血寫著:“心骨藏於血脈,第九枚鎮魂……”
話沒看完,整具白骨突然崩裂,碎骨像箭一樣射過來。李承道拽著兩個徒弟躲開,碎骨撞在牆上,竟嵌進磚裡,每塊碎骨上都浮現出相同的白梅印記——和手記裡那片皮膚的花紋一模一樣。
混亂中,趙陽的手臂突然劇痛,那道青白色的紋路已經爬到肩頭,形狀越來越清晰,赫然是條完整的左臂骨輪廓。他疼得滿地打滾,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嘶吼。
“他撐不住了!”林婉兒急得冒汗,“師父,到底在哪找對應的骸骨?”
李承道盯著散落的碎骨,突然看向沈萬堂白骨的左臂缺口:“第四枚骨牌鎮左臂,那他缺失的骨頭……”他撿起那枚“四”字牌,骨牌背麵刻著個極小的“三”字,“是第三座墳!亂葬崗的第三座墳裡,一定有對應的骸骨!”
就在這時,密室的石壁突然滲出黑色的粘液,順著牆縫往下淌,落地時化作無數細小的白骨,在地上拚湊出一行字:
“月圓前,湊不齊九牌,誰也走不了。”
林婉兒握緊桃木劍,劍身的白霜越來越厚。她知道,這不僅僅是找骸骨那麼簡單,沈萬堂的手記、白骨夫人的執念、還有師父諱莫如深的神色,都藏著比骨噬咒更可怕的秘密。而那枚始終沒露麵的第九枚骨牌,恐怕才是所有恐怖的源頭。
趙陽的慘叫聲越來越弱,那道青白色的紋路已經漫過脖頸,正往他的臉上爬去。
趙陽的嘶吼卡在喉嚨裡,像被無形的手扼住。那道青白色紋路爬過他的下頜時,皮膚突然像紙一樣發脆,林婉兒伸手去按,指尖竟刮下一層薄皮,露出下麵泛著青白的骨頭。
“走!”李承道背起趙陽,銅鈴在他懷裡瘋狂震顫,鈴音尖銳得幾乎要刺破耳膜。林婉兒殿後,桃木劍劈向湧來的黑粘液,劍鋒劃過之處,粘液瞬間凝固成細小的白骨,落地時發出密集的脆響。
衝出沈府時,雨又大了起來。老管家還站在門口,臉上的皺紋裡淌著黑水,見他們出來,突然咧開嘴笑,嘴裡的牙不知何時變成了細碎的骨片:“第三座墳……在亂葬崗最深處,對著月亮的地方……”
亂葬崗在鎮子西頭的坡上,遠遠望去像片隆起的墳包,每個墳頭都插著塊歪歪扭扭的木牌,上麵沒寫名字,隻刻著數字。風卷著雨掠過墳地,嗚嗚的聲響裡混著骨頭摩擦的“咯吱”聲,像是有無數具骸骨在地下翻身。
“師父,你看!”林婉兒突然指向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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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中,有個黑影正跪在一座墳前,手裡拿著把鐵鍬,一下下往墳頭刨土。鐵鍁碰到硬物發出“哐當”聲,那人卻像沒聽見,隻顧著埋頭猛刨,泥水濺了滿臉,分不清是淚還是雨。
“是鎮長!”趙陽疼得倒抽冷氣,卻還是認出了那件青布長衫。
李承道把趙陽放在塊相對平整的石頭上,剛要上前,鎮長突然轉過身。他手裡的鐵鍁尖上掛著塊碎骨,眼裡布滿血絲,看見他們,突然把鐵鍁往地上一插,插在墳頭前的泥地裡,濺起的泥點裡混著些灰白色的東西,像是骨灰。
“彆過來!”鎮長的聲音嘶啞得像破鑼,“這是第三座墳……是‘夫人’的地方……誰也不能動!”
林婉兒注意到,他的褲腿沾著新鮮的血跡,順著褲腳往下滴,在泥地上彙成小小的血窪。而他身後的墳頭,土明顯是新翻的,露出的黃土裡埋著半截衣袖,繡著朵白梅——和沈萬堂手記裡那片皮膚的花紋一模一樣。
“鎮長,你在挖什麼?”李承道的銅鈴貼著掌心發燙,“這墳裡埋的是白骨夫人的骸骨,對不對?”
鎮長突然像被抽走了力氣,癱坐在泥地裡,鐵鍁從手裡滑出去,“當啷”一聲砸在墳頭。“是……是她的左臂骨……”他捂住臉,肩膀劇烈地抽動著,“十年前,沈萬堂煉藥失敗,是我……是我把她的殘骨埋回來的……我以為這樣就能平息她的怨氣……”
“那你現在為什麼要挖開?”林婉兒追問,桃木劍在她手裡微微顫動,她感覺到附近有強烈的陰氣,像團冰冷的霧,正慢慢往這邊聚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