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頭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對著鎮民們喊:“大家都散了!李道長是我請來查案的,要是把他們趕走了,誰來救我們?都回家去,彆在這裡添亂!”
鎮民們雖然不情願,但也知道老王頭說得有道理,慢慢散了去。雨還在下,染缸裡的黑色染料泛著詭異的光,王寡婦的屍體被抬走時,那件破棉襖從她身上滑落,掉在地上,露出裡麵藏著的一張紙條——紙條上用黑染料寫著“第八個”,字跡潦草,像是在極度慌亂中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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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兒撿起紙條,遞給李承道。李承道看著紙條上的字,又看了看染缸裡的黑色染料,突然說:“婉兒,你去查二十年前的饑荒舊事,尤其是那個逃荒的一家三口,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們的下落。趙陽,你去查鎮裡有硫磺的人家,重點查陳九和王寡婦的關係。我去義莊驗屍。”
“師父,那你小心。”林婉兒接過李承道遞來的羅盤,心裡卻莫名的不安。她摸了摸領口的玉佩,玉佩是涼的,貼在胸口,卻讓她想起祖母臨終前的話:“婉兒,要是以後遇到穿破棉襖的人,一定要躲遠點,他會來討債的……”
趙陽已經提著桃木劍往鎮西走了,林婉兒看著他的背影,又看了看義莊的方向,深吸一口氣,轉身走進了雨霧裡。她不知道,此時的鎮西破廟,正有一雙眼睛盯著她,那雙眼睛裡,滿是怨毒和貪婪,像極了染缸裡的黑色染料,要將她徹底吞噬。
鎮西破廟的門早被風吹爛,隻剩下半截朽木歪在門框上,廟裡彌漫著腐葉和塵土的味道,還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林婉兒舉著油紙傘站在門口,羅盤的指針又開始打轉,銅盤映著廟內斑駁的土牆,牆上不知何時多了幾道黑痕,像極了人手抓撓過的印記。
她深吸一口氣走進去,目光立刻被牆角的一堆骸骨吸引——那骸骨散亂地堆在地上,顱骨上有個明顯的裂痕,胸口插著一把生鏽的匕首,匕首柄上纏著半段破布,布上沾著淡黃色的粉末,湊近一聞,是硫磺味。
“這就是二十年前逃荒者的骸骨?”林婉兒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撥開骸骨旁的腐葉,竟在裡麵發現了半塊玉佩——那玉佩的形狀、紋路,和她領口藏著的一模一樣!她猛地摸向自己的領口,指尖傳來玉佩的冰涼觸感,心臟卻狂跳起來:祖母說過,這半塊玉佩是叔叔的,另一半……難道在這骸骨身上?
就在這時,廟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林婉兒下意識地躲到神像後麵。她透過神像的縫隙看去,隻見一個穿著粗布短褂的身影走了進來,是貨郎陳九。陳九手裡提著個布包,徑直走到骸骨旁,蹲下身像是在找什麼,手指在骸骨上胡亂摸索,眼神裡滿是急切。
林婉兒屏住呼吸,剛想開口詢問,突然覺得後頸一涼,一股力氣猛地捂住她的嘴,將她往後拖。她掙紮著回頭,隻看到一張模糊的臉,鼻腔裡瞬間灌滿了刺鼻的藥味,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林婉兒被一陣劇痛驚醒。她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骸骨旁,手裡竟握著那把生鏽的匕首,匕首上沾著新鮮的血跡,溫熱的液體順著指縫往下流。而她身前,躺著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是昨天帶頭要把他們趕出鎮的壯漢!
“婉兒!你在乾什麼?”趙陽的聲音突然響起,他舉著桃木劍衝進來,看到眼前的景象,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你……你殺了他?”
林婉兒渾身發抖,連忙扔掉匕首,聲音帶著哭腔:“不是我!我被人打暈了,醒來就這樣了!是有人陷害我!”
“陷害你?”趙陽皺起眉,目光落在地上的匕首和屍體上,“這匕首是從逃荒者骸骨上拔下來的,屍體的傷口和匕首的形狀吻合,周圍隻有你的腳印,你讓我怎麼信你?”
林婉兒看著趙陽懷疑的眼神,心裡又急又痛。她突然想起什麼,連忙說:“趙陽哥,你看我的後頸!我被人打暈前,後頸被人碰過,肯定有痕跡!還有陳九,我剛才看到陳九來這裡,他肯定和這事有關!”
趙陽剛想說話,廟外突然傳來一陣喧鬨聲,是老王頭帶著鎮民來了。老王頭看到地上的屍體和握著匕首的林婉兒,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好啊!果然是你們這些道士搞的鬼!殺了人還想狡辯!”
“不是我!”林婉兒站起身,想解釋卻被鎮民們圍住。有人抓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她掙紮著看向廟外,希望能看到師父的身影,可映入眼簾的,隻有一張張憤怒又恐懼的臉。
就在這時,李承道的聲音突然傳來:“都住手!”他快步走進廟,目光掃過地上的屍體、匕首,最後落在林婉兒身上,“婉兒,怎麼回事?”
林婉兒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哭著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李承道聽完,沒說話,而是走到屍體旁蹲下身。他撥開屍體的衣領,發現屍體的脖頸處有一道淤青,和張萬財脖頸上的掐痕一模一樣。他又拿起那把匕首,仔細看了看匕首柄上的破布,突然說:“這破布上的硫磺粉,和糧倉紐扣、染坊染料裡的一樣。王鎮長,你書房裡的硫磺粉,也是這種吧?”
老王頭渾身一僵,眼神瞬間慌亂起來:“我……我那是用來防蛇的,和這不一樣!”
“是嗎?”李承道站起身,從懷裡掏出一張符咒,快速貼在老王頭身上。老王頭突然尖叫起來,渾身發抖,嘴裡冒出黑煙,衣服上竟也沾著淡黃色的硫磺粉。
“你……你這是乾什麼?”老王頭的聲音帶著哭腔,“我承認,我知道二十年前的事,可我沒殺人!是他逼我的!”他突然指向人群中的陳九,“是陳九!他用骸骨威脅我,讓我幫他掩蓋真相,不然他就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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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陳九身上。陳九臉色發白,卻突然笑了起來,笑聲尖銳又詭異:“王鎮長,事到如今,你還想栽贓給我?要不是你當年見死不救,那一家三口怎麼會餓死?要不是你想獨吞他們的東西,怎麼會幫我掩蓋?”
林婉兒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她終於明白,祖母說的叔叔,就是陳九口中的“逃荒者”,而地上的骸骨,正是她的親人。她看著陳九扭曲的臉,聲音帶著顫抖:“你既然是同鄉,為什麼眼睜睜看著他們死?為什麼現在才說這些?”
陳九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又變得狠厲:“我救?我自己都快餓死了!我能做的,就是把他們的骸骨埋在這裡,等著有一天替他們報仇!”
“報仇?”李承道突然冷笑一聲,目光如炬地盯著陳九,“你根本不是為了報仇,是為了他們身上的珠寶吧?”
陳九的臉色瞬間煞白,握著匕首的手猛地收緊,指節泛白:“你……你胡說什麼!”
“我胡說?”李承道上前一步,指著骸骨的頭骨,“逃荒者帶了一箱珠寶,是為了給女兒治病,這事你早就知道。你殺張萬財、王寡婦,還有之前的五個人,不是因為他們見死不救,是因為他們可能知道珠寶的下落,你怕他們搶了你的東西!”
林婉兒心頭一震,快步走到骸骨旁,小心翼翼地捧起頭骨——頭骨頂部的裂痕裡,竟卡著一個小小的木盒!她打開木盒,裡麵的珠寶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冷光,刺得人眼睛發疼。
“這就是你要找的東西?”林婉兒舉著木盒,聲音裡滿是失望,“你殺了這麼多人,就是為了這些?你根本不是為我家人報仇,你隻是個貪財的凶手!”
陳九的理智徹底崩塌,他突然推開身邊的鎮民,一把抓住旁邊哭哭啼啼的小孩,將匕首架在孩子的脖子上,嘶吼道:“把盒子給我!那是我的!誰不給我,我就殺了他!”
小孩的母親瘋了似的撲過來,卻被陳九一腳踹倒在地。趙陽瞬間拔出桃木劍,剛想上前,卻被李承道攔住——陳九已經紅了眼,硬拚隻會傷了孩子。
“陳九,珠寶給你,放了孩子。”李承道緩緩開口,示意林婉兒把木盒遞過去,“你拿了珠寶,現在就可以走,沒人會攔你。”
陳九的目光死死盯著木盒,喉結上下滾動,卻突然搖頭:“我不相信你們!你們肯定想抓我!我得不到的東西,誰也彆想得到!”他突然從懷裡掏出火折子,點燃了挑子裡的硫磺粉,“我要把這裡燒了,把你們都燒了,跟窮鬼一起陪葬!”
硫磺粉遇火瞬間燃起熊熊大火,火苗順著破廟的木梁快速蔓延,濃煙嗆得人睜不開眼。鎮民們尖叫著往外跑,趙陽趁機衝過去,一把推開陳九,將孩子抱到安全的地方。陳九被推倒在地,火舌很快舔上了他的衣角,他在火裡瘋狂掙紮,嘴裡還在喊著“珠寶是我的”,最終漸漸沒了聲響。
大火被雨水澆滅時,破廟已經成了一片焦土。陳九的屍體蜷縮在灰燼裡,手裡還緊緊攥著半塊燒焦的破棉絮,和二十年前逃荒者留下的那縷一模一樣。
李承道讓人把陳九的屍體抬去縣衙牢房,本想等官府來處置,可第二天清晨,牢房裡又出了亂子——陳九的屍體懸在梁上,脖頸處的勒痕紫黑,腳下散落著七枚銅錢,指甲縫裡夾著一縷黴味的破棉絮,和張萬財、王寡婦的死狀分毫不差。
“這不可能!”趙陽衝進牢房,看著眼前的景象,聲音發顫,“我昨天親自鎖的牢門,鑰匙一直帶在身上,他怎麼會……”
李承道蹲下身,指尖拂過陳九的勒痕,又摸了摸地上的銅錢,突然指向牢房牆角的小洞:“有人從外麵塞了東西進來。”他伸手掏出洞裡的東西——是一縷破棉絮,和陳九指甲縫裡的一模一樣。
林婉兒突然覺得後頸一涼,她伸手摸去,指尖觸到一道淡淡的淤青,和死者脖頸上的勒痕如出一轍。就在這時,鎮西破廟的方向傳來一聲詭異的歎息,趙陽猛地回頭,隻見一個穿破棉襖的小女孩身影一閃而過,手裡拿著一枚刻著“林”字的銅錢,在晨光裡泛著冷光。
“那是……”林婉兒的心臟狂跳起來,她突然想起祖母臨終前的話,“婉兒,你有個表妹,當年被好心人抱走了,要是見到穿破棉襖的小女孩,彆靠近她……”
李承道掏出那枚從糧倉找到的“李”字銅紐扣,翻轉過來,背麵刻著一個“九”字。他看著紐扣,又看了看林婉兒脖頸上的淤青,輕聲說:“有些債,不是殺人能還的;有些鬼,也不是作法能驅的。真正的‘窮鬼’,是藏在人心裡的貪念和仇恨。”
三日後,師徒三人離開了窮鬼鎮。馬車駛離鎮子時,林婉兒回頭望去,鎮西破廟的方向,那個穿破棉襖的小女孩還站在那裡,手裡拿著一枚刻著“李”字的銅錢,嘴角微微上揚,像極了王寡婦死前詭異的笑容。
林婉兒攥緊了領口的玉佩,心裡清楚,這場纏骨的債,從來沒有結束。隻要有人還抱著貪念和仇恨,“窮鬼”就會一直纏著這個鎮子,纏著每一個欠了債的人。而下一個被纏上的,不知道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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