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看著五條悟又往籃子裡扔了兩包昂貴的混合堅果,嘴角的笑意加深。
“也得補充蛋白質。”她嘟囔著。
采購任務完成,滿載的咒靈像隻被填得過飽的史萊姆,慢悠悠地飄在兩人身後。
回去的路比來時安靜了許多,隻有海風的低吟。
五條悟正專注於她新得的寶貝——一碗堆得像小山尖的彩色碎冰,上麵淋著滿滿的亮晶晶的糖漿和切得精致的新鮮水果。
她挖了一大勺塞進嘴裡,冰涼甜美的滋味讓她滿足地眯起了眼,像隻被順毛的貓。
幾縷散亂的白發被海風撩起,偶爾拂過夏油傑裸露的小臂。
他自然地走在她的側風位,高大的身形為她擋住了大部分從側麵吹來的海風。
他雙手插在寬大的褲兜裡,步伐悠閒,享受著這份難得的寧靜。
“喂,傑。”五條悟嘴裡塞滿了冰和水果,聲音含混不清。
冰涼的口感讓她舒服得眼睛都眯成了縫,那神態,竟與此刻夏油傑臉上的閒適有幾分神似。
“嗯?”夏油傑側過頭,目光精準地落在她嘴角沾著的一小點晶瑩糖漿上。
“你說他們兩個會怎麼樣?”她咽下嘴裡的東西,用勺子心不在焉地戳著碗裡色彩繽紛的水果塊。
語氣聽起來隨意,但眼珠微微轉動間,還是泄露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關注。
她指的是房間裡那對搭檔,張海鹽和張海俠。
夏油傑的腳步沒有停頓,目光卻從五條悟臉上移開,投向不遠處那片剛剛恢複平靜的海麵。
那裡不久前才被五條悟一發【赫】炸起過滔天巨浪。
此刻隻剩下細碎的漣漪,反射著夕陽細碎的金光。
就像他和悟之間,也曾有過驚濤駭浪,最終……
他閉了閉眼,將翻湧的舊影強行壓下。一切都會不同。
沉默了幾秒,像是在感受海風帶來的鹹澀,又像是在組織語言。
“不知道。”他最終開口,聲音比平時更低啞了些,“那個叫張海俠的男人,眼睛裡的血絲還沒退乾淨。”
那模樣,像極了當年苦夏時瀕臨崩潰邊緣的自己。
五條悟挖冰的動作頓了頓,出門前的細節在腦中清晰回放。
張海俠布滿血絲的眼,眼角的濕意,還有最後那令人揪心的神情。
她隻“嗯”了一聲,算是認同。
“而裡麵那個,”夏油傑繼續說道,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目光仿佛能穿透厚厚的門板。
“雖然虛得風一吹就倒的樣子,但骨頭裡的那股倔和傲,隔著門板都紮手。像隻被拔了牙、淋成落湯雞還死撐著齜牙的野貓。”
“噗——”五條悟差點把嘴裡的冰噴出來,這個比喻過於精準又有點缺德。
想到張海鹽那戒備又虛弱的樣子,她忍不住吐槽:“那豈不是死局?一個眼睛紅得像三天沒睡的兔子,一個渾身炸毛碰都不讓碰的刺蝟貓。”
她撇撇嘴,覺得這組合簡直比解不開的數學題還煩。
夏油傑想著,這兩人像極了曾經的他們,看似無解。
“未必。”他輕輕搖頭,一縷黑發從額前滑落,被他隨意地撥開,動作帶著一種重新掌控命運的篤定。
“門已經敲響了。”
他曾經拒絕了所有敲門的聲音,包括悟的。
現在,他希望門裡的人能抓住這絲微光。
五條悟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
那敲門聲不是終結,是序曲。
“敲門的人,把鑰匙遞出去了。”夏油傑的聲音很輕,幾乎融在海風裡。
“能不能開門,敢不敢開門,就看裡麵那隻‘野貓’…願不願意放下那點無謂的驕傲,去夠那把鑰匙了。”
他頓了頓,補充道,“或者,他還有沒有力氣爬過去夠。”
從絕望的泥沼裡爬出來,同樣需要耗儘最後的力量。
五條悟沉默了,低頭看著手中開始融化的冰沙。
腦子裡不受控製地模擬著門內外的景象。
張海鹽攥著手帕的顫抖,張海俠靠在門板上沉重壓抑的呼吸……
這些畫麵讓甜食的魅力大打折扣。
“嘖,真麻煩。”她小聲嘟囔,帶著明顯口是心非的不耐煩。
“比應付總監部那些老橘子開會還費腦子。”在她看來,人心的彎彎繞繞比咒靈難纏多了。
夏油傑低低地笑了一聲,帶著點了然和自嘲。